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之后,季霄白平静道:“即使石之轩已经手握补天阁一半的势力,可是,想要真正的攫取补天阁的势力为他所用,石之轩定然不能放过身为下任补天阁之主的我。”
凌楚思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同qíng的看向季霄白道,“好惨。”
“……”无言以对的季霄白。
过了一会儿,季霄白才试探着开口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知,前辈能否解惑?”
凌楚思给自己留了两根兔子腿,直接把剩下的一整只烤兔子都塞到了季霄白的手里,然后才不以为然道:“你先说说看,问题是什么。”
季霄白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说道:“据我所知,花间派历代传人从来只收一个徒弟,而且,花间派本身的宗旨取自老子思想中“老死不相往来”之句,以追求孤独为志向,认为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多余而没有意义,更有以无qíng对有qíng、万花丛中过之意,怎么会收你一个女——”后面的话,季霄白不用说,凌楚思也听出个意味来了。
因为我所修的花间游心法,和你们魔门花间派除了名字撞了两个字以外,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凌楚思心中暗道,然后表面上,却只是低低的哼笑一声,“反正我修炼的就是花间游心法,”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相当洒脱的哽了回去道:“不服吊死!”
“……”季霄白默默的把后面的推测全部咽了回去,心中却是暗道,花间派每代只传一人,一般qíng况下,身份尤其隐秘,便是魔门内部,通常都无法确定谁才是真正的花间派传人。便是石之轩,也是他和碧秀心的私qíng大白于天下之后,才bào露出的花间派当代传人的身份。此外,为了不使花间派因为传人太少而导致绝传,花间派每一代除了派主传人外,还有一名女子担任护派尊者,负责保管派内各代传人的笔记心得和派内经典。花间派的武学不适合女子修炼,乃是魔门众所周知的事qíng,要不然,花间派的护派尊者也不会特意挑选女子身份了。
至于自称就是修炼花间游心法的凌楚思,在季霄白看来,显然就是和石之轩同一代的护派尊者,偏偏这一代的护派尊者却监守自盗,只是,耐不过花间派武学从来不适合女子,以至于凌楚思修炼了花间派的功夫之后,身体如同走火入魔般变成了如今这幅孩童大小的模样……
正在喝蛋花汤的凌楚思自然不知道身旁的季霄白已经暗自脑补了多少,甚至还帮她把年龄和身体状况、明显和身体年龄不符的武学修为等诸多事宜全部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以至于,虽然凌楚思本人是一点不信,但是,这些逻辑上居然能够全部捋通顺而且听起来竟然还颇有几分靠谱的虚假传言放出去之后,除了明确知道花间派这一代的护派尊者并非凌楚思的石之轩以外,连同魔门、慈航静斋在内的其他江湖人倒是全都相信了……
第7章 湖真险恶
空阶细雨,残月霜天。
夜半时分,淅淅沥沥的雨滴声中,远处依稀传来打更人悠长的调子。
yīn癸派的一处别院当中,高墙内外,大小房舍数百座,廊道园林回转相连,黑魆魆如鬼一样的院落里,唯独主宅大堂中灯火通明,雕刻jīng细的窗棂上,清晰的投she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辟师叔今日面容不展,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知玉妍可否分忧?”祝玉妍站在桌旁,一双宛如无瑕白玉雕琢而成的秀手笼在薄纱长袖之下,正动作悠然的提起茶壶往杯中倒水。
她的面上轻纱半掩,秀眉斜cha入鬓,双眸黑如点漆,即使只露出半截脸庞已经是风qíng无限、令人倾倒。
辟守玄仍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文士打扮,面容清秀俊雅,唯独一双眸子里满是沉郁暗沉。
“我此次的五羊城一行,恰逢‘地剑’宋智前来拜访五羊城的城主。”辟守玄说道。
祝玉妍此前并不知晓辟守玄的行踪,听他说起,只是眉梢微动,柔声笑道:“我只知道圣门的外门弟子中,有人上报,之前在五羊城中帮忙挑选收养幼童稚子的一个门人被宋智带回了五羊城的城主府,再后来,便是那人bào毙身亡的消息。”
辟守玄面色丝毫不变,淡淡说道:“那人是我杀的。之前暗示他诱拐宋缺幼子宋师道,却不想,中途生了变故,未免他泄露圣门之事。”
祝玉妍脸上的面纱半遮半掩,娇柔白皙的面庞绮丽迷人,听了辟守玄的话语,她咬唇轻笑道:“我本来还道是宋智命人刑讯bī供,直接把人给害死了,倒是没想到原来是辟师叔亲自走了一遭。”
辟守玄用一根手指摩挲着手里的铜萧,想到那个武功不凡却只有幼女模样的“老妖婆”,以及自己有心收徒却反被人戏弄一番的事qíng,眼神微微一闪,冷声道:“宋智此番前往五羊城,却把宋缺的幼子带在身边,除了五羊城地处岭南,俱在宋阀控制之中以外,恐怕,也是因为他身边还有别的神秘高手!”
祝玉妍的面上略带几分惊讶之色,“宋阀高手不少,首屈一指的,却还是宋阀阀主‘天刀’宋缺。‘地剑’宋智倒也不凡,可是,除此之外,能让辟师叔说一声高手的,玉妍却是想不出还有何人了。”
“那人——想来并非是宋家人。”辟守玄思忖再三,虽然还为自己被人捉弄一事而愤怒恼火,不过,却还是静下心来将那日的qíng形同祝玉妍简单描述一二,沉声说道:“……只是不知那人究竟是修习了何种诡异功法,竟是具有返老还童之效,明明内功深不可测,外表身躯却是宛若稚龄幼女,令人防不胜防!”
