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旧天条,又是说什么的,又是谁定的?”
太白金星见陆压道君沉了声四顾冷视,忙回禀道:“道君,从前三界所用天条,乃是王母娘娘所定。若非如此,娘娘她——想必也不会带五彩石下凡,必是因为对此有所……这个,不满。”
众仙心有戚戚,点头附和。
却听陆压道君冷笑一声:“这便好笑,倪家姑娘做了瑶池之主,定天条以束三界,女娲娘娘怎会再另制天条于五彩神石之中密而不传?当年伏羲神王执掌三界之上古,怎不见有过什么天条?上古诸神消……咳,退离三界之日,怎么不直接以示天庭用这套所谓更好更符合三界苍生的天条?反倒惹来今天这场混乱难堪,岂非笑话。”
众仙仲怔,哑然。
起初听得有造福三界的新天条,哪里还想其他。
转念一想。
王母娘娘说什么也不会让这新天条出世的,她那般讽刺于沉香,甚至点出当初众仙都不知道的事,说出那五彩石上有新天条,要他在救母和得天条间做一选择,可无论结果,对她都没甚好处。
沉香知道三界都在看他这次救母。
他就是再心不甘qíng不愿,也只能选择天条而不是被压于华山下的三圣母。
否则就算能救出三圣母,只怕三界也无他母子容身之处,必得受人嘲笑讽刺。
王母娘娘难道疯了,百般轻蔑冷笑,就为了让沉香选择新天条而不是三圣母?就是为了看沉香痛苦绝望,始终不能救出三圣母?
这仔细一想竟是都觉得蹊跷。
若是新天条不出,她大可有种种理由继续追究,新天条出了,今天是一个三圣母,明天就不知道是谁——来藐视践踏她数千年数万年坚持的天条了。
总不会是沉香把她气得发疯,连这点都想不到了吧。
她那样——
想得到五彩石!!
陆压道君平平淡淡的最后一句笑语更是将他们击得头晕眼花,茫然四望。
“上古之时,从不曾禁qíng止爱的诸神,怎会在意世俗仙道?怎会将此等事放于心上,特意定有废止天庭禁qíng绝爱的天条?”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对沉香没什么好恶感,我个人要说的是那场救母实在包涵着太多的内幕,就本身来说,为了得到三界认同和支持,嫦娥为代表的神仙首先是阐述沉香无辜,引起别人的同qíng谴责杨戬的六亲不认。要知道天庭没几个喜欢那天条的,这就有了共鸣。继而把沉香救母这件事升华为改天条——无论这是否二GG的主意,总而言之这做得很对,因为想把一个问题闹大,闹复杂,请升华它的主题和矛盾。所以沉香救母就不再是个人行为,而是代表三界大众的意愿和利益。
自古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就是他为很多人争取了利益,与很多人的意愿一致。
想摧毁这个英雄的神话,就得……
一别无期凡尘喧嚣远
难道新天条会是假的?
这可真是开天劈地以来最让三界神仙晕厥的一件事了。
实在不愿想,可是不得不想——
如果新天条是假的,那沉香救母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三圣母不守天规私配凡人,被压华山,被亲子再度违抗天条救出吗?
这,真是三界最大的一场笑话。
牵连诸多,惊动三界,闹天庭,掀丹炉,使天兵天将疲于奔命,甚至死了一位司法天神。只不过是一凡间小儿思念母亲,一家团聚的私愿。
怎能不叫众仙哭笑不得。
男女私qíng,或许做神仙的想过,但是父母儿女,只怕在场的神仙都要茫然了。
他们多半都没有这些,所以也看轻这些。
“娘娘,为什么要说五彩石上有新天条?”
玉帝忽然厉然望太上老君。
后者只做惊惶之态:“陛下明鉴,老道是半点不知。”
“那尔起初——”
“回禀陛下,老道之前也说过,在娘娘曾提起过五彩石上有新天条的,老道那时惊讶,不过失声而呼。而陛下也看见了,是娘娘清楚的说,新天条就在那五彩石上。”
玉帝为之气结,却又说不上半句叱责来。
望着冷笑漠然望来的鸿钧老祖和陆压道君。
玉皇大帝第一次想到的不是天庭的颜面。
而是面前一向恭敬明理,却总是关键时刻装糊涂的太上老君。往日里毕竟也是敬让着一分的,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太上老君就这样不招惹丝毫麻烦,一心只想着闭门练他的丹呢?
这数千年来,还是孙悟空闹上天庭,方见他拿了件法宝扔出去。
其他时候,好似除了关心炼丹,还是炼丹。
虽然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神农鼎在兜率宫,也不值得他几千年都不间歇的只关心丹药,虽说修道的神仙多半都是炼丹为乐,可是太上老君就有点反常了,他整日终年那是除了炼丹之外什么事都不做,什么事也不关心,炼了一炉又一炉,致使三界提起太上老君来,首先想到就是丹药。提起兜率宫,想到的还是丹药。
数千年之前,虽然一样无心天庭三界庞杂之事,但是弟子众多门人无数的太上老君为什么忽然只想着炼丹,玄都宫……早已荒废千年名存实亡。
“就算天条是假的!”
鸿钧道人可没心思冷眼看众仙惊愕恍惚:“道兄阻拦天庭取五彩神石,这又是何道理?”
“既非天条,天庭又何需去扰?”
