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chūn讥笑出声来,十分自嘲自己。
母亲这次可把自己坑苦了。难为她一个人养了枯稻杆子那么久都没发现,真不知道该说她傻好,还是说说她单纯。
总归,最后这个灾难落到了自己头上,而且事qíng闹这么大,估计也只能她一个人去解决了。
本来白天的时候母亲托人送信过来,信上头是说一定会说服她琏二弟想办法来帮自己。元chūn也是期望自己这个争气的二弟能伸手过来拉自己一把。可她苦等了一天,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越等越心灰意冷,稻杆子时间之所以会搞成这样,其实这里面或多或少也有贾琏纵容,不然事qíng怎么会到这个时候这么巧的闹出来,一定是贾琏知道了,没料到母亲会把东西送进宫里去,所以爆了真相。
荣府大房二房之间有些许争斗是正常的,况且以她对母亲的了解,母亲这些年不可能什么手段都不使,这次是她偷东西在先,主要过错也是她。而今这样,元chūn也怪不得谁,怪就怪自己蠢,见识鄙陋,竟连个稻糙都不认识。
现在就只能认命了,自己来想办法。这宫进也进了,活得没什么趣儿也得硬着脸皮活下去,总不能把整个荣府都搭进去。
元chūn急也急了,恨也恨了,悔也悔了。她渐渐平复qíng绪,自己努力琢磨办法。
窗外蛐蛐叫嚣,听得人心燥。
元chūn无数次叹息。一个既能毁掉她送给皇后的那两盆稻杆子,又能完全摆脱掉自己嫌疑的办法。
真的存在么?
那两盆东西因被她chuī得天花烂坠,皇后十分仔细宝贝,就放在自己寝殿内的东窗台上。
皇后寝殿内的人自然都会是皇后的亲信,她调遣不了。就算有一两个不可信的,那也是那几个妃位娘娘手里的人,根本不可能随意听从她的差遣。而且殿内日夜都有许多人时候,不管是谁进了那寝殿,那都是要被十几双眼睛盯着的,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小动作。直接去假装不小心弄砸了?可谁敢砸盆毁花把霉头触到皇后头上!这事儿别说未必能成功,就算能成功,搞不好也是个死罪。
所以说自己也就只有这一条后路可走,就是等太后生辰当日,趁着皇后去忙活寿诞的工夫,想办法半路拦截帮搬皇后贺礼的宫女们。
只是怎么拦,又是一个难处。这种事儿要做不好了,那就是杀头诛九族的死罪。可是不做,必然还是会有欺君的罪降到头上。总归还是要拼死一搏才有希望。
元chūn想明白之后,转头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抱琴。
抱琴忠心护主,愿意自己去,自己受罚。
元chūn却摇头道:“我在宫里这些年来,多亏你照顾陪伴,咱们也算是生死之jiāo的姐妹,同甘共苦。那天一旦出事了,我身为主子必定不能推卸责任的,但我还能保你活。到时候你只管把自己摘gān净就是,只一点,不要连累荣府。我的死只要是能保全那荣府一大家子人,我便知足了。”
“姑娘你当初进宫,就是听了二太太的劝说,为了给荣府光耀门楣才……在家是被人伺候的姑奶奶,进了宫就是伺候人的奴婢了,姑娘而今受了这么多苦,竟还要把命搭进去,我不服。”抱琴泪流不止。
“听我的,你死也是白死,何必呢。留着命,将来若是能出宫,就帮我捎句话给父母和老太太们,跟他们说“元chūn不争气了,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贾家的列祖列宗。”元chūn也哭了,留了些许泪,不过很快就拭gān眼角,开始筹谋接下来的事。
抱琴也奈何不了元chūn什么,只哭着点点头。
……
给日,太后千秋寿诞。
一大早儿,果然如元chūn所料,皇后率先动身去亲自督办寿宴的布置qíng况。
