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明白这应该是给她的。
接下来好几天之后,她又遇到了这个客人,依旧是花魁房间,听琴,随后拿出金子放在桌子上面,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是三天过后,有时候是两天,不过听琴的时间并不长,出手却很大方。
时间慢慢推移。
转眼过了半年。
七娘与这位大方的客人之间气氛已经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尴尬,听琴音的次数也开始慢慢增多,唯一遗憾的是七娘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脸色几乎就没有好的时候,只不过美人长的好看,脸色再差也只是病弱惹人怜爱而已。
今天,那位客人又来听琴了。
七娘拖鞋病弱的身体艰难的从床上起来,拿出自己的琴,累的咳嗽了几声,旁边的少年一直担心的看着她:“娘亲。”
七娘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少年长得与她有七分相似,脸部轮廓没有她的柔和,十分锋利,五官几乎带着艳丽的感觉却被周身书生气质压了下去。
“阿朝,今天跟着娘亲一起过去吧。”
七娘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的声音很微弱。
顾惜朝喉结滑了一下,眼睛一下子暗淡了,聪明如同他哪里不知道这是母亲临终前准备托孤了,可是他……,最终他什么都没说,艰难应了一句,“是。”
他不能浪费母亲的心意。
七娘满意地笑了。
她这辈子最不会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了惜朝,惜朝对于学习十分用功,去私塾也是成绩最好的那个,只是她快要死了,临死之前得为惜朝作些什么。
顾惜朝不知道母亲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一路扶着对方走到了厢房,推开门,他看见了母亲一直以来的客人,那是个很俊美雅致的男人,月白色的长袖上暗纹粼粼,泛着低调的光泽,举手投足之间清贵之意。
狭长的眸子瞥到了门口,正对上门口的顾惜朝。
少年忍不住顿住了脚步。
这个男人……
谢离歌看着母子俩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七娘惨白的脸庞,皱着眉道:“身体不舒服?那我下次来吧。”
低沉冷静的声音说出贴心的话语时,已经从窗前的软塌站起了身,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谢离歌原本想和这母子俩打个招呼,只是目前七娘看起来生了重病的样子,谢离歌不准备干了,抬脚就准备离开。
走的时候,目光瞥了一下正在扶人的挺拔少年。
这便是顾惜朝?
七娘闻言,连忙开口道:“不碍事,既然已经来了,大人不妨听完这一曲再走吧。”
谢离歌停下了脚步,眉头没有松开,语气充满了不赞同:“你的身体……”
他看的出来七娘已经病入膏盲了。
七娘笑了笑,声音很是微弱带着哀求:“大人,听一曲吧。”
旁边的顾惜朝听到这样的声音,身体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小心翼翼扶着母亲,目光扫过对面的谢离歌。
谢离歌见她坚持,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软塌:“你弹吧。”
七娘笑了。
这位大人一直都很心软。
她几乎是带着谢意的看着谢离歌无奈的脸庞,转过头,拍了拍扶着自己顾惜朝的手,道:“阿朝,扶我过去吧。”
顾惜朝抬头看她,瞳仁闪过一丝痕迹,喉咙动了动,却败在了母亲那丝笑意当中,他低低地应道:“好的。”
顾惜朝可以负所有人,却唯一拒绝不了这个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女子,尤其是当他知道她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他的时候。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母亲上了台阶,看着后者坐在了抚琴的位置,随后当琴音响起时,他默默退开了一步之远。
下面的谢离歌听到了琴音,默默闭上了眼睛开始欣赏,他明白这有可能是七娘的最后一曲,他听的很认真,几乎是从来没有的认真,他也从琴音中听出了甘愿赴死的坦然,谢离歌微微睁开了眼睛,心里已经明白七娘为什么坚持不让他离开。
他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抽身离开。
静静地听着带着赴死和请求的曲子。
一曲言罢。
谢离歌闭着眼睛,淡淡地道:“三天后,他可以和我离开,你会是我的外室。”
七娘给他的印象很好,谢离歌的任务原本就是带顾惜朝,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让对方脱离贱籍。
七娘虚弱的行了一礼,双目却亮的吓人,面容一片坦然,她十分恭敬地道:“谢大人。”
她当然明白成为这位大人名义上的外室会有多少好处,即使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地位,然而从老鸨对她越来越体贴的态度来看,这位大人在帝都的地位恐怕比她想象要高。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为谁守身如玉的心态了。
贱籍她是无所谓,毕竟她一辈子就是这样,可是让她看着阿朝带着贱籍的名义,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成为这位大人的外室,她求之不得。
谢离歌皱眉看着母子俩有些暗淡的气氛,目光扫过七娘不同寻常的脸庞,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过会儿会有大夫去你那里,惜朝不用跟着我,先陪在你母亲身旁吧。”
母子俩道谢。
随后离开,回到了租的院子里。
顾惜朝扶着母亲躺下的时候,还没等他站起来,门口出现了敲门的声音,他想起了那个十分尊贵的男人临走时候的话语,心里猜到或许是大夫来了,便走到门口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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