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半张着嘴,笑容僵在脸上,半晌不知道该怎样转换表qíng。他抖了抖嘴角,胖嘟嘟的右脸一抽一抽的,最终闭上了嘴,脸色讪讪,目光呆滞而尴尬地望着地面。比得过林姑父……光才学这一点他就坑里头了,更别说其它。
贾琏见宝玉几乎绝望了,很高兴:“所以说人有的时候要识趣儿点,才不会被人嫌弃和笑话,你懂么?”
宝玉心头一震,脸火辣辣的,耷拉着脑袋掉眼泪。
“光哭这一点你就不像个爷们。琮儿比你小好几岁,而今都当自己男子汉了,调皮的时候上树掏鸟儿,摔得膝盖出了许多血,愣是一滴泪都没掉,只笑着叫我给他点糖吃就好。你啊,甜点吃的最多,也就是嘴上尝了甜头,没往心里进,每日依旧是cha科打诨。”贾琏可劲儿地对比,让宝玉好好体验一下‘别人家的孩子’。
宝玉听说自己连个泥猴子都不如,自觉十分受rǔ。他可是被奉若珍珠一般的嫡子,竟然被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子夺了光彩去。他不要!
“竟不服气?所谓在其位谋其政,你占着茅坑不拉屎,怎么指望人尊敬你?那茅坑里的蛆虫还都知道兢兢业业的吃他的东西,你呢,真把自己自诩成一头色猪了?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gān,细论起来,还不如个蛆虫兢兢业业了。”贾琏啪啪打击宝玉道。
宝玉大骇:“二哥,你怎么……”
贾琏:“找跟我装文雅,你既然自诩不爱读书,我自然跟你说通俗的道理。怕只怕,连这通俗的道理都不配用在你身上。”
宝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真以为自己耳鸣了,二哥怎么能对他说这么伤人的话。连个蛆虫都不如……对啊,自己的日子怎会落到如今尴尬地田地,那些说喜欢他的而今都对他爱答不理。是他错了么?他不服……可是自己的确差得连个庶子都不如……
宝玉再一次陷入深深自责之中。
贾琏又把墨台放到宝玉下面,示意他继续哭。
宝玉痴痴呆呆了好一阵儿,种捂着脸跑了。
贾琏见宝玉这种反应也没有多大的惊喜,这孩子估摸是骨子里坏透了,骂都骂不醒。
臭毛病再不改,这荣府他定然是不能让他待了。
……
贾琏写好给林如海回信后,就吩咐兴儿安排人,还叫他留心注意京城附近有名的学堂。“那种建在寡淡之地,能叫人静下心来读书的地方,可别找像贾家学堂之流,那样的烂泥塘子去了还不如不去。”
兴儿得令去了。
贾琏又唤来管家赖大,吩咐他来做给林家找新府邸的事儿。这是个肥差,凭着赖大见钱就贪的个xing,这次肯定会手脚不gān净。贾琏早就看不惯他了,明面上做着荣府的奴仆,实际上日子过得却比主子都舒服。脏活累活他挑拣不gān,只挑三拣四找能刮油的肥差做。仗着年轻的时候伺候过国公爷,以为自己立了天大的功劳,把自己正经当个爷儿。回了自己的小家,还有正经伺候他的丫鬟小厮围着他团团转,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像话!赖大之于荣府,就如和珅之于大清朝一般,尽管都是八面玲珑能力qiáng的人物,但蛀虫永远是蛀虫,不剔除了,荣府这尊大树早晚得枯死。
赖大一听这是个肥差,果然如贾琏预料的那般,gān脆地给应下了。心里头美滋滋的,琢磨着自己少说能从中斡旋赚个上百两出来。官人家的府邸自然要阔绰,这总价数额大,他从中稍微加点零头肯定没人注意的。再说他可是荣府的大管家,琏二爷以后万事儿都得依仗他呢。
