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平宁郡主命下面的奴仆整理这些贺卡也好相应回礼拜年。
盛纮虽然只是五品官员,在这汴京城里也是不上不下,只是有个勇毅侯嫡长女的嫡母,有个配享太庙的老丈人,倒是能被高看一眼。
平宁郡主其实也就随意看了一眼盛府的贺卡,却愣了一下。
倒不是这字写的有出色,平宁郡主自己也是写得一手好字的。这字虽然娟秀,但藏锋露锋处皆是苍劲有力,只是力道不足,看出来是个女子所作。
“这盛家倒是养了个好姑娘。”平宁郡主暗暗点头。就凭这一手好字,这位盛家姑娘也能赚了个好名声。
不知为何,这字迹倒是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似乎,有几分元若的影子。
想起齐衡,她心中一动,问道:“小公爷那今日可有什么异动?”
底下赵妈妈道:“小公爷还在书房里读书写字,倒是不为似乎从外头回来,手里拿了些东西,看着倒像是贺卡之类的。”
平宁冷哼一声:“怕又是盛家那个丫头送的东西。”
她思量片刻,道:“今年让小公爷不必去盛家,就在家里好好读书习字吧。”
东西是如兰送的。
一张贺卡,一张钟馗像,以及夹在中间的一份亲笔信。
小姑娘又是在信里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事情,多半是一些日常琐事。
“什么母亲给我新做的衣服还挺好看的,只是我还拿不定穿什么颜色的。”
“祖母不知道跟父亲说了些什么,今年的贺卡都换了我来写,我让喜鹊数着数,一日竟写了十余张。只可恨父亲结交的都是些高门望族,我也不能敷衍了事。我决定讨厌父亲与祖母一整天。”
“今年画的钟馗像我觉着比去年那张更威严,也希望元若哥哥不讨厌钟馗这丑丑的相貌。”
……
诸如此类的琐屑的日常。
不少是女儿家的小小心思,她都大大方方地说给他听。
仿佛就在耳边,絮絮叨叨。
齐衡看着唇边就涌上清浅的笑意。
只是看到最后一句:
又是一年元旦,元若哥哥我有点想你了。
依旧是如兰式直白的语言。
看着看着,齐衡的脸慢慢地变红了。他用那张薄薄的信纸遮住了自己的正脸,却遮不住通红的耳朵。
我也有些想你了,不止有点。
齐衡把房内旧时的那副钟馗像换下,换上了如兰新画的。
不为偷瞄了一眼便不想再看。
这都一年过去了,五姑娘的画技怎么还是没有一点进步呢?他可不想每年都看这些面目模糊的钟馗像。
只是他的小公爷可不是这样想的。
齐衡含笑看着如兰的钟馗像,这一段时间他眉眼总含着些许愁绪,但这一笑,便觉得天气都清朗起来。他依旧是那个年少不知愁的小公爷。
他说:“五妹妹的画,真是有了不少长进。”
不为在心底暗暗叹气:怎么小公爷年纪轻轻,眼睛就不行了呢?
但这世间,应该只有这一个盛五姑娘能让小公爷盲目吧。
这世间向来是一物降一物的。
听闻平宁郡主与齐国公来盛家拜访前的一天晚上,如兰一闭眼就想到明日能再见到齐衡,只觉得兴奋。哪里有半点倦意。
本来她以为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春节,之前也是这么过的,就是前一年她还能吃着果子数着私塾里重见齐衡的日子。怎么到了今年,会起如此相思之情。连一刻都奈不住?
她摸摸微烫的脸颊,心里一羞,就把被子拉到了脸的上方。
眼前一片黑暗,她在这片黑暗中勾画着齐衡的样子。
他俊朗的眉眼,与唇边舒缓的笑意。
她忽然想起了一首在江南听到的歌姬们弹唱的诗歌。
源自南朝民歌,又被郭学士收到了《乐府诗集》里,换了个《白石郎曲》名字。
歌是这样唱的:
白石郎,临江居。
前导江伯后从鱼。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那时还未见过齐衡,还曾痴痴想过,到底是怎样的人才配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八个大字。
不知怎么地就把这首诗记到了现在。
现在想来,也只有这八个字才配得上齐衡了。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如兰反复念着这句诗,终于沉沉睡去。
只是,第二日待到如兰换上了她最喜欢那套衣裳去了会客厅,在男眷处只瞄到了她两个哥哥与父亲,并没有齐衡的半个影子。
女眷这,却是坐着一个平宁郡主。
如兰行了礼,乖乖坐在了大娘子边上。她本还想让齐衡见见她的衣裳。
这一件,她挑了很久的衣裳。
她心下黯淡,又不想被人瞧了出来,便闷头吃着果子。
就是连平宁郡主的问题都没听到,待到王大娘子掐了一下,耳边听到她说:郡主正夸你的字好呢。
如兰这才回过神来,只笑着胡乱应了一声。
盛老太太替她解围道:“我这丫头疏懒的很,怕是有倦了。之前习字倒是认真,认认真真练了好几个月,连今日也没松懈,我见这字的确不错,便让她替她父亲分忧写了贺卡。”
平宁郡主笑道:“不知是练了什么字帖,我瞧着倒是有大家的风骨?”怎么还跟元若有几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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