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像恶梦一样结束了,之后的日子和以前一样,汤姆仍是几个月不回来,每次回来只留一个多小时。
葆丝知道他们之中有问题,这个问题就是汤姆。不管她怎么想去适应婚姻的生活,可现在很明显就是汤姆不像一个丈夫。以前她觉得他不常在家是件好事,但她发现她还是想让自己的丈夫能够在家的,至少不能每次回家都像去酒吧吃午餐一样。
她一想找机会跟他好好谈一谈,可一直找不到机会——因为他现在每次都是半夜回来。
在他们结婚三个月后的一天深夜里,汤姆出现在她的卧室里。
她是被惊醒了,然后就发现一个黑影伏在她的身上,她惊叫起来。
“是我。”他说。
“汤姆?!”葆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生气了:“你gān什么?”她左右看了看,他的外套放在chuáng角,而他正压在她的身上。
“下去!”葆丝使劲推了他一下,他询问的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
她严肃的说:“我们需要谈谈。”一边说一边去拿旁边的晨衣。
“你要拒绝我?”似乎他觉得这很有意思,口气好像她在找死。
葆丝手脚一起用力把他掀了下去,快速套上晨衣下chuáng坐到沙发上,然后示意他也坐下,见他站着不动,她也坐着不动,慢条斯理的说:“好吧,在我们谈出一个结论之前,恐怕你什么都得不到。”
“呵。”他嘲讽的笑了一声才过来坐下,说:“那么,你想谈什么呢?葆丝。”
一时之间,葆丝也不知道要跟汤姆谈什么,她发现其实自从他们在医院重逢后并没有多少聊天的机会。停留在她印象里的汤姆是一个雪中送炭的、慷慨的、帮助她的童年好友,搬到这里以后他常常几个月不在家,回来也只是留下用一顿午餐或晚餐,然后给她放下钱就走了。像这样充满火药味的场面是没有过的。
——或许有过,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
葆丝突然不安起来,从决定嫁给汤姆之后一直压抑的不安又出现了。
她清了清喉咙,尽量温柔的说:“汤姆,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有些改变吗?”
“如果你还想把房子改一下的话,可以。”他敷衍的伸手比划了一下。
葆丝奇怪的摇头,迟疑的说:“……不,房子这样很好。”房子是两年前他们搬进来时才重新修整过的,一切都还跟新的一样。
“哦,那你想gān什么?”他看她,似乎在等她说出一个跟换家具摆设差不多的事。他的表qíng看起来是他并不关心她要说什么。
葆丝以前也发现了,他对家里的事漠不关心,结婚前她认为那并非坏事——只要他的家用钱给得足够多,那这个家里要gān什么都由她作主不是很好吗?这里就像她一个人的房子。
——可她发现当她也变成这个房子的一部分时就觉得不那么好了。
她变得急躁了,快速的说:“汤姆,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现在是一个家庭了,你不觉得你的态度有些问题吗?”她不知所措的比划了一下,“我们应该……跟以前不一样,更亲密些?”
她不知道怎么说,她已经发现问题了,可她不知道怎么办。
——她觉得有很重要的事被她忽略了。
可她很快知道自己说错了,因为汤姆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轻浮的、不屑的微笑。
“刚才,我们正要变得更亲密……”他这样说,然后他看了眼钟表,夸张的说:“可是时间不够了,亲爱的。”他站起来走过来迅速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是在工作的中途抽空回来看看你的,现在我要走了。”
他没有再给葆丝说话的机会,她只能紧跟在他身后追出大门,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葆丝走出去,夜风微凉,她裹紧晨衣努力向外看,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是从哪条路离开的。她在外面站到全身都凉透了才无奈的回去。
她来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慢慢的喝着。
她不得不考虑一件事:如果汤姆不像她所认为的那样在意这这桩婚姻,她要怎么做呢?
第 23 章
葆丝开始跟邻居一起去农场gān活,她学会了剪羊毛、挤牛奶,她学会了拌jī食、猪食,学会了怎么给马配糙料,一天添几次,她学会了怎么相马,怎么给牛、马接生。
她跟村里的农妇一起到教堂里去帮忙,她向神父打听教会学校的事,问他们那边缺不缺教师或工人。
神父非常感谢她愿意帮忙,然后问她:“亲爱的葆丝,你这样做跟你的家人商量了吗?你的丈夫汤姆他知道吗?”
葆丝说:“尊敬的神父,我想这样的善事,汤姆一定会支持我的,所以我就先来您这里问一问,如果您能允许,我会跟汤姆商量一下。”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是打算悄悄的做这件事,最好能从神父这里拿到一封推荐信,或者更多的打听教会学校的事,为以后做准备。
自从那天晚上汤姆回来之后,她开始考虑日后的生活。如果汤姆不像她一样看重这个家庭,那她能从这个婚姻中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呢?
——或许婚姻能让人变得清醒。
她之前对汤姆和这个婚姻都太理想化了。她必须想明白自己到底接下来要怎么办。
——离婚吗?
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再找一个人结婚?
