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起那个夜晚, 中岛就会再度感受到恐惧扼住自己心脏的那种怖惧感。三长一短的口哨声……暗淡的苍白的月色……路灯……小女孩……一切的景象在他的大脑里旋转, 海上的灯光忽明忽灭。
“这儿……” 他指着一幢置于大片树叶底下的屋子。他当时通过屋里唯一的窗户, 看见了外边电线杆子上贴在蛮高一个位置的小广告。
那张广告仍然贴在那个位置, 但事实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
莱阿走到那幢房子面前,“啊, 门锁了。”
中岛有点紧张, “还打得开吗?”
“那是当然。”对方的语气里带着自信。随后,门咔哒一声后就开了。
中岛站在门口, 不敢往内迈进一步。那里是他所有恐惧的源泉,是黑暗开始诞生的母地。
“进来啊,望月君。”
他害怕得想要逃走。
人所恐惧的东西就是恐惧本身。
青年拉住了他的手腕,那双红褐色的眼睛在黑色当中晦暗不清。
“他还在……”中岛轻轻地说道。绿眼睛的深村先生就在窗下面站着, 他手里拿了一本诗集, 或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他在你背后。”
青年没有转头。
“你看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男孩颇为无助地站在门坎后边。“不,他在。”他拒绝进入。
莱阿打开了灯。
在灯光之下, 一切黑暗无所遁形。那些或是崭新或是老旧的书籍一本一本地堆在一起,那些漂亮的文字也是脓液一般流淌在地上。
中岛依稀记得那几夜书的摆放位置。那一天他太害怕了,他以为所有人都死掉了,他终于逃走了……《痴人之爱》当时就放在他的脚边上。封面上沾着一滩难看的血迹。
“看吧,什么都没有来着。”莱阿摆了摆手,“鬼故事可都是用来骗人的啊,望月君可不要当真。嘿……要是真的话那睡在我边上的岂不是都是漂亮的女鬼小姐了吗?”
居然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啊。
“谢谢……莱阿先生。”中岛迟疑了一下,迈进了一步。他的脚步刚刚踏入那片他所无法逃离的地面,那种慑人的震悚感便将他团团围住。
他是一只被剪掉了爪牙的幼虎,比小猫还要柔软。
莱阿把地上那一摊书搬到了桌子上,然后瞬身躺了下去。
“干什么呀?”
青年很认真地说道:“在想窗户装那么高到底有什么用。”
中岛歪了外头,背后有一股冷汗,“这样子的话……就看不见光了。”
“那那个人一定是厌光症患者诶、晒太阳可是能够补充身体钙质的。把窗户设计得这么高的人一定是个笨蛋!”莱阿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声“控告”着设计者的无知行为。
“地上很脏的,快点起来呀。” 为了保持现场的证据,没有人会来清理地面上的痕迹的。所以那里有各种药液的凝结物,有干掉了的血渍,还有眼泪什么的。
等到案件调查结束之后,失去了主人的房子变更加不可能被打扫了。
莱阿歪了歪脑袋,“望月君是不是当时也这样躺在地上呢?”他发出了对待灵魂的质问,这种直球提问让中岛有些不知所措。他默默地蹲了下来,衣服的下摆垂在地面之上。
“……嗯。”
深村先生还在窗户下面站着呢。一直都。一直都在那里。
-
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为什么会在这里……”中岛抿了抿嘴,靠在墙的一侧,以此来躲避A班同学的视线。在那当中,轰焦冻对眼神格外的锐利。
“糟糕,被发现了。”
“朋友?”
“以前读书的同学。” 明明只在雄英呆了那么久,他才刚刚考上高中。
——他的高中生涯早早地结束了。
果然还是因为他太笨而且特别会惹事的缘故吧。
“想要躲避他们非常地简单嘛。直接视而不见就可以了啊。”
“认得出来的……”毕竟脸就摆在这里,好歹是当了一段时间的同学,大家又不是眼瞎。其实一开始直接绕过他们就可以了,但是那几个人分散开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
也许会被碰到的。
“那超简单啊,”莱阿眨了眨眼睛,“去理发店的话,很快就能够解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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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头发……刚好白发里有一抹是黑色的,望月君不如试一下?”莱阿捻起男孩那抹黑色的头发,“试一下黑色啊。”就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撒娇的语气,“要不然红色也行。”
“……太鲜艳了。”本来白发就很招人眼了,红色岂不是更加容易别人发现?
“那就黑发吧……”
“反正都要换发型了不如顺便把形象也改造一下嘛,这样子以后和你的同学面对面走过只要保持冷漠态度,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莱阿很热心地说道。
“总觉得莱阿先生有点不怀好意……”中岛难得地吐槽了一次,莱阿做出了西子捧心那种柔弱的姿态。
“所以决定是?”理发师已经操起了他的剪子。
“染黑,然后剪短一点吧。”莱阿笑着说,“喝汤的时候头发会掉到汤碗里的。”
“那是什么小傻子……可以用勺子啊。”中岛闭上眼睛,任由理发师把他的脑袋摁在水池里,热水呼啦呼啦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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