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泡了咖啡,打算做点正事。路过了那个未成年·一看就十分不可靠·走后门进来的·实习助理的办公桌。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对方桌子上摆着一叠乱七八糟的复印纸,A4大的纸面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而落在纸堆最上面的那一张上则有着黑色的加粗标题:《斜阳》
《斜阳》?
就是那个以女性为第一人称的独白作品??
就是他最近几天拼死拼活在催的那个???
“啊……望月君。”
走后门进来的这个小鬼叫作望月。高鹤编辑觉得那估计是个假名。
但对方的发色的确如月光般皎洁明亮。明亮到他一度认为对方染了头还抛了光。
白发的男孩子听见呼唤,便转过头来了。那双金紫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漾成了湖泊。
“高鹤先生?”
男孩在走进这间办公室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在场的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了。
要和同事打好关系,这是一条真理。
高鹤编辑努力使自己露出宽厚的笑容来,“望月君,你手里拿的是太宰治老师的稿子吧。”
“是老师的小说。”
高鹤编辑一听有点不对味,对方的称呼看上去比他要亲昵一点。
“是在校对前七章吗?” 到目前为止,《斜阳》已经连载到第七章 了。
男孩脸上露出了相当困惑的表情。
“前七章早就校对好了,老师让我核实一下第九章 和前面有没有冲突。她突然忘记自己之前有没有写过美枝这个人了。”
“是没有这个人物。第九章 ……第九章?!!” 高鹤编辑的脑筋变得迟钝,“不是第七章,也不是第八章,是第九章?”
难道是他记错了《斜阳》的连载吗?
“呃,” 面对前辈突然的疯狂,男孩瑟缩了一下,“老师刚刚想起来自己好久没交稿子了,所以——”
高鹤编辑简直想呵呵他一脸。
刚刚想起来?难道他每天的例行一催是不存在的东西吗?
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特别是那种背后站着好几个土豪的大佬。
就是从那天起,高鹤编辑意识到这个男孩是个很好的切入口。
毕竟对方拿的到连他都拿不到的稿子。
凭借他在业内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在其猛追不舍或是对方嘴碎之下,白发男孩蹦出了一句“毕竟我得回去给老师做饭啊。”
高鹤编辑当时的问题是:“加班的话可以涨薪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对方当下就拒绝了,说道:“毕竟我得回去给老师做饭啊。”
高鹤编辑的脑内风暴开始了。
太宰治老师居然使役一个未成年,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于是当天,高鹤编辑就十分热情地提出要送对方回家。
理由十分充分:电车停了;打的要花很多钱;他们可以促进同事情谊。
新来的小同事可还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愿意让高鹤编辑送他回家。
也即是那一天,高鹤编辑找到了催稿的新途径——上门式。
-
中岛敦托着下巴等太宰治吃完了早饭。
不用火急火燎地洗盘子或是把碗碟堆起来晚上回来再洗。
他爱周末。
门铃声突然响了。
“记得先看看是不是八木俊典那个麻烦鬼。” 太宰治顺势打了个哈欠。
八木俊典是前些天过来拜访过的客人。那是一个金发的瘦弱男子,皮肤凹进骨头里,中岛敦时常担心对方会在自己家里倒下去。
八木俊典第一次在他家里吐血的时候,他可是吓了个半死。可是老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一丁点儿惊恐的表情都没露出来过。
老师把八木先生成为一生当中遇到过的最麻烦的人No.2。
至于位列第一的……抱歉,他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或是听老师提起过。
中岛敦打开一小条门缝,那张已经进入了更年期的老脸差点就塞了进来。
“高鹤前辈!”他下意识尖叫出声。
高鹤编辑恬着张脸(他有确保自己的着装没有任何问题),“早上好,望月君。太宰治老师在家吗?”
中岛敦立马把自己的状态切换成了实习助理望月。
这个实诚孩子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饭桌。
“笨蛋吗?这样子傻子都知道我在家了。”太宰治嚷嚷了一声。
中岛敦现在尴尬的要死,脸庞有点烧。
“嗯……”
他知道高鹤编辑来的目的。
“老师说她最近没什么灵感。”
——作者拖稿的一大(虚假)原因之一。
“可这次已经三个月了,太宰治老师已经从周更作者变成月更作者了。”
“季、季更作者?” 中岛敦有些颤巍巍的说出了这句话。
高鹤编辑呈八爪鱼状态扒住了他们家的门,这让中岛敦进退两难。
“老师……”他只好向太宰治求助。
然而当他再一次转头的时候,黑发的女性早已不见了踪影。
溜之大吉了。
他觉得自己相当的绝望。
高鹤编辑也十分绝望。
“我要是明天还不能把稿子交到菊永先生(老大)手里,我就可以提头去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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