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在边上冷冷哼了一声,问贾珏:“那孽畜可是走了?”
贾珏想了一下,才明白是在说贾环,回到:“是了,环儿托我回来转告您,定会用尽全力立下汗马功劳凯旋而归,请父亲不必担心。”
贾政一擂桌子,骂道:“这畜生!父母尚健在,哪儿轮得到他来光宗耀祖了?罢了罢了,日后便是他真的回来,为父也不会让他进这个家门的。你!”他瞪向贾珏,厉声道:“你左右是他的亲弟兄,平日里信件往来还是要的,晚些时候我叫常康去给你院子里送笼鸽子,如何用场,便看你自己了。”
贾珏咬着唇闷闷乐了两声,赶忙作揖:“是,孩儿明白。”
贾赦哼哼两声,打圆场道:“珏哥儿这样大出息了,还要日日叫你呼来喝去的,什么道理?我瞧着你家中那个庶子,是参军去了吧?”
贾珏听了有些不舒服,还是点点头。
“是吧!”贾赦一脸得意道:“我原先便听老太太说了,不过是个庶子,二弟你也至于。若是真的立下战功,便叫他取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帮衬帮衬家里;若是不幸......那边奏明了皇上,还多半能封个英烈之士呢,可不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么?”
贾政斜斜地瞟他一眼,冷笑道:“说到底我这儿不过是个从五品员外府,能出两个青出于蓝的四品官儿,我便没什么不满意的了,倒是大哥你,这个法子大约用得上,毕竟么,你瞧琏哥儿那点儿出息,叫个媳妇儿管得死死的,我听闻,最近他家的姨娘可是足月了?那可不也是个庶子么?不如养大了,再叫他参军如何?”
这原本是句气话,哪料到贾赦倒是真正偏头思索了半响,好一会儿才回答到:“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若是依着你的话,等我那曾孙长大,已是不知猴年马月了,倒是府里还有个琮哥儿,许能派上大用场。”
贾政瞪大眼珠子指着他气的肝颤,愣是说不出话来。
贾赦又一拍大腿,骂道:“哎哟!可要了我的命!若是早明白有这么个法子,年初便叫他同环哥儿一同去了啊!可惜可惜,当真是可惜了.......”
贾珏听得咬牙切齿的,心里直暗恨怎么会有这样的当爹人,不想再听他放这些厥词,大声cha话道:“大伯,侄儿衙门里还有些事务,若是无甚大事,侄儿便先告辞了。”
“慢慢慢....”
贾赦赶忙叫住他,往前两步伸手拖贾珏过来,面上满脸是笑,可配上那密密麻麻的红肿青紫,简直是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贾珏难得见他如此热qíng,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大伯......有什么事儿么?若是有事相求,但说无妨便是。”
贾赦摸摸脑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好容易找着个没摔烂的茶杯来,殷勤地倒了杯水递过去:“我哪儿就是那样的人了,不过是近来入了秋,天气转凉,你身上带着旧伤,难保有些不适应,我来看看而已。”
贾珏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倒是多谢大伯,侄儿身子还好,倒是大伯上了年纪,应该多注意才是。”
贾赦摸摸后脑,叹道:“难为珏哥儿有这份孝心,倒是比你琏二哥哥懂事些,只是进来实在是心力jiāo瘁,想要好好休养也是不大容易啊.....”
贾珏一听这个就知道要坏,贾赦原本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若是小事,他只怕就会直接派着个管事儿来说了,这样客气地亲自上门,想不会是什么太好办的事儿。
这样一想,贾珏立马起身便想走,只可惜贾赦没给他这个机会,一下便接着讲下去了,果然应了贾珏的猜测:“你琏二哥哥前两日带回几个壮士来,哎哟造孽啊,那一行人着实是可怜,原本好好的来中原觐见,这几日也不知是犯了哪路神仙,活生生给人软禁起来了!这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明目张胆地给使臣不痛快,这叫什么道理!?”
他自个儿义愤填膺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接着道:“大伯听闻,你与皇上私jiāo不错,可否顺口帮个忙?你放心,自然不是白白叫你办事儿,他们答应了,事成之后,必定有重谢,你只管放心去办便是。”
贾珏冷着脸听他讲完,不必想,也知道藤原一会儿人不知托了什么找到他了,只可笑贾赦还以为自己对此事分毫不知,编出这样漏dòng百出的谎言,妄图欺骗。
贾珏忽然觉得有些疲倦,分明是血浓于水的亲戚,何苦要为那一二两金银的好处将人推上死路呢?这还是大伯呢,若今日自己是真的是不知此事,难保不会听信于他。若是再没有与水檀的那一层关系......自己这一家,也不知活不活的下?
不知怎的,贾珏升起一股冲动来,再也不想与他虚与委蛇:“大伯,侄儿只想问,此事的前因后果,是否当真如同你所说?”
贾赦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呆了一下,立马回过神信誓旦旦地道:“珏哥儿信我这一回,好歹是一家亲戚,我做什么要害你?珏哥儿问出这样的话,可是在质疑大伯骗你么?”
贾珏扶着额头呵呵笑了两声,转头对贾政道:“父亲,今日我便放肆这一回,过会儿你要取家法罚经书随你,孩儿只说一句——
求父亲,有生之年,除了老太太,再不要和荣国府有半分往来!”