一想起倪君明,玉帝就遏止不住愤怒,直接道:“道君,五彩神石毕竟是上古之物,流落人间,如何也非益事——”
倪君明不过想救九天玄女。
娘娘不过是想要回以前的龙吉罢了。
这些,本是无所谓,可为了这个闹将起来,可是不愿。索xing将错就错,取回五彩神石也就是了,谁也得不到,就少了这许多纷扰来。
“陛下说的是。”
陆压道君总是喜欢先附和赞同旁人的话,而后微微挑眉,神qíng奇异,说出足以震动三界惊死神仙的骇人听闻:“不过小道不明白,这五彩神石,究竟现在凡间的倪家兄妹何关?”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道没什么意思?”
陆压道君复抚镜而叹,也不去瞧四周神仙惊恐茫然,径自道:“小道就是奇怪,五彩神石之上绝非有女娲娘娘留下的天条,这倒也罢,反正你天庭弄错误解的事也是常有,但是通天教主的法宝穿心锁,怎么会被认为是五彩神石呢?”
死寂。
估计瑶池之上,九霄之中,如此高高在上的天庭,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什么声音都没有。
死一般寂静。
似乎有谁在瞪着谁。
龙四公主被瞪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依旧垂着头,不敢表露半分,这个身体的一切依旧是属于她自己的,她失去的只是声音,她要做的只是听从昆仑神的指示。
她当然不知。
远在昆仑山,依法术而知一切的通天教主已经被瞪得心虚不安,哪里还敢对自己师兄说什么。
好半晌,还是太白金星先找回自个的声音,惊而问:“道君是说——那是,穿,穿心锁?”
“通天教主法宝众多,这一件,色呈五彩,可大可小,能夺千年修为于瞬息。”
“不,不……”
太白金星胡子乱颤,表qíng已然僵硬得不知道该怎样才是:“道君是不是——看错了?”
一语既出,忽地懊恼起来。
昔日封神之战,有截教余元被捆仙绳捆住,气愤不过,跑回碧游宫求见通天教主。
说阐教欺rǔ众人,通天教主大怒之下将穿心锁给他,命他用此法宝去捉惧留孙。可惜这穿心锁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用,余元的首级就已经被陆压道君的飞刀斩去。
封神之战中这般下落不明的法宝可不是一件两件。
这什么穿心锁的,都没用过,谁知道长什么模样?
陆压道君也不知在想什么,漫不经心举起手中镜子:“……如果那当真是五彩神石,小道又怎么能在昆仑镜里瞧见。”
他瞧着这众仙个个面白如纸摇摇yù坠,或疑惑,或茫然的表qíng,见鸿钧道人面上冷笑,实则不解的神qíng,陆压道君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漫不经心,实际上拿镜子的手都有点不稳了。
不可能。
不可能还不来。
小道都心甘qíng愿被你利用,阻了天兵,这番不过是气不过跑上天庭来说这一通,也好叫你知道,小道可不喜欢任人摆布。
但是这样再说下去。
你杨戬苦心造就的一切岂非要被揭露?
难道真的法力全失了?
可是——
即使法力全失,也不会坐视事态若此,不闻不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压道君忽然觉得,自己不过和这些天庭神仙一样茫然,自以为是罢了。
在等的人,依旧不出现。
忍不住拿起镜子,去看了。
*******
蜿蜒的山路,是唯一通往蜀中的要道。一面悬崖,一面江水,满山红叶huáng叶飘落,寒气已聚,荻花森白,稀疏的林木间,有日光星星点点的洒落下来,全没半分暖意。
这条路不宽。
但是异常繁忙。
往来的牛马负重,手推的木车上,堆满了东西,也许是粮食也许是货物,就连匆匆赶路的人也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无论他们去哪里,做什么,显然都没有心qíng望望这江水与山道。
也许是无意间,也许是随便一抬眼。
那袭玄色而带淡淡华光的衣角就猛然入目。
惊讶的瞪大眼睛,望着那卓然不似凡尘之人缓然走过,既不在看路,也不在看路上的人,随风落叶微微翻卷的袍底,有淡淡光华的纹忽隐忽现。被树枝间漏下的日光衬得有些刺目,于是不知怎么,原本深凝敛重的颜色却似穿出了耀眼惊冷之惑,那修长的身姿巍挺若远山,如夜色般深沉幽冷的眼睛,什么也倒映不出。只是望着身侧玩着红叶的小姑娘时,才有那抹如雪初晴的柔和。
可是更多的,是深幽的冰冷。
不敢再去看,却又移不开眼。
他的双眸深幽,冷澈,沾染不到半分喜怒哀伤。
只是走在这条再平凡不过的山路上,却好似漫天huáng尘也滞住了,呆傻了,而后复见那一身白衣,说不是神仙都没人信的——一他们忽然忘记这是哪里,在做什么,忘记先前赶路时所有的烦恼担忧,甚至饥饿疲倦,只记得盯着看。脑子里一片空白,或许大半依旧傻傻的做着本来该做的事,只是表qíng完全凝固了。
这是做梦还是失神。
那清隽俊秀的容颜上永远是淡漠的神qíng,清孤得与这远山一起,宁静而难以分辨出一丝细微的悲伤哀喜。
旋照倒有些不安起来。
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玉鼎真人和杨戬能连续几天,连一句对话都没有。她在昆仑几百年,还没见过这样做人师父和做人徒弟的。前些日子在人间大约也是这样吧,但是那时大家吵吵闹闹的,似乎什么也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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