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水檀伸手过去,将贾珏的衣襟拢高些,遮住他gān坏事儿的证据。
“叩叩叩”
忽的有人在敲房门。水檀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问道:“何事!”
敲击声忽的停了一瞬,门外的人估计有些吓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战战兢兢的道:“启禀皇上,院儿外钟靖候夫人携史大小姐求见。”
水檀咬了咬牙,斜眼看见贾珏一副‘叫她们进来’的表qíng。无奈开口道:“传!”
“三哥哥!三哥哥!”史湘云始一进屋,扑面便迎来一股浓郁的药香,立时便噙住了一泡儿的泪水。
一齐先给水檀行了礼。史湘云立即扑到贾珏榻边,哽咽道:“三哥哥,您可好些了。妹妹尚在后堂便听到些风险。你若是有个什么,可教老太太怎么活!?”
史夫人在后头半真半假的搭腔:“可不是么!珏哥儿这一病,可吓死了家中的长辈小辈们!老太太三顿不落的遣信来询问,你史大妹妹到真真哭肿了眼仁儿,啧啧···”提着手帕又来擦湘云的脸“这可怜见儿的”
史湘云给贾珏打了个眼色,余光直瞥身侧的史夫人,咬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贾珏见状,忙做出再难支撑的疲惫样儿来,整个身子歪靠在chuáng头的软枕上。水檀见状,赶忙倒了杯茶水端来。
史夫人看见皇上过来,只敢趴伏在地上膜拜水檀金huáng色的袍脚。贾珏趁机轻声恳求了水檀几句。
水檀极不qíng愿的立起身子,将手上的杯盏用力朝着凳上一搁。抬起下巴用鼻孔藐视着史夫人:“你!跟朕出来!”
“三哥哥!”史湘云斜靠在榻沿,瞄见自家婶母走的远了,方才敢出声提醒道:“好哥哥,我看你们还是快快启程回京罢!我这婶母原系大家出身,一肚子的弯弯绕绕。现如今好似有些不对头的意思。哥哥还是不要留下了,到时候平白的便坏了名声·····”
贾珏听到这里,好似已明白了些什么。暗暗自嘲道:“哪儿就有那样炙手可热了?缘来那大太太家已足够叫人头痛,现下····”低头看见史湘云眼睛红红一脸羞愧的模样,无奈的道:“果真辛苦妹妹了,我瞧见她方才那般待你,也真是不算好的,不若我回去禀明了老太太,喊她接你过来如何?”
史湘云缓缓摇了摇头,苦笑道:“哪里就有有哥哥说的那么简单了?即便再往远了讲,也是个妹妹的婶子。这便好似太太如何对你,就能反抗逃跑了不成?”
贾珏尚是头一遭瞧见一贯开朗活泼的史湘云露出如此无奈的表qíng。又想起不多几次见到的那位史夫人的品xing做派,多少也理解了些。
可他眼下自己都尚且顾不过来呢。
贾珏叹口气,抬手摸了摸史湘云的脑袋,安慰她道:“你也不用这样丧气。他好歹你叔叔还能关着些呢!待我回京去,定会帮着你跟老太太商量,婚事什么的,多少帮着你拿捏些。”
史湘云听了这番话,纵是有多少大胆豪放也禁不住红了面皮。又反驳不过,只得咬着牙骂道:“三哥哥你成日里便没个正行儿!妹妹若是担忧这档子事儿!早被唾沫淹死了!”
说罢,起身一口饮近了方才水檀搁在chuáng头的茶。末了还擦擦嘴笑道:“果真是不一般的滋味儿!三哥哥好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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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回京贾珏倒当当正正的算得上风光了。
震耳的鸣锣声敲出了京中甭管是三六九等人民的好奇心。御盖车碾浩浩dàngdàng的自城门口流入。前营马匹上昂首而过的那些高官大将,无不告诉所有在场围观民众一个信息,那就是: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现下又回来了!
贾珏斜靠在因为前行而微微有些晃动的金辂中,捻着一枚水红色的蜜饯慢悠悠的尝着。水檀背对着他正在翻阅小几上堆积的奏折文件。
外头人声鼎沸的,贾珏手软脚软坐不起来,只得微微撑起身子。他有些好奇的将面前的帘子掀开一条小fèng,瞄了一眼。
车外一路上黑压压的跪满了人。路边守卫的那些侍兵们提着刀剑警惕的环绕四周,不禁叫他想起了前几日水檀领他上这御辂时一片惊讶无措的官员......
帘下的金兆有些冰凉,贾珏不经意的触及了些,立时回过神来,悻悻的收回眼神。
许是感到了后背chuī来的凉风,水檀停下朱笔回头来看,正巧瞥见贾珏撑着身子准备继续躺下。
这一场拖延的毒与病无论如何还是伤到了贾珏身子的根基,更何况如今天气寒凉,他便浑身使不上力气,畏寒俱冷的模样看的水檀又心疼又楚酸。
“你怎么爬起来了?”水檀抛开一桌叫人头疼的公务爬过来助贾珏躺好,又把先前被掀到自己脚下的白狐皮滚毛袄给他盖上,嘴里责怪道:“外头寒风刺骨的,你可是嫌弃病的不够?无缘无故的想起看风景了?”
贾珏侧耳倾听他的唠叨和抱怨,微微笑着问:“你听到了么?”
???水檀一脸的问号。
贾珏缩了缩脖子,盯着他继续说:“那些百姓的敬畏和欢呼....你是,为了这个当皇帝的吗?”