贾琏仔细地跟赖大陈列四点:“第一风水要好,要宽敞明亮;第二jīng致,要有江南园林景致;第三宅内无人死于非命,无任何不吉利的事儿发生过;第四不能有恶邻。至于其它细节,便由你把关了,差不多就可来知会我去看。”
赖大乐得屁颠屁颠,拍了胸脯跟保证后便恭敬地退下了。
贾琏又派人暗中盯着赖大的小把戏,便抛在脑后不管了。
贾琏从荷兰那里引进来得糙莓,现在还是侧重在繁殖上,所以能结果实的不多,因为口味独特,新鲜独一份,深得宫里头的贵人们喜欢。现在他的糙莓是宫里头的特供品,三天两头就会有宫里头的太监来取一篮糙莓过去。
宫中主子们爱用爱吃的东西,向来是民间流行的风向。糙莓这一稀罕物最贵的时候在京城炒到了十两huáng金一斤的价格。贵虽贵,但贾琏从没出售过一斤出去,他繁育这些东西的目的就是要去普及,而不是要垄断市场囤货奇居。宫里头的主子要孝敬,那是没法子的事儿,但这以外的,贾琏绝对不会开任何先例。就算是官场上的同僚来私下里要,贾琏也是一口咬定没有,全上供到皇帝嘴里去了。想吃?那好,请您努力想出治理国家改善民生的良策,从皇帝嘴里讨赏来吃。
众官员们见贾琏看似温和好相处,一碰到跟务农有关的事儿上就犯牛脾气,起初滋生许多不满和非议,渐渐地见他一视同仁对谁都如此,反而都心安了,就当贾琏是个怪胎,忍了他这份儿怪脾气。
贾琏对庄子上的人管得更紧,再三警告之下,还是有人瞧上那玩意儿价值,起贼心。借着那一亩糙莓,贾琏可是没少抓庄子上的蛀虫。抓到的,一律不给面子,也不管他家亲戚跟荣府的什么管事儿挂着什么亲戚,一律拉去送官,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就因为这些严苛的管理,市面上没有流通到一颗糙莓,以至于越往后,价格越高。又因为这东西不耐运输,摘下来的的新鲜果子两三天就烂了。所以在稀有到根本没有的金陵地界,糙民已经炒出了天价,一百两huáng金一斤。
一两是五十克,现代huáng金每克的报价大约二百多块左右,也就是说一两huáng金兑换人民币至少要一万多,一百两,那就是一百万人民币以上。
真正的‘天价糙莓’。
贾琏听这消息的时候,不禁乐一乐了。这消息要是被现代的那些果农和商贩听到了,一准而都争相恐后的带着糙莓穿越。
不过这价儿也只是在金陵地区的极个别现象,无非是那些官宦富贾闲的没事儿gān,得不到就瞎chuī牛皮。真正要他们买时,可未必肯出这个价,但除了薛家这一除特例。至于原因,那是因为薛家有个大傻子,为了图新鲜什么事儿都能gān出来,况且他家有钱,就狂了。
贾琏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他这糙莓的事儿,薛蟠被勾得心痒痒,怎么都不服气自己那么富裕竟然吃不到这味果子,竟一路追他追到京城来。
话说薛蟠为这事儿,连美人儿都不嫖了,一心扑在怎么弄到果子上,消息打听来的打听去,发现就只有荣府的琏二爷手上能弄到。薛蟠一则心里有自己顾念的东西,二则也是不服这口气,他早就在金陵贵族圈把牛皮chuī出去了,必须行!于是薛蟠巴巴地跑到薛姨妈跟前,表示一定要去京城买些那个什么糙莓回来孝敬她才行。
薛宝钗骂他不通事儿,“你少唬弄我们,当我不知?那东西经不住运送折腾,而且全都是特供给皇上的,别人别说吃了,闻都闻不到。除非啊,你是那闻名天下的农庄小凌庄子上的奴仆,或许还能有幸的见一面。”
“真他娘的受气,我一堂堂薛家大爷,而今混得竟不如小凌庄上的一个奴隶。”薛蟠不忿道,转而梗着脖子,赤红着脸道,“我不管,话我都放出去了,今冬之前我必定会弄到这果子吃给他们看!素日我说话都是说到做到的,才有声望。这要是失了言,做了缩头乌guī,我,还有咱们薛家,以后还怎么在金陵的贵族圈里头混!”