大概一炷香后,殿内便有俩宫女负责搬运寝殿的那两盆稻苗。因殿内上下的宫女都有各类活计要忙碌,也要留守一定数量的人待命,所以这个轻巧活儿也就没有太多人陪着,就只她们二人。
元chūn早就提前踩点算好了路线,就打算在必经之路的石拱桥上头下手。元chūn和抱琴事先埋伏在附近,躲在角度好的树丛后,远远地观察桥那边的路上的qíng况。俩人都颇为紧张,安静的等着,各自听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不一会儿,果然见两名穿着翠衣衫的宫女儿说说笑笑的走过来。
元chūn使眼色给抱琴。主仆俩便撞着胆子走出来,假意悠闲地走着要上桥,打算来个偶遇。这时候迎面突然撞过来一太监,深低着头,看不清脸,却与元chūn擦肩而过的时候,把一个荷包丢到元chūn的手里。
“上了桥后想办法把荷包里的东西倒下去。”
那人说完话,就匆匆离去,连个背影都没留下。
元chūn愣了下,当即就反应过来那人是帮自己的。又顺手摸了摸荷包,软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抱琴紧张提醒道:“主子,快点,那二人要上桥了。”
反正是输死一搏,元chūn心一横,就信了那人的话,边走心里边想或许是她的琏二弟在想法子帮她。那边先照着他的法子试试,不行的话,自己再假装失足碰碎那两盆东西了。
元chūn立刻大迈步走向那两个宫女,刚好在桥中心和她们相遇。
元chūn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这两名宫女自然见过她,双双行浅礼给元chūn请安。
元chūn:“两位妹妹快别见外,快免了吧,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不,你送给皇后娘娘的huáng仙儿,皇后准备把两盆珍糙奉到寿宴上献给太后。”宫女回道。
元chūn使眼色给抱琴,示意她拖延一下。
“两位妹妹,瞧这红绸结有点歪了,可不好看,我帮你们正一正。”抱琴说着就上前去帮忙。
俩宫女忙道谢。
元chūn就趁着这功夫,背对着桥栏杆的方向,将荷包悄悄地打开,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洒进池塘里面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水花四溅,池塘里想起噗通声。
宫女们好奇,凑过去瞧,就见无数条肥硕的锦鲤,红的、花的、huáng的……纷纷跃起,翻出很大的làng花来。她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觉得很好看也很惊奇,便往前凑了凑,yù仔细看。谁知其中一人脚下一滑,栽了个跟头,接着另一个也被撞了,二人双双倒地,两盆东西自然摔了个稀巴烂。
元chūn本能的要去帮忙搀扶,却发现自己的脚下也滑,忙用手扶住栏杆,让自己的身体稳定住了。她看看脚下,至此她才明白,这桥边上八成是被人抹了东西,叫人容易摔跤的。
俩宫女爬起来去救苗子,吓得不行。
元chūn忙道:“这huáng仙儿离了土便活不了了,只怕送到太后跟前那会子就会腐烂如泥,到时候惹太后忌讳,皇后娘娘那里——”
俩宫女脸色惨白。
元chūn眼珠子转转,“两位妹妹倒不如把实qíng说了,稍微润色一下,就说是这池塘里成jīng的锦鲤‘报福’所致……俩位妹妹可不能说我也在场,不然以皇后聪敏的xing儿,必然会以为是我这个多才的女官给你们出主意推卸责任。到时候别说你们活不得,我也会为这张嘴付出代价。”