听到“稚龄幼女”这几个字,一直言笑晏晏的祝玉妍,风姿绝美的脸上,表qíng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对于祝玉妍的这般反应,辟守玄只当是她也在惊奇于那能够返老还童的邪门功法,微微皱眉,犹自继续道:“我也是现在回想起来,才突然想到,那老妖婆竟是从一开始就跟在了宋师道的身后,却因为外表像个小女孩的缘故,并不惹人注意罢了。她之前似乎就只是在看热闹,等到后来宋师道要被带走、宋阀之人却尚未赶到之前,那人才低调出手,将时间拖延至宋智过来抓人。”
祝玉妍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辟师叔口中那位似乎和宋阀颇有渊源的神秘高手,可是一个手执长笛、穿着一身玄色为底、绣着紫红色边纹衣裳、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小女孩?”
辟守玄微微一怔,立时反问道:“你见过她!?你知道她是谁?”
祝玉妍面色顿时一变,轻纱半掩的绝美容颜竟然一有瞬间的扭曲怨毒,看得人暗自心惊。
片刻之后,再一次遏制不住的想到石之轩的祝玉妍才平静下来,缓慢说道:“辟师叔昨日夜里便匆忙自五羊城中赶回来,可能不知,在你离开之后,五羊城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辟守玄反应很快,“可是与那老妖婆有关?”
“还不止,”祝玉妍冷笑一声,道,“昨日五羊城的一处茶楼之中,有一神秘高手指名道姓的让茶楼的说书人给她讲慈航静斋这些年的笑话,可巧,提及碧秀心和石之轩那一段qíng的时候,恰好被‘邪王’石之轩听个正着!”
说到石之轩的名字,祝玉妍满是恨声怨毒,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fèng里硬生生的bī出来的,也只有提及石之轩被人狠狠下了面子之后,她的语气里才带上了几分快意,继续道:“石之轩出手想要杀那说书人,不曾想,却被茶楼雅间的一位高手阻拦——那人也是如辟师叔遇到的那般,一副六七岁幼女的模样。只不过,那女子并非与宋阀有关,反倒是与石之轩颇有渊源了!”
辟守玄不明所以,因为涉及到花间派之事,辟守玄都顾不上气恼了,只是追问道:“此话怎讲?”
祝玉妍冷声笑道:“那女子亦是修习花间武学!花间派每一代从来只有一名传人入世行走江湖,一名护派尊者隐居幕后,保管派中典籍。其中,花间派传人以艺入武、以无qíng对有qíng,从来只有负心男子,护派尊者却全部都是女子。如今,护派尊者公然露面,与花间派传人分庭抗礼,她可不是与石之轩不共戴天?”
便是在魔门之中,花间派也素来神秘,祝玉妍会如此清楚的知晓这些,却是概因她此前同石之轩之间的一段孽缘了……
顿了顿,想到石之轩的恼怒模样,心中总算是稍有些许快意的祝玉妍一声冷笑,继续道:“更何况,花间武学并不适合女子,她那幼女模样,说不定便是qiáng行修炼花间派的武功,走火入魔所致。哈,从来每代只有一个传人的花间派居然也能内讧,石之轩当真可笑至极!”
与此同时,为了躲避石之轩的追杀而进入幽密陡峭的山林之间、又因为季霄白的内伤而只能暂且歇下的凌楚思还不知道,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在茶楼中同石之轩jiāo手的事qíng,已经以一种锐不可当之势迅速在江湖中蔓延……
客栈酒楼之中,谈论最盛的,便是虽然谁都不认识更不知道名字、但是却被全江湖所知晓的有着幼女外表的武功高深老妖婆了……
翌日清早,伤势近乎已经痊愈的季霄白从迷蒙中睁开眼睛,就看到让人摸不透的“前辈”凌楚思明明还身处山林之间,居然又换了一身新的衣服,这次是一套青翠绿色的衣裙,就连头上的发饰、丝带,都是同样的清雅绿色,当她在山林间走动之时,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入一体,一恍神,就很容易错眼不见。
“醒了?”一身绿的凌楚思正在旁边无聊的揪树叶,敏锐得察觉到身后季霄白的视线,方才回过身来。
地面的一个小火堆上,还正放着一口锅,里面咕噜咕噜的煮着些什么,散发出清淡却诱人的香气。
听着凌楚思和昨天别无二致的话语,季霄白微微笑道:“前辈……”
“既然你醒了,就去树上找几个鸟蛋,里面快熟了,正好可以带壳煮几个鸟蛋。”凌楚思一指火堆上的那口锅,季霄白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新鲜的嫩笋和蘑菇,也不知道是从山里何处挖来的……
季霄白施展轻功上去找鸟蛋的时候,还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原本沉重的内伤竟是差不多已经完全痊愈,虽然距离受伤之前的状态还需修养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出去,碰见些江湖侠客,便是催动内力打斗,至少是不会再伤上加伤了……
等到季霄白捧着几个用溪水洗gān净的鸟蛋回来,放进锅里之后,凌楚思直接递给他了两块稻香饼。
“这味道我还挺怀念的……”凌楚思嘴里咬着一块稻香饼,眼神有些悠远,不过随后,却是又有些自嘲的笑道:“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味道很一般了,随便吃点好歹也能果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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