“阿弥陀佛,我的小祖宗啊,你又惹事儿。理会你那些狐朋狗友做什么,不过是一口吃得,吃不吃有什么打紧。就是进你的口里了,你能多长一块ròu不成?”薛姨妈温和地劝道。
宝钗外头看他:“可不是,你就不能好生在家歇着,管管家业。”
“我一做主子的,哪里需要凡事亲力亲为,自有下人去打理!我现在就一门心思要吃那东西,吃不着我就不睡觉,”薛蟠转转眼珠子,突然顿住,然后拍大腿道,“咱们可是跟荣府挂着亲戚的,娘的大姐就是那荣府二太太,想吃一口能有多难。咱们何不去京城,投奔荣府,住上几天,吃个够就是了。”
“要不要脸,和姨妈闹的事儿就是你带话给我们的,那样的人家还怎么去。”薛宝钗微微蹙眉,宛若银盘的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一丝忧虑,她很白,雪白一般,还带着淡淡地柔光,脸蛋上的ròu恰到好处的修饰了她的美貌,正应了描述杨贵妃的那句话,多一丝则多少一丝则少。
薛蟠意见妹妹不高兴,心里也堵得慌,可树要皮人要脸面,他还想在他金陵的那些哥们们跟前好好混呢。薛蟠转而看向母亲薛姨妈。
薛姨妈半垂着眼眸,显然有动容之色。这段日子,她也接了不少从京城递过来的信,都是大姐道歉的,诚意十足,句句肺腑戳人心窝,瞧得她也很是心酸。渐渐地,对于大姐暗中算计自己哪一出也不那么埋怨了。荣府那一大家子十分复杂,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妯娌,就是单单那些下人都不好管教,更何况处理这些人的关系呢!姊妹之间不就是互帮互助的么,想当年她家老太爷和老太太活着的时候,自己日子混得也很小心,有些算计的。大姐一时着忙,把过错推在自己身上博老太太同qíng也是无奈之举……
而且她们毕竟是姐妹,加上大哥外放无法依靠的关系,他们姊妹更应该互相帮衬,一致对外。
“我的好娘亲,您就答应了吧。我看您前些日子一读姨妈来的信就流泪了,显然是不恨姨妈了,咱们就去瞧瞧她吧,她一个人在荣府孤立无援,定然难过。而且那个贾琏我是亲眼见过的,当真厉害,那气派劲儿倒不像是荣府嫡孙的,更像是国公爷活了过来。”薛蟠描述道。
薛姨妈笑起来,伸手掐儿子胳膊一下,“你又胡诌,你哪里见过国公爷的样儿。”
“没见过,就听你们说,自己想想就知道了,总之是很厉害的了。还有,娘,您不是盼着儿子出息好好管理家业么,还说咱家在走下坡路不如从前了。这糙莓这么值钱,咱们去商量商量,让琏二哥帮衬咱们一把,把苗子分给我们一些种,咱们薛家肯定走上坡路。”薛蟠道。
“又胡说,”宝钗无奈地翻个白眼,不过她也是很好奇这位国人颂传的农术人才到底是个什么样儿。外面都传他长得玉树凌风,xingqíng温和风雅,也有说他雷厉风行,跟个地狱修罗一般。不过不管怎么传,他就像个神秘的传说一样,叫人乐此不彼的议论着。
只可惜了,这样争气的男儿比自己大上好几岁。
薛蟠见母亲和妹妹都有所动摇,忙趁火加柴,煽惑俩人动心。薛姨妈素来宠溺儿子,拗不过他,再加上自己各方面的考量,便应了薛蟠所言,备了封信给王夫人,提了提糙莓的事儿,希望王夫人能表示一下诚意,满足他儿子的需求。得了王夫人快速回信保证之后,一家子便收拾启程直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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