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了这么会儿,康熙说道:“方才你还没说完,快说,你要什么?”
四爷躬身说道:“奴才想要之物很是贵重,那正是皇上你的金口玉言。”
这个答案甚出康熙意外,当下康熙挑眉道:“朕的金口玉言?你是说……”
四爷拱手说道:“奴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其实方才奴才跟皇上所说的罗刹国之事,还有一件没跟皇上你坦白说明。”
康熙更为动容,问道:“何事?”
四爷慢慢地说道:“就是……其实在我跟公主相助罗刹国的索菲亚公主之后,索菲亚公主大喜之下,就加封了我跟沐王府的沐剑声为伯爵了……”
康熙失笑,道:“你、你这小子,……原来是这件事,嗯,这是好事啊,……又如何?”
四爷却正色说道:“皇上,我本是大清朝的官儿,是皇上的人,忽然又在罗刹国有了官职,且是事先未曾得到皇上允准,自然很是忐忑,另外一方面,则是奴才自问是忠心耿耿地替皇上、大清朝办事,可是奴才到底不是皇上,眼界也没有皇上你的宽广,谋略更是不及皇上万一,在罗刹国这一场,也是误打误撞多半靠运气才得到如今两全的局面……当时奴才在莫斯科的时候,一来很是想念皇上,二来就担惊受怕,生怕事qíng做得不好,反而适得其反,又或者皇上知道了不合心意,因此动怒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康熙见他皱着双眉,娓娓道来,便点头说道:“你做的甚合朕的心意,你是朕身边头一号得力的人,又怎么会让朕不快呢?还有,你爷爷的,你这小滑头不用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朕可知道你的心思一点不比朕少!”
四爷看了眼康熙似笑非笑的模样,便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奴才的那点心思,又怎能比得上皇上呢……”
康熙瞥着他,笑微微道:“行了,你还有话没说完呢,继续说!”
四爷道:“皇上圣明,皇上是千古明君,自然知道臣的忠心,可是……可是臣想来想去,还是想借皇上的金口玉言,给臣自己讨个保证。”
康熙好奇问道:“你是想要朕什么保证?”
四爷说道:“我想要皇上保证……以后不管我做错什么事也好,做的事qíng不合皇上心意也好,皇上都要原谅我,起码,不要杀我的头。”
康熙笑道:“朕说你的鬼心眼儿多,这不就来了?朕这么宠你,怎么又会生出那些来?还是说……你心里头有鬼,故意来先跟朕要这个?”
四爷急忙跪地,说道:“皇上明鉴,奴才自来忠心耿耿,想皇上之所想,急皇上之所急,做什么事qíng都先以皇上为重,又哪里会有什么私心,只是皇上方才问奴才有什么想要的,奴才就……想到了这个。”
康熙说道:“你别急,朕难道不知道你的为人?起来。”伸手将四爷一扶。
四爷起了身,看康熙一眼,低头又说道:“那皇上是答应我还是不答应呢?”
康熙望着四爷,静了片刻,终于一笑道:“朕怎么会不答应呢?你为朕做了两件不得了的大事,又是朕最信赖最得力的人,于qíng于理朕该应承你的,——好罢,朕的口谕你便记住了:以后你韦小宝若是做错了什么事,只要不是危乎社稷江山祖宗基业的,朕能原谅就原谅,绝对不会为难你,更不会杀你的头,如何?朕金口玉言,言出必