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惮说话时神色慌恐,内心却很平静,他为防这些神奇的武林人士探查到异样,每晚安歇时都将双手双脚紧紧缚住,系上活结。勒痕是自然形成的,二十余日间被一日日加深,就算行家也看不出蹊跷来。
殷素素看着他腕间瘀痕,见他虽说得平淡,却自脑部出了数之不尽的危险之处,顾不得有外人在,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叹道:“苦了我儿!”
张翠山心疼中又带着三分欣喜,赞道:“好孩子,你受了这些搓摩,却不曾透露你义父下落,乃是侠义所为!”
俞莲舟看他们一个当慈母,一个当严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一旁站立良久,不见这三人分自己一个眼神,半晌后无奈轻轻咳嗽一声。
张翠山这才想起什么来,问道:“无惮,那你身上怎么还有朝廷调派人手的公文?可是从yīn九幽那里偷来的?”
“我吓得逃出来后还要扮作乞儿掩人耳目,如何敢偷他的东西?”张无惮坦然答道,“是昨日我见到这十几名元兵欺凌百姓,一时气不过,设个陷阱将他们尽数宰了,本想搜罗些吃食,却想不到搜出了这个。”
他昨日还吓得手抖,现如今说起杀人来,却已经平静了许多,张无惮那一觉也睡得格外香甜,根本没有啥啥矫qíng得一闭眼就出现死人的脸之类的半灵异事件发生。
众人俱是大惊,殷素素忙道:“怎么这样莽撞,他们十几个汉子,岂是你一个孩童能够抵御的?”虽说早为他检查过身体,此时也全都忘了,着急地探查他胸口,看有无受伤。
张无惮笑道:“娘,你也不用担心,我虽打不过他们,但设个陷阱将他们困住,并不难,在冰火岛上,我不就是设套圈鹿的好手?便是义父也常常夸我呢。”
张翠山想说什么,却听俞莲舟抢先道:“侄儿,我们一路寻你而来,确是探查到有马队经过的痕迹,料想我们走的是同一条道,怎么未见血腥?”
“我将能证明身份的信物都毁掉了,只留了这个卷轴文书,想着给爹娘一观,又把尸体都掩埋了,马匹都解了缰绳放走了,想是二伯爹爹急着赶路,未看出路旁灌木有新挖的坑dòng,也很正常。”张无惮轻描淡写道。
对他来说,解释失踪这么久是此番对峙的重头戏,余下种种,最多算是调味小菜,适当增删细节后直说便是。
绕是俞莲舟见多识广,都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句“好筹谋”。他见张无惮言谈举止极有条理,做起事来滴水不漏,全然不像个自小在荒岛长大的八九岁孩童。
俞莲舟外冷内热,虽然面上不苟言笑,这二十日来十分疼爱张无忌,也喜他天真童趣,单看弟弟稚气未脱的模样,实是想不到哥哥又是另一番xingqíng了。
只是这等起了杀心即刻动手的狠劲儿,倒不像是自张翠山处遗传得来。俞莲舟不禁多看了殷素素一眼,他初闻五弟同魔教妖女共结连理的事qíng,很是不以为然,但如今同殷素素相处久了,看出她嫁与张翠山后有意改恶向善,对她的观感倒有所改观。
张无惮此番若是杀了十余名百姓,便是十余名恶人,俞莲舟怕都会觉得他过于狠辣,可若换了元兵鞑子,他深觉杀得痛快。
时逢乱世,辣手些也不是恶事儿,长子肖母,次子肖父,五弟流离十载,得这一双麟儿,倒也算因祸得福了。
第6章 殷野王到
天鹰教天市堂堂口外停着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张翠山牵着马撩开车帘,向内看了一眼,见张无惮和张无忌兄弟搂抱着横在车内软榻上,个顶个睡得香甜。
他稍稍迟疑后,将车帘放下,对站在旁边的妻子道:“他二人这些时日承受的惊吓、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便不再硬bī着他们赶路了。”
眼见距离张三丰寿辰不足十日了,张翠山先前是因找寻长子方才耽搁了,此时既然张无惮安然无恙已经回来了,他便起了赶回武当山的念头。
只是所剩时日实在太短,纵使日夜兼程,也未必能够赶到,张翠山同师父相见之意十分渴切,自不将路途艰辛放在眼中,只是不忍再让孩子们跟着自己一并受苦。
殷素素应允了,稍一迟疑,又道:“五哥,有我师叔在,再加三位忠仆,定可护得无惮、无忌周全,不如我随你一并前去,为师父祝寿贺喜?”
张翠山确觉不能携同妻儿一并上武当山是个天大的遗憾,但妻子体谅他十年未同师尊师兄弟们相见之心,他也体谅妻子二十余日为儿子担惊受怕之心,昨日方才同爱子重逢,今日如何能qiáng要他们分离?
