“是,”叶漠离颔首领命,又担忧地望了素锦一眼,这才离开。少绾女君与帝尊一向交好,希望少绾女君可以劝一劝尊上吧。哪怕是杀了东华,再灭了神族,都比现在这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强。
靡靡之音不绝,素锦看起来放荡不羁,唇角的笑却十分苦涩,眼里情绪浮浮沉沉,哀痛,不屑,嘲讽,更多是后悔。
她瞅着殿中翩翩起舞的美人,眼里没有一丝喜悦。魔侍前来奉酒,素锦这才放低了酒杯,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少年长得容貌俊朗,五官清秀,看见她瞅他,头垂得更低了,脸上怯怯的,像只小白兔。
真胆小,一点儿也不像东华。东华初次遇到她时,可不知这副畏缩模样,反而坦坦荡荡,凶狠有野心,目光像匹小野狼。那副模样,让她很欢喜。
“东华,东华!”发现自己又不觉想起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素锦的眼里抹过一丝恼怒,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对着魔侍怒道:“滚下去吧,不要叫本尊再见到你。”
魔侍战战兢兢地滚了下去,可素锦心中已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记忆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地涌来,冲得她防线崩溃,嚎啕大哭。她摔碎了酒壶,猛烈的撞击声将舞姬吓住了,还未反应过神来,便被尊上赶了出去。
素锦在宝座上泣不成声,最后化作无声的哭泣。她抱着自己的双膝,想给自己温暖,浑身却都是冰冷的,心都是凉的,冷的,身怎么会暖呢?
她总以为,自己是潇洒的,可是爱至深处,哪有什么潇洒,不过是故作潇洒,故作痛快,故作不在乎。
她真是爱惨了东华,第一次见到那个倔强的少年,他倔强不服输的眼神便刻在了自己的心上,忘不了了。可是上天偏要这样捉弄她,她是永世孤独寂寞的命理,东华心怀四海八荒,六界苍生,将自己的姻缘从三生石上抹去。两个注定没有未来的神仙,产生了爱情,不就是一场悲剧吗?
素锦的眼泪已经哭干,可心还是撕心裂肺地疼。
“东华,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挖出了心,不是证明你爱我吗?还是只因为愧疚呢?你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要杀了我呢?”素锦捂着心喃喃自语,,一张脸血色全无,青丘雪一样的惨白,似一只枯败没有生机的蝴蝶。
“尊上,女君回来了。”叶漠离前头带路,领了少绾女君回来,正奇怪未听见弦乐,一进乾坤殿却发现素锦倒在了阶上,一头青丝散落满地,开出一朵墨色的莲。
少绾休养了许多年,元神刚刚聚齐,脸色也显得很苍白。她走上前,瞧见素锦的脸色比她更为惨白,旋及变色,和叶漠离一道将她扶到了座椅上,又急急召了药魔来。
药魔是个白胡子老头,听了魔侍唤才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他一见少绾,才惊奇道:“哟,绾丫头,你可回来啦。”
少绾没好气地瞥了药魔一眼,这老头总不把重点放到该放的地方。她随便应了一声,连连催着药魔赶紧诊脉。
“这是怎么回事?”少绾见药魔摸着脉,笑眯眯地揪着下巴上的一缕小胡子,知道没有什么大碍,就抽出心神问叶漠离。
叶漠离目光忧虑,听少绾这么问,咽了咽口水,整理了下措辞才道:“帝尊她托生在素锦族最后一个遗孤身上转世了,恢复记忆后又恋上了东华帝君,浊孽伤了她,东华帝君便把帝尊的记忆又封印了。七日前,花浅岸跑去找帝尊,帝尊解封了记忆,回来醉了七日七夜,还打伤了东华帝君。两个时辰前帝尊说你要破壳了,便差我去寻你,回来便是这副模样。”
他的话说得简单,背后却不知含了多少痛苦与血泪。
少绾也唏嘘,当年姐姐的痴情她也看在眼里。当时她还不屑一顾,她那么骄傲肆意的人,遇到东华,变得优柔寡断,不堪一击。后来自己对墨渊动心,才知道,不是不堪一击,而是心里住了个人,心也跟着变软了。
不过两人的爱恨纠葛,她也只能旁观,不能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姐姐是她的姐姐,东华是她的好友,她也不能偏着谁,向着谁,只能做个局外人。
何况,爱情这玩意儿,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当初她和墨渊那档子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哪里有心思去关心旁人的事结果转身过来,姐姐就没了。
她那时年少气盛,跑去找东华,结果连东华的面都没见到。紧接着羽水之战爆发,她便以身殉道了,没想到姐姐临走前还封住了她的元神,保住了她一条性命。
往事种种浮现心头,少绾心头也是感慨万千。不过过去都是过去,只能成为记忆,日子还是要往前看的。她回过神来,便看见药魔仍摸着素锦的脉,拈着胡子,一脸莫测高深的模样。
“哎,老头,姐姐到底怎么样了?”少绾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问道。这个老头,向来会装。
“她,有喜了。” 药魔扔下素锦的手,一脸平静无波。
少绾先愣一下,接着又道:“有喜?谁的种?有喜就有喜,有喜怎么会晕倒?”
“晕倒是因为怒急攻心,又喝了这么多酒,伤着身了。” 药魔嫌弃地瞥了一眼满地的酒壶杯子,这么好的酒,都被这丫头糟蹋了,拿来做酥骨醉多好。
“没事吧?何时能醒?”少绾听了没事,又继续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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