葆丝很快就把这个选择给扔到脑后,她甚至觉得自己会马上想到这个主意很可笑。
汤姆虽然表现的个xing有些问题,可是如果她现在离开汤姆,短时间内她会陷入没有地方可住也没有钱可用的窘境。
另外,她也不可能马上就找到另一个男人结婚。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那种对男人很有办法的女人。
而且跟汤姆结婚也没有那么坏,他一定还是有优点的。
她说服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再继续思考:如果把汤姆个xing上的问题给放到一边,先来看看他能给这个家庭来带什么的话,那他的优点就变得明显了。
汤姆很能赚钱。她能过上像现在这样的生活都是托了他的福,虽然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哪怕日后他们有了孩子,汤姆现在给的钱也足够用了。他每次回来都给她一万块,住在村里根本没有多少要花钱的地方,结果她现在攒下来的钱都足够在伦敦那样的大城市里买一幢相当不错的房子了。
葆丝叹了口气,如果她还年轻,或许她会有热qíng和冲动,为了向往的更美好的婚姻生活而奋斗?
她无奈笑了下,扶着额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窗外是一片秋景的花园。这里的一糙一木,包括窗帘和桌巾,地上铺的地毯,沙发上的沙发巾,厨房的银餐具,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喜欢的。
这里就是她的家。
她已经习惯在这里的生活了,也不想再回去当女仆了,她几乎很难想像自己再去起早贪黑的工作,永远没有休息的时候,只要主人一声召唤,她就是再累也要立刻赶去。
——汤姆是不够好,可是只要她对他没有期待的话,只把他当成一个可以让她住在这里保持现在这种生活的人,那也很好不是吗?
她仰躺在沙发上,默默的想。其实生活就是这么简单,她已经过了两辈子了,吃够了苦,受够了罪,她想要的就是一个能平静生活的地方。她不想再拼命的去追求什么了,如果她能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到老,到死,那她就太幸福了。
——而且,她还可以有孩子,一个或几个。
想到孩子让葆丝的心变得温暖起来,她喜欢孩子。或许汤姆不够好,可是只要有了孩子,有没有男人什么的就不重要了。她会把孩子养大,看着他们从牙牙学语到变成大人,看着他们结婚生孩子,那她的人生就已经圆满了。
——汤姆变得更加不起眼了。
她抱住沙发上的抱枕,就像已经闻到了孩子身上的太阳味,那小小软软的身体,可爱极了。
好吧,汤姆没有什么大毛病,除了看起来对家庭没有足够的责任感,可是只要他永远这么慷慨,那也没什么不好。
葆丝决定先不考虑离婚。她也知道自己最近变得有些懒了,开始给自己找些事做。总之,现在做出决定为时尚早,如果汤姆不再变得更糟,那这个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价值。如果不,她也会准备好后路。
葆丝从神父那里借了一些课本来看,一些大城市里的教会学校她进不去,可一些偏远地方的教会学校却对老师没有太多的要求。而且如果当了老师,基本上就能吃住在学校了。
她偷偷藏起了一部分的钱。汤姆没有管她是怎么花家里的钱的,她没有把钱存起来,一是因为这村子里只有邮局,二是因为一旦存进银行,钱的进出就有数了。她把钱全都放在了家里,用一个旧饼gān盒装起来,而另一部分偷偷放在她的旧皮包的夹层里,旧大衣里也有一些,就像是忘了拿出来一样。
她也开始买一些看起来很贵其实并不值多少钱的东西,她觉得这样做挺聪明的。这样如果汤姆觉得家里的钱少了,看到这些东西也不会怀疑的。
等汤姆再次回来的时候,她没有再拒绝他。
他送了她一瓶香水,用高级的细腰水晶瓶子装着,像树荫一样的深浓的绿色。他在她的耳边亲吻着:“把它滴到你的浴缸里,让热水带着它的香气染在你的身上。”
——她多少还是有一点紧张的。
她顺从的拿着香水走进浴室,像他所说的那样滴了两滴在热水里。
洗过澡后她回到卧室,他已经在chuáng上了。她迎着他的目光走过去,慢慢的眼前的人跟小时候的汤姆重合了。
——兴奋、克制、鄙视、轻蔑、傲慢。
然后一眨眼的功夫,他又变成了那个在医院里帮助她的温柔的、体贴的汤姆。可是在chuáng上时有时却显得粗bào。
葆丝渐渐能分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汤姆。他根本没变,还是那个小时候的人。
她捧起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狠狠的咬在他的嘴上。他背上的肌ròu绷紧了,手紧紧握着拳头抵在枕边。
——她觉得他想使用bào力了。
以前他会用蛇去恐吓人,现在他想怎么做呢?在他已经学会用礼貌和温柔来包裹自己,学会像一个绅士那样说些对女士暧昧的又不着边际的话。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教训她呢?
她看到他的视线停在chuáng头的那根小手杖上。
——他想用那个来打她吗?
她喘了两下笑道:“汤姆,你会用它吗?”
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了,身下用力动了两下后停下来,不快的问她:“……你说什么?”
葆丝闭上眼睛平复一下呼吸,两条腿更用力的缠住他的腰说:“快一点,你快让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