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因为做了冲动的动作才觉得后悔是吧……我懂了我懂了……
福泽谕吉扶着额头。他大概能理解乱步的心情:无非就是尴尬、不好意思、以及一点身为名侦探的矜持。
“那容我再问一句,”生活不止远方的苟且, 还有眼下的苟且,“异能无效化的药物来源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那当然是——
“完全没有头绪呢!”乱步一拍脑袋,主动拒绝免(坂)费(口)情(安)报(吾)源协同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即有失名侦探脸面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会说的。
然而打死江户川乱步都不会说的事情,到了森野绿这里就变成了(与她)无关紧要的闲聊内容。
“天大地大她最大”这种不知何时已然在女孩心中淡去的自我中心劣根性,如今仿佛再次在乱步“若合我意,一切皆好”的教唆下,重新死灰复燃了。
今日的忠实听众照旧有且仅有国木田独步一人。虽然对方正在整理录入近来的委托资料,但这不妨碍森野绿坐在青年对面,向他抱怨中午发生的一切。
一切——动用能力打人的原因、额外开销的住院费、为什么买了口锅、拥抱、以及江户川乱步拖着她从免费情报源面前离开等,一系列无功而返又好像颇具意义事件。
泡在国木田杯中的茶包被拎出、沉入、拎出、再沉入。哗啦啦的水声在空旷雪白装潢简陋的写字楼办公室中回荡,惹得国木田额角的青筋隐隐有向外暴跳的趋势。
不过他的怒意很快消散了。
“以前没人跟我说过‘不是你的错’这种话欸,国木田先生。”
有点像在抱怨,又似乎在感慨。她小声地咕哝着。
“听起来难道不会很像逃避责任吗?”
忽然之间,国木田独步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森野绿端起他的杯子,用两只不大的手将杯身包裹起来,国木田抬头望向她时,她的脸被茶水氤氲的热气藏在背后,像在玩鬼捉人时用故意窗帘裹着自己的小孩儿。他们不为了“赢”而藏匿,相反,比起取得胜利,这样的孩子大概更害怕当“鬼”的朋友或父母找不到自己。
所以这种孩子并不会把自己藏在黑漆漆的衣柜里。
他们闪亮亮的像是宝石一样,不需要刻意张扬也不会特地隐藏。
但是说到底,他们身上裹了层“窗帘”。
看起来不想让人接近,更不希望有人唰地撩开帘子冲他们大喊“我抓到你啦”的这种胜利宣言。
当然,这些只是大多数“鬼”片面的,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
躲在窗帘后的孩子一定会因为靠近又远去的脚步与呼唤而感到失落,并打定主意不被找到便绝对不要主动出现在大家面前吧?
“那你觉得讨厌吗?”
“嗯?”
“乱步先生跟你说的话。”
“讨厌——当然不会!”出乎国木田独步意料的坦诚语气,森野绿不再盯着浸泡在杯中的茶包,清香微苦的味道顺着蒸气仍在萦绕而上,她抬起了头。
“超开心!”森野绿说。
那个笑容……讲真一点都不灿烂。
但大概是森野绿这个人的颜色太浅了,她是奶金色的,从头发到眼睛都是,站在大太阳底下保不准能晃得人眼晕的那种亮。
国木田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看不见的子弹击中了。就跟那种突然看见养了好几年都不愿意开花的盆栽忽然打了苞时候的心情一样。
气得想干脆把她连花盆带土扔掉的同时,忍着发酸的眼眶又笑了。
坐在电脑屏幕后的国木田独步伸出手。
“那就好啊。”
和所有揉过打过森野绿脑瓜的大人一样,他的手掌温暖,声音明亮。
“不过言归正传——你们两个到底要摸鱼到什么时候?!做事能不能有点计划性!?还有那个锅!下次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开销就从你的零食费里扣!”
……
……
于是双双收到老父亲的叮咛与催促的摸鱼二人组又出门了。
很奇怪的是,明明森野绿不是侦探社的人,更拿不到工资,却被福泽谕吉发配了协助乱步的任务。
这事的性质变化就像是埼玉从一个兴趣使然的英雄转正成为你职业英雄。
不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坐在公交车上了。
她想下车。
但是当江户川乱步直冲冲地走上车,又被司机逮着大吼“你为什么上车不投币!”的时候。
“下车”的念头烟消云散,转而森野绿产生了名为“认命”的无奈情感。
其实硬要较真的话,也算不上无奈,反正森野绿已经习惯随波逐流了。
因为若是真有一颗坚定的心,森野绿想她是不会改变自己想要成为绝对能力者的愿望,更不可能会被一年B班的人们所影响。
人是害怕孤独的。
无论是谁都怕。
森野绿也怕。
但她不像太宰治。因为太宰治好歹有在横飞的硝烟与血肉中挣扎,有可以闲聊同醉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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