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沿着将军坚毅的脸庞滴落在公主脸上,叱云南问她:“你有没有受伤?”
拓跋迪摇头,待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她的确被吓到了。
叱云南笑了笑,抽出左手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别怕,它已经死了。”
他的话奇异的让她平静下来,这一刻忽然觉得他那张冷峻的脸也不像平时那般讨厌了。
“你...”她想他们现在已经可以起来了。
额上冷汗越来越多,拓跋迪终于发觉到他的不对,“叱云南,你怎么了?”
他极力忍耐,终是没了力气,倒在她身边。她这才发现,他的右手已变得血肉模糊,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想必他刚才便是在情急之中用这把匕首杀了猎豹。然而猎豹的獠牙还是穿透了他的手掌,他便忍着剧痛用匕首划开了他的嘴和咽喉。
“叱云南!”是她的疏忽,急于求成不甘输给他,才轻视了猎豹,高估了自己的箭术。
他已疼的虚汗如斗,还是安慰她:“别担心,不过是一点小伤,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她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来人!来人!”
他忽然很喜欢看她着急的样子,嘴上却说:“别急,我的属下找不到我,一会就会跟上来的。”
“你的伤哪里等得到他们慢条斯理地过来!不行,还是我自己去叫人吧。”
“迪儿,别走。”他故意道:“你如果走了,又出现厉害的野兽怎么办。”
“这...”想到刚才的凶险,再看他鲜血如注的手,拓跋迪心一横:“我先替你包扎吧。”
扯下一段衣布,却犯了愁——养尊处优的公主殿下,哪里懂得包扎。况且看到那样血淋淋的伤口,她有点发怵。
叱云南道:“还是我来吧。”
左手费力包扎了一点,拓跋迪便夺过布条,比照着他的动作给他继续包扎。
她下手很轻,唯恐伤到他。清澈的双眸此刻正全神贯注在他伤口处,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样子,像是一场梦。
墨色双眸凝视她:“迪儿,你不再讨厌我了罢。”
为他包扎的手一顿,双眸里的景色散去,可疑的绯红绽上公主脸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胡说。”
第18章 交心
氤氲的沉香弥漫在围帐中,让人心安。
太医为叱云南包扎后禀道:“只是皮外伤,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大将军只需将养几日便好了。”
拓跋迪道:“真的没伤到筋骨?可是他流了那么多血。”
太医笑道:“大将军身体健壮,恢复起来很快,公主不必担心。”
拓跋迪道:“呸,谁..谁担心了。”
“下去吧。”叱云南道。
“迪儿,”他转过身来,望向她,又是这种眼神,拓跋迪被他盯的发毛,赶紧道:“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叱云南笑道:“我是想说,我的手不方便,你能帮我把衣服解开擦拭一下吗?”那猎豹的血溅得他满身都是,她看了看他的衣衫,果然很脏。
拓跋迪很纠结。他平静地望着她,目光中有期盼,有鼓励,还有其他她不敢看的东西。若是平时,她一定拔脚便走,可是今天...鬼使神差地...
算了,他终是因她受伤,她便停了脚步,过来为他更衣。
他坐在榻上,看着她除去他的腰带,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脱下他的右袖为他笨拙地擦拭手臂,嘴角便不自觉扬起,拓跋迪察觉到他的目光,莫名地心慌,抬头瞪他一眼:“不许看我!”
他便收敛目光,眉间笑意落在她为他擦拭的手指上。她的手指白皙修长,这样一双从未侵染风霜的手,是他用尽一生要保护的柔软。
擦拭完手臂,便是身体。拓跋迪犹豫着,叱云南轻声叫她:“迪儿?”
真是骑虎难下,早知道就叫丫鬟服侍他好了。
他又用那种眼神看她,她只得继续为他脱衣,待到上衣褪尽,人却怔住了。
叱云南以为她还是害羞,转脸看她,却见她脸色震惊,眉头微皱,手指不由自主地覆上他的背:“你...”
他的全身上下,几十条伤痕,纵横交错,虽俱已结疤,仍是可怖。
他温言道:“我常年征战在外,受伤在所难免,不过都是些皮外伤。”
拓跋迪却震惊于眼前的景象。
她是大魏最尊贵的女子,从小养尊处优,也曾崇拜先代那些传颂天下的大英雄大人物,没有他们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何来如今的天下太平。
然而那也只是女儿家的崇拜罢了,她毕竟不曾经历过真正的战争。直到今天看到这些伤痕,她才发现,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些都是如此的真实。
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伤痕,公主目光纠结,叱云南拉过她:“迪儿,你怎么了。”
拓跋迪抬头看他,眼中多了他看不懂的情绪:“这一条,是在哪里伤的?”
“邙山,被敌军副将偷袭。”
“这一条呢?”
“漠北,被流箭射中。”
“.....”
她像是勤学好问的学生,执着地揪住他问着每一条伤痕的来历,初时他尚不懂她是何意,慢慢地,灵犀点通,两人的问答便多了一丝深意。
每一条伤痕都是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却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拓跋迪问他:“你可曾后悔?”后悔选择这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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