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虽然在巴黎留过学,但时间不算长,因此日常的对话没有问题,但和丁薇这种法国长大的人相比,自然是比不上了。尤其是说到后来,丁薇的语速越来越快,实在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明诚扫视了一圈周围,还好,音乐声下,即使有少数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也因为听不懂丁薇在说什么而很快转过了头。
“Vivian,”明诚看到丁薇在自己叫她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趁着她晃神的功夫,将她一把从李小凤身上拽了下来,“我送你回去。”
丁薇的注意力总算从李小凤身上转移到了明诚身上:“阿诚,阿诚——”
明诚发誓,他真的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希望明楼从天而降。他这么多年一共见过丁薇两次醉酒,第一次,醉酒之后对着明楼表白加强吻,第二次……抱着一个女演员不撒手,还不停地叫美人……
如果说两回醉酒有什么一样的表现,大概就是……叫美人了吧。
丁薇被明诚架着出了百乐门,冷风吹得她一个哆嗦,人也清醒了一点,她勉强站稳:“阿诚?”
“大嫂,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不!”
明诚不理,将大衣脱下,替丁薇披在身上,待门童将车开来之后,扶着她坐上了车。
几乎是上车没多久,丁薇就睡着了。
上海,远东饭店。
丁薇是在宿醉的头疼中醒来的。
“头疼?”丁薇正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要缓解头疼,突然冒出的声音吓得她手一哆嗦,看清了床边的人,她没好气地扭过头,“你是不是存心吓死了我,好去和汪曼春再续前缘啊!”
明楼在丁薇的床边坐下,双手按住她的太阳穴,轻轻揉着:“阿薇,论公,我是汪曼春的上司;论私,我到经济司任职,是她叔父的推荐。我不愿骗你,说什么我与她再不见面,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她没有私情。”
“没有私情?”丁薇转过头,盯着明楼的眼睛,她知道明楼没有说谎,“没有私情你宁可和她幽会却忘了我在等你?”
“阿薇,对汪曼春,我只有一句话,”明楼郑重道,“卿本佳人。”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只是后半句,明楼没有说出口,他的暗示,只能点到为止。
丁薇没有说话。
她的脾气,是真,也是假。
她知道明楼不是汉奸,那么他与汪曼春之间,自是不会有什么私情,但想到明楼与汪曼春见面,汪曼春又对明楼怀着其他心思,丁薇的心里,就止不住地泛酸。
“别生气了好不好?”明楼从背后抱住丁薇,“看在我照顾了你一夜都没睡的份上,别生气了?”
丁薇回头,果然看到了明楼的黑眼圈。
她还是心软了,可又不甘心。
“哼!”
明楼看了一眼时间:“阿诚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别让他一直等着了好不好?”
“他在等你,关我什么事?”
明楼倒了一杯温水给丁薇,见她接过抿了一口,说:“不是说好了去明家住吗?”
“我答应了吗?”
明楼也不恼:“那我现在请你去明家住,你肯答应吗?”
丁薇把水杯塞进明楼手里:“诚意呢?连东西都要我继续收拾,我看,你这请,说的毫无诚意。”说完,拿起床边的抱枕,抱在怀里,曲腿坐在床上。
明楼会意,转身替丁薇收拾起行李。
看着明楼收拾的背影,丁薇心情复杂。他知道明楼让他去明家住的打算,可即使知道被利用,她也会配合。
曾经,她以为爱情是百分百的信任,但到今天,面对现在的国家,现在的局势,信任?
丁薇的行李不多,明楼很快收拾完了,他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丁薇,走过去关心道:“怎么了?”
丁薇看着明楼,没有说话。
“阿薇?”
丁薇眼睛里的悲伤让明楼不安。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是爱我的,有时候……”
有时候我又觉得,你的心里,哪里还装得下儿女私情?
误以为丁薇是因为汪曼春的事情而感到不安,明楼握住她的手:“阿薇,从我决定和你交往的第一天起,我对这份感情就是认真的,我发誓,我……”
“不用发誓,”丁薇打断他,“誓言,不是说给别人听的,誓言,是对自己的警示。我信你就是,对不起,是我太患得患失了。”
既已捐躯赴国难,便应视死忽如归。
从发现明楼参加蓝衣社的第一天起,丁薇就知道,或许有一天,她会收到明楼的死讯。
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那么与之相比,感情,算什么呢?
丁薇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睡衣:“你帮我换的?”
“你昨晚吐了一身。”
丁薇拒不回应自己“吐了”的事情,她起身下床,拿着衣服看向站在旁边的明楼:“我要换衣服,你打算在这看吗?”
明楼识趣地带上卧室的门:“我去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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