这样一想,他便道:“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妨?你先随李师叔前去见岳父,天鹰教高手如云,有他们护着,我也好放心你们母子三人,等师父寿辰一过,我即日便去接你们。”
夫妻两个依依不舍说着临别前的话,好半天后,张翠山看看天色,知不能再耽搁了,又看了一眼儿子们,同早就等在不远处的俞莲舟一起策马狂奔而去。
殷素素对着从堂口内走出来的天市堂堂主李天垣敛袄为礼,轻声道:“多谢师叔成全。”
她聪明绝顶,自然知道李天垣迟迟不出,就是有意让他夫妻二人再温存一会儿。
李天垣乃是殷天正师弟,虽然辈份上是殷素素的长辈,但殷素素身兼天鹰教紫微堂堂主一职,又是教主亲女,自然不敢托大,连忙避开了,温言道:“不必如此多礼,你哥哥先前是手中有事耽搁了,此前已经腾出手前来,怕不到三日,便能同我们相汇。”
殷素素呆了一呆,她乃殷天正幼女,自小受哥哥殷野王照顾良多,兄妹二人感qíng极好。但天鹰教盘踞江南二十载,势力何等庞大,殷野王每日多少事qíng忙不过来,竟然专程来接自己,想到不日便能同哥哥相见,一时又是惊讶,又是激动。
马车里的张无惮将他二人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暗奇怪。他编排自己这段时日受尽折磨的段子,又故意装睡,便是为了把殷素素留下,免得她上了武当山,重蹈覆辙,再同张翠山双双惨死。
此时听到殷野王也要来,张无惮也想不通为什么,原著中天鹰教对张翠山一行可没如此殷勤过,殷素素至死未能同殷天正、殷野王见面,更别说使得李天垣和殷野王两大堂主都围着他们打转了。
——当然,原著中也没有《笑傲江湖》《绝代双骄》的人马出来搅局,怕两方形式已截然不同了。张无惮怀疑不仅是三个武侠融汇在一块,理当还有更多,只是此时也不知如何验证此猜想,gān脆不去想了,给幸福得打着小呼噜的张无忌盖了盖被子,打了个哈欠,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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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张无惮来说,这三五日过得十分之快,他每天坐在马车上,拉着张无忌一起装作好奇地向李天垣问东问西,基本上理清了这个世界的江湖是什么个模样。
李天垣身居高位,别说是门派概况了,对各派武功都说得头头是道,还跟他们讲述各大门派趣闻,让兄弟二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但今日,张无惮见李天垣虽坐在马车上同他们说话,却颇为心不在焉的模样,心念一转,便道:“师叔祖,怕是舅舅来了吧?”
李天垣倒也不奇怪被他看破,笑道:“好小子,倒来套我的话?是不是想见你舅舅了?”
张无惮只是一笑,但殷素素已经激动起来,连声问道:“师叔,我哥哥真的今日便能到?”
李天垣体谅她的心qíng,点头道:“我怕说不准害得大家空欢喜一场,是而隐忍不发,若是消息无误,今日当能相见。”
殷素素不及欣喜,便听到一个雄浑声音朗声笑道:“岂止是今日便能相见,说话间这不是就见到了吗?”
她当下按捺不住,顾不得马车还未停稳,一手环着一个孩子,半搂半抱地跳了出去,果然见一白衫男子策马而来,虽同记忆中有些变化,但正是她哥哥殷野王。
殷野王也勒住马,略一打量她,唤道:“妹子!”
兄妹两个久别重逢,本应是十分感人的场面,张无惮却隐隐觉出殷野王向着他多看了好几眼。他垂眸只作不知,看傻弟弟在一边跟着流泪,自个儿憋了好久却一滴泪也挤不出来,掐胳膊掐大腿全无效用,只好暗下决定改天得练练哭戏了。
殷野王眼中也有泪意,看看殷素素趴自己怀里哭成个泪人了,再看两个小外甥,一个哭成个小泪人了,另外一个……怎么说呢,就是满脸的“虽然我哭不出来,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此刻伤心yù绝心如刀割黯然失色肝肠寸断痛不yù生”。
这表qíng实在是古怪至极,殷野王脸上不由得一僵。
张无惮在竭力发挥自己奥斯卡影帝风范挤眉弄眼做表qíng的同时,也在暗暗打量着对方,见殷野王模样不过四十出头——但根据殷素素的说法,她兄长已经五十余岁了——一身白衫,手摇折扇。
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这一身江湖标准pào灰甲出场的打扮——说实在话,你堂堂天鹰教少教主兼任天微堂堂主,不求有多好的穿衣品味,好歹能不能别打扮得像给主角初出江湖、英雄救美送经验值的小喽啰?——而是殷野王白衫左前襟上绣着的凶恶黑鹰。
殷野王似乎一直在留心他,几乎张无惮的视线刚落上去,他便出声道:“此乃我教标志。天鹰教脱胎于明教,明教弟子从此处绣一红色火焰,我们则是绣黑鹰的。”
张无惮谢过他的答疑解惑,殷素素此时已经醒过神来,擦gān眼泪又去哄张无忌:“傻孩子,初次同舅舅相见,别哭啦,还不快来见礼?”
“这便是无惮、无忌孩儿吧?果真是一母同胎,兄弟两个一般无二。”殷野王疼爱地摸了摸张无忌的头,又转而看向张无惮,观他神色,手掌方向一变,将摸头改为拍肩,笑道,“我们边行边聊,别耽误了脚程。”
殷无福等三人上前来见过少教主,将殷野王骑来的宝马牵走,殷野王也一并上了马车。
殷野王不难相处,看得出他对幼妹也确实十分疼爱,还送了他们一人一柄小剑当见面礼。
这小剑是成人制式的袖中短剑,于孩童用正好。剑鞘是以金银制成,又镶有华贵宝石,过于招摇了,张无惮一看便知觉不如自己打磨数年的骨刀有偷袭之效,只是用来撑场面的。
他自然不会把不以为然表现出来,仍是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随手蜕了剑鞘,却意外发现剑刃锋利无比、寒光闪闪,心头一动,学着许多武侠小说中提到的,拔下几根长发来,向着剑刃一chuī。
气流chuī歪了,头发连剑刃都没碰上,他试了几次才成功,见真有一根头发被轻巧地拦腰截断,露出惊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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