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诺斯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来的路有些远,绕了点,叫他将庸人自扰的想法抛却脑后,用那根与预算数据不符的右手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发出笃笃的声响。
现在这个问题又被人提了出来,明明一小时前杰诺斯还在思考它,棘手困难的程度却忽然翻了几倍。
他盯着手里的地图,听见对面的女孩说:缺乏运动,睡眠不足,营养不均衡,事故意外,或者基因突变,甚至连你现在心情不好,找不到路,都可能导致这0.2厘米的偏差。
说到底,就算身体百分之八十由人造的金属部件构成,但脑子还是你原原本本的东西。
库斯诺博士给的店铺地址根本不存在。
他刚开始并不知道。拦住路人问,可没人听过。
他遇见森野绿,这也是个不认路的,只能摸出手机说帮他查一查。网页上却没有出现任何有效信息,连名字相仿的都不存在。
年纪不大的少女摁灭手机屏幕,环起双臂。她被耽误的这段时间里太阳已经下山,温度骤然降低,但华氏摄氏度早四年前就已经变成了几个拼在一起的数字,必要时它们才会浮现在杰诺斯眼前,提示他部件是否还能正常运作,毕竟是金属,耐低温总归有个限度。
“改造你的那个人还不错。”森野绿吸了吸鼻子,像在挑剔一件商品。
杰诺斯点点头说是的,库斯诺博士非常了不起。四年前,15岁的我还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类。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里与家人过着还算平稳幸福的生活。
但是有一天,一台失控的改造人袭击了我们的城市,那台失控的改造人,或许是因为改造的失败,导致了暴走,说到底都是制造他的人的错,这就跟父母生养子女,却不对他们进行约束……
森野绿一言不发的,沉默的,不乐意的,听着。
完全没有料到居然会直接开始诉说生平这个改造人是不是心太大了!!
“……库斯诺博士是正义的科学家,于是我请求他给我做了改造手术。
我获得了新生,成为了正义的改造人,并且发誓一定会亲手毁掉那台失控的改造人!”
“哦……嗯,没了?”
“是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所以之前的就有吗?!森野绿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跟改造人一般见识,气出病来无人替。
她瞥了杰诺斯一眼,觉得那位博士为了不让这个脑子被“复仇”两个字塞满的家伙变成巴甫洛夫的狗,用心真是堪比任天堂卡带般的良苦。
“我要回去了。”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连着跳出好几条消息提示。
杰诺斯想,可能是父母催她回家。
霍克斯来兴师问罪了。倒不是没有参加面试的原因。
【回来好好解释一下你的成绩。】
【吃人.gif】
【暴打.gif】
“不是父母。硬要说的话是老板。”像是看出杰诺斯在想什么,森野绿冲他摆摆手,“祝您今后的人生心明眼亮。”
“哦,好的。”杰诺斯应道。
升入小学之后森野绿便不再和人说“再见”了。
这不是个好习惯,起码离去时只留下一个后脑勺毫无疑问会将印象分打个对折。但她礼数周全与否、给人印象如何、是不是为人所爱,与他人利害无关,与研究课题无关,也自然不会有人去关心。
当有人问“那孩子是不是有些奇怪”的时候,一般都会得到前辈这样的回答。
“啊,毕竟是Level5嘛。”
传言中风评最好,唯一人格正常的Level5超能力者似乎是常盘台的超电磁炮。
森野绿曾经非常想要一睹这位“性格温柔平易近人”的千金小姐尊容,可惜虽然第十八学区虽然毗邻第七学区,但长点上机到常盘台的直线距离远得能让情侣害上相思病,把体力和脑力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可能是真的脑子有问题——这个刚刚成型的想法胎死腹中,却在森野绿的脑子里留了个模糊蜿蜒的印。
顺着这个印,森野绿总能想起一方通行。
十岁之前森野绿的世界只有虚数研那么大,而她是世界的中心,全部的科研人员都要以她为先。还是那句话,毕竟是Level5嘛。但好日子总要到头,也许快点也许慢点,总之它就是来了,毫无预兆。
一方通行呆在虚数研的四十八天里,森野绿与他共同参与了七十三项能力分析的实验。穿着白大褂的大人们对着屏幕上的波谷峰值进行处理分析,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作为“比较样本”的森野绿的心理状态,且在——重要的不是“样本”本身——这一观点上达到了高度惊人的默契与统一。
森野绿十二岁时,虚数研因为一场火灾损失了总计三兆日元的数据与实验器具宣告破产,正在进行的所有计划被全面冻结,研究所的地址在学园都市的地图上彻底消失,研究人员也遣散到世界各地。
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森野绿已经连梦都梦不到了。
人有时候会把不乐意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称为“甜蜜的负担”。这是种很常见的自我暗示与心理安慰,而换种说法它也可以被叫做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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