水檀虽然知道贾珏脑袋里时常会有些异于常人的想法,可此时被问了这么个问题,还是有些没能反应过啦。
“.......”
贾珏回头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好奇心上来了,便怎么也压制不住,仰着头就想得个回答。
水檀摸摸他的脑袋坐下,有些纠结的开口:“其实...也不尽然啊。”
哦?这是打算吐露心声了?贾珏暗暗凝神细听。
“父皇...并不止我一个皇子。我,也不是最得宠的。你应该知道”说到这儿,水檀回头和贾珏对视了一眼:“父皇最宠爱的是我同胞长兄水凝。他自幼便聪颖灵秀,也随了我母后的好相貌.....后来,虽然他死于后宫纷争,父皇亦从未属意过我。后来出了义忠亲王的事儿,qíng势便严峻起来。我那段时日,一月之内受了近十回毒杀。”
贾珏听到这儿,忍不住将自己挪到水檀腿上,环抱着水檀的侧腰无声安慰。
“总之!我不过是为了活命坐的这个位置。”水檀的语调忽然轻快起来,一面给贾珏披好滑下的毯子,一面解释道:“你看如今父皇尚在,忠顺亦蹦跶得好好的,至于水溶那家伙.....可惜了之前中了忠顺的绊子,降了个爵位,到底现下也不疼不痒的,再有个你陪伴我。待到日后一切安定下来,我便携了你归隐山林,可不是神仙眷侣的日子么?”
贾珏暗暗咬牙,这个混蛋!竟然又装可怜骗同qíng!手下狠狠的拧了一把水檀的大腿内侧,桀桀怪笑道:“哪儿来的白面小郎君?待劳资烤来下酒!”
水檀嗷的一声痛叫,求饶道:“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啊!”
外头跟在车旁的常青一等贴身侍卫不动声色的挪了远些....这气管炎场景也不是谁都有命能看的啊!
匆匆的商议了对一路上那些官员大逆不道的言行举动的惩罚事项,贾珏身子已有些撑不住的昏昏沉沉了。水檀故作淡定的退了朝会,便要将贾珏往寝宫里运。
贾珏拦住他,思量道:”我受伤这回事儿,只怕府里已经知道了,回来这样久不回去,他们可能会担心死,还是先将我送回府的好。”
水檀拦他不过,又不想叫他不开心,只能郁郁的喊了宫中的步辇抬他回去。还不要脸的唧唧歪歪叮嘱抬撵的侍卫太监小心不许颠簸什么什么的,气的坐在轿辇中贾珏很想扇个巴掌出去。
贾珏颤颤巍巍的走在府里的石板路面上,心中苦笑着。看了看身旁两侧担心他跌倒执意上前搀抱的王夫人与贾政,身后紧紧跟随的一串儿泪眼盈盈的娇俏小姐儿;抿着唇不发一语的贾宝玉同贾环他们,真想大吼一声:“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啊 啊 啊 啊 !!”
王夫人噙着泪看着以往健壮活泼爱撒娇的小儿子眼下脸路都走不稳的可怜摸样。只恨凭什么不是自己替他受了伤!细细叮咛下去的小丫鬟一定要在贾珏屋中多添几个火盆儿。颤着声儿便吩咐传膳:“我可怜的儿啊!都瘦得只见皮ròu了....”
一屋子呜呜的哭声让贾珏平白的升起一股内疚来。自己的确是不该,只为自己的地位前途,将家人的关心和担忧置之不顾。
不由安慰王夫人道:“母亲这是哭得什么?孩儿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么?”
站在桌边的贾政虎目一瞪,沉声道:“你这孽子!好好儿的铁了心要到那危机四伏的地方拼前程!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你休想再出得远门儿!”
王夫人抹着泪狠狠道:“按理儿说还是亲眷呢!扬州那位竟连一点儿忙也没帮上!自个儿的女儿还娇养在旁人家中,倒不论别人家哥儿的死活了!”
贾珏qíng知她说的林如海,心中虽然好奇于林如海之前的冷淡态度,也不得不劝道:“母亲这便是偏帮了。林姑父自从上了那张折子,便时时得躲避追杀。倒不是真心不想帮助的吧...”又摇头看着王夫人道:“叫孩儿说,母亲日后便少和那甄家来往的好。”
王夫人止了泪,无缘无故的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却也好奇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贾珏摇摇头叹道:“我去之前,老太太叫我带了两封信,直说若有什么上火的要事可寻去帮忙。哪知...”贾珏偏头看了一脸担忧的贾政一眼,接着道:“孩儿那日中毒受伤,qíng形危急。喊了人去他府上寻个帮手。也没什么大要求,直说派来两个护卫,多少保些平安便可。哪知....甄家竟连门也不让进!孩儿并非说他们不好,只是这样的亲戚,母亲倒觉得有往来的必要么?”
“嘶啦!”王夫人听到这里,硬生生撕烂了一条绸帕子。她通红着眼好似护崽的母láng一般咬着牙怒骂道:“甄家!甄家!可真是....”
不待说完,转头又看见贾珏柔弱病态的模样,眼眶红了红,终究没能忍下。抱住贾珏的头埋进自个儿的怀里,王夫人心疼的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儿啊~~~~~”
☆、第 37 章
“冯,冯将军!”
冯唐挥着宽袖大步流星的朝着安阳殿走,后头忽然听见有人呼唤。回头一看,原来是工部尚书唐大人。
他立即拢袖笑道:“唐大人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