贾赦震了一震,立即跳起来,指着贾珏大骂道:“好你个珏哥儿,我从小看你长大,本以为你是个好的,哪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好地水土竟喂出了你这么个东西!láng心狗肺恬不知耻,有奶便是娘的畜生!从前未分家时,府里白吃白喝供着你,请先生买丫鬟日常开销,哪个不是从我荣国府田地庄子里得来的租金?现下倒是好,你出息了,当官儿了,分家了,荣国府落拓了,你便亟不可待前来落井下石对不对?!”
贾珏瞪着眼叫道:“大伯先别倚老卖老,您先看清楚自己做下了什么龌龊事儿,再来责问侄儿不迟。”
贾政皱着眉沉声道:“珏儿,你少说两句,没规矩!他好歹是你大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贾珏急道:“父亲,你听我说....”
“说什么?!”
贾赦冷哼打断道:“我倒是不信你有什么好说的,无非便是我这等穷亲戚上门来沾光,叫你不耐烦了罢?哼,我可告诉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别看你现在受着皇上的宠幸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若是想要无声无息将你解决,打得你一败涂地无法翻身,也不过一两句话的事罢了!”
这下就连贾政也听不下去了,索xing也不跟他讲面子,直接回到:“大哥若是当真以为自己还能仗着荣国府大势耀武扬威横行无忌,只怕就错了,你倒是去京城打听打听,荣国府的面子,可有人愿意买?”
贾赦气的直拍桌子,站起身喝道:“行了!我今日倒是看了个清楚!什么叫人qíng冷暖狗眼看人低!你给我好好等着!只瞧这京城,有你没我!”
说罢,起身就往门外出去。
“且慢”
贾珏淡淡叫住他。
贾赦回过身来,高昂起下颚一脸鄙夷地看过来:“什么也别说了,索xing撕破了脸,我也不与你们多做纠缠,你,就同你家老爷高居庙堂好好看着,我这瘦死的骆驼如何将你这如日中天的小贾探花搞到一败涂地!”
“哼,”贾珏哼道:“大伯只管去便是,只是话还是讲清楚的好,免得您处处将我们当傻子。您说的那外使院的事儿,侄儿最是清楚不过。说来说去就是几个被扶桑当做人质的玩意儿,因为痴心妄想叫皇上亲口下令软禁了。加上现在战事吃紧,最最难撇清白的时候。大伯特意挑了这个时候,拿了huáng金白银引诱侄儿犯下此等被翻出来就是‘投敌叛国’大罪的勾当,除了别有居心,侄儿倒是真想不出其他缘由了,大伯若是不服气,大可等明日侄儿将此事泄了密折呈报给圣上,叫他定夺。最是公平不过了。您说——
我这主意,如何?”
还不等一脸苍白的贾赦回话,旁边的贾政便立即爆发了,他拿起面前的瓷杯使尽全力砸到贾赦脚下,大骂道:“láng子野心!果真是láng子野心!大哥啊大哥,我倒是当真想不到,我会出了个这样狠毒的兄弟。你怎么不摸着良心想想,我这府里老弱妇孺几乎上百人,真出了事qíng,那便是阖府上下不得善终!好....好.....珏儿说的真是好,有你这样的兄长,只怕是我前世作孽太多,佛祖惩罚吧!!”
贾赦给贾珏那一句‘叫圣上定夺’与贾政的茶杯吓得愣在原地,直到贾政大声驱赶,才勉qiáng反应过来。
他摸摸脑门子上的冷汗,喘息了一会儿,攥着拳头指住贾珏连连道:“你给我记下了,你给我记下了.....”喃喃了一会儿,他才色厉内荏地大喝了一声:“我与你贾政从此势不两立!”
说罢,这才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始更新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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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神马的,我已经采纳一个啦,关于环儿衣锦还乡的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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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留言要留言要留言~~~
☆、第 74 章
“哎哟你说这造的是什么孽哟”~~~~
王夫人抹着眼泪惨戚戚地朝着一桌子人哭诉着贾赦算计自家的事儿,她本长了一副慈悲相貌,讲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说的便如同亲眼所见,直教人好不惋惜。
桌儿上满满当当围坐了一二十名女眷,荣国府的老太太王熙凤邢夫人刑湘绣,东府的尤夫人秦可卿与在一个在贾珍面前颇有脸面的姨娘都到齐了,听了半响这个,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王氏”
老太太沉默了许久,拄着拐yīn郁地问出声:“你也切莫要添油加醋了,照我看来,许是你听错看错了,赦儿再如何,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什么样的心xing我还是清楚的,你说的,我不信!”
王夫人一听这个,拍着大腿哭得更凶,边哭边指天骂地更加凶残地大骂:“我的老天爷,老太太我是何苦要编造这样的谎话骗你?分家以来,我们二房还不够忍么?顾着琏二爷没什么出息,我家宝玉珏儿金榜题名也未敢大cao大办,二丫头出嫁,我们阖府上下凑份子给她添妆。如今这是大老爷亲自到了府上指着鼻子说要叫我这一府人在京城臭名远扬一败涂地......天地良心哟,大老爷如今的近况,那个不了解啊,简直就跟疯魔了似的,吃喝嫖赌那样没沾各边?如今自己落拓不够了,还要叫自己亲弟弟亲侄儿死无葬身之地,这是什么样地世道啊!!!”
王熙凤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忙起身转过来给她顺气儿,上下眼皮子一翻动,便接嘴劝道:“二太太老太太都消消气儿,孙媳妇儿虽知不该万一长辈是非,可大老爷如今的qíng形......都不必我多说了,二太太的xing子我最是清楚不过,若不是真正气急了,这样的家丑,只怕大多便咬咬牙咽下去了,既都是一面之辞,何不等大老爷回来了,当庭对峙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