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紫涨了面皮,瞪了王夫人一眼, “杜嬷嬷说的是,日后, 老身当好好管教这个不知礼的。”心下暗悔自己平日里对王夫人太过放纵,结果养成了她这除了她王家, 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心下同时也侥幸着,再怎么说,贾敏也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总要给自己留几分面子, 不然,外人岂非都要说她不孝。
贾敏似乎猜到贾母的心思,她也的确不能因为黛玉受了那样的伤, 就去追究贾母的责任, 那样, 会落人口实的,那些御史大人们最喜欢这些豪门恩怨了。深吸一口气,将满心的怒火压了下去,笑抚黛玉的头顶,“乖乖,你要记住了,这世人大多欺软怕硬,你若退一步,人家就想着要进一尺。所以,你给我娘亲站稳了,不管是惊涛骇浪,你也要做到半步不退,不然,你可就枉费了你皇帝舅舅一片心了。”一面说,一面与黛玉拭泪,这又是受伤又是哭的,这泪,也该还得差不多了吧?
贾母险些儿没有一口气不上厥过去,皇帝舅舅?
她现在不得不正视一个她极力想要忽视的问题,那就是她的女儿已经不全然是她的女儿,人家另外还有一个家,还有兄长。
而那个自己送上门的兄长,却是他们不得不顾忌的人。
贾敏,这个昔日她最宠爱的,也是跟她最贴心的女儿,在警告他们,她现在不仅仅是贾家的女儿,也是皇家的女儿,他们不要太过分了。
扯了扯嘴角,贾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郡君,这次是你二表兄无礼了,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育于他。”被小黛玉告了一状,终于醒悟过来这个外孙女可不是在自己膝下长大的,跟自己完全没感情的贾母,不得不小心行事了。
黛玉睁着一双哭得有些红肿的大眼睛看着贾母,偏着头道:“可是老太太,我怎么记得我爹爹说过的,是‘子不教,父之过’呢。听说二舅舅就在礼部任职,想来于这些是极熟悉的,曹公公,你马上派人将这里的事告诉二舅舅一声。”
小孩子对于大人的情绪很敏感,更何况是黛玉这样心思敏感之人。
刚刚曹公公教训那个小哥哥的时候,她就在贾母怀里,她能感受到贾母那一瞬的僵硬与怒火,当时,贾母可将她箍得连骨头都疼了,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个老太太对曹公公的处置不满。
可是曹公公方才那样做,明明就是在维护自己啊。
哼,你刚刚是怎么对我说的?
不是才说你最疼我的了吗?
怎么看着别人欺负我,轻慢我,你都不帮我,不提点我,就想让那个小哥哥来欺负我,原来你嘴里说的都是骗我的。她又不是没有与这些老年人相处过,在林家的时候,那些叔婆伯母,可不是这样对她的。虽然,她们没有这位老太太这般雍容华贵,可是人家对她好就是对她好,半分儿也不掺假,不像这个老婆婆,哼,嘴上说的,跟做的,不是一套。
她也很不高兴呢,小孩儿脾气么,你让我不高兴了,那我肯定是不会给你面子的。她现在是父母双全的荣寿郡君,不是那个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林姑娘;而且她父母对她宠爱有加。被宠爱的孩子,大多是有脾气的,而且一般来说,脾气还都不小,在这一点上,小黛玉也不例外。
于是,小黛玉坚决不给这个老太太台阶下。既然是因为你让我受到伤害,那么,你就必须受惩罚。
哼,你不是紧张那个小哥哥么,我偏就让他多吃点儿苦头。
至于黛玉为何做此想?
很简单啊,在林家的时候,教育儿子,差不多都是当爹的动手。
小子们太皮了,当娘的他们不怕,所以只有那些男人们来动手。而小男孩们,往往对当妈的责备教诲嬉皮笑脸也就过了,唯独提起老子,个个都怕得发抖。
于是黛玉想都不想的,就把贾宝玉给推到贾政那边去了,当然,她可不知道她这一手歪打正着,只是习以为常罢了。
想要收拾某人,直接给他爹告状,肯定跑不了一顿胖揍。
贾敏咯咯一笑,“很是,这男孩子么,就该由父亲教导,长于妇人之手算什么事?”她女儿就是聪明啊,呵呵,还有一年,那俩人就该来了,看到这样的局面该是个什么表情?警幻仙子煞费苦心安排的木石前盟呢?她还真是很期待那个场面啊。
贾母的脸色都变了,贾宝玉怎么能送到贾政那边?出了这样的事,不被他那个牛心左性的老子打死才怪。
“敏敏,还是我来教导宝玉吧。”
贾敏秀眉轻挑,“老太太确定是教导而不是溺爱?我觉得我前年带荣寿过来,他哪次不欺负一下荣寿,都要觉得心里不舒服。老太太自己且想想,可有哪次不闹的?按说,老太太应该教过吧,只是哪次好过?现在又这样,若是没有几位嬷嬷与公公,荣寿今儿这哑巴亏,想来也是吃定了。老太太,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是你女儿,我跟国公爷成亲这么些年,就得了玉儿这一个。老太太不说替我多操点儿心,不要让人欺负了她,反倒……帮着人想法儿来欺负她?有你这样的外祖母吗?哦,说错了,原本我是嫁出去的女儿,自然该是泼出去的水,老太太帮衬着二哥哥,也是应该的,是本宫愚了。”
听得贾敏一下将那层遮羞纱揭开,贾母也坐不住了,“敏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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