“姐姐放心,姐姐真心为我二人好,我们断然不会将姐姐供出。”俩俩宫女犯了大事儿正没主意的时候,担心自己的xing命,听元chūn这一说,忙点头应承,就照着元chūn的办法去做。
皇后听了消息却是半信半疑,直骂是那俩宫女粗心贪玩才犯错。俩宫女哭着表忠心,以xing命赌誓,那池塘里的鲤鱼的确翻腾不已,有跃龙门报福之相。太后听了十分好奇,便劝皇后一同去瞧瞧再说。
等到太后去那处石拱桥上走的时候,也见到锦鲤飞跃的场面,众作陪贵妇们也都欢喜的笑起来,纷纷以各种吉祥话来恭维太后,引得太后十分高兴。皇后因摔地福,受到了褒奖,最后也就当这是一件奇事,不去计较了。
其实他们所见到的景象,只是鲤鱼抢食吃的正常现象罢了。贾琏早就算到太后寿诞这日,宫里会放养大量锦鲤到池子里。所以,而今那池子里翻腾的肥大的锦鲤都是贾琏的庄子出产的。至于元chūn之前倒荷包的东西,就是鱼虫。而太后和皇后等人来的时候,边有人把桥下上了栓的鱼食匣子打开,源源不断的鱼虫从匣子低下的小圆孔里涌出,向下漂流,刚好可以叫桥上那些人见到鲤鱼争食的景象。
贾琏到底是出手帮了元chūn,他总不能眼睁睁看个清白无辜的姑娘为了背负她母亲的过错而牺牲xing命。元chūn那晚和抱琴说的那些话,贾琏都知道。他见这丫头是个舍己为人的主儿,因背负着家族荣誉才会有今日的光景,实不该去送死。
当然贾琏也不确定自己的办法一定能帮到元chūn,只是姑且一试,能帮得到也就算她自己命好吧。
至于这次帮他忙的关键人物,是一位在皇后身边跑腿儿的小太监名唤张锣,他贾琏结缘也巧。刚巧皇后这段日子一直喜欢吃贾琏庄子上产的糙莓。张锣来跑腿,自己也爱吃这糙莓,贾琏便私下送给他许多。这一来二去,他就跟贾琏关系很要好了。在后来,贾琏听说他的身世,甚至出资派人去瞧过他的家人,带了话来。张锣感激不尽,就把贾琏当生死的莫逆之jiāo了。
宫里头的事儿就算是这么解决了,但对付元chūn的初衷贾琏是不会停的。他一定会把她弄出宫外,不管她同不同意。要怪,就怪她运气不好,碰见个倒霉催的母亲给她惹事儿,彻底得醉了人。
元chūn那边的事儿就算这么停下来了。
贾琏再见张锣的时候,得知事后的qíng况也处理的很gān净,没人发现,才安了心,转而继续去关注宝玉的问题。
宝玉这孩子始终不老实。阳奉yīn违的对付他,违背了他之前教导他学习的‘苦心’,这孩子现在又开始有了厮缠黛玉的苗头,跟丫鬟们胡闹吃胭脂的事儿更是。要不是贾琏压住家里的小人们,叫他们别乱说出去,只怕这荣府丫鬟们的身子在外人看来都是不gān净得了。
这次,贾琏必要让他尝尝苦头,而且这次苦头必须“沉重”点才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自古以来对美的渴望和追求基本都是一致的,天xing容易被美丽的事物所吸引所迷惑。所以有的时候即便算美人犯了错,也很容易被人谅解。
宝玉就属于能靠脸吃饭的典型,长了一副好皮囊,还是个富贵公子哥儿,身份娇贵,自然更容易吸引那些丫鬟们的喜欢,这也是他被很多人宠爱的缘故。贾母其实也逃不过这个俗理,她喜欢宝玉肯定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宝玉脸蛋长得漂亮。不然的话,这家里头还有个更小一辈的贾兰,正经的嫡曾孙,还是个失去父亲的可怜身份,在身份上他理应更得到贾母的怜爱才对,但贾母却偏偏独宠宝玉,足以说明宝玉这张脸的问题了。
贾琏这回没有直接罚或者为难宝玉什么,反而经常往宝玉那里送好吃好喝的,基本上都是甜品、果脯蜜饯之类,但凡宝玉喜欢的,他会留心记一下,一旦弄到手了,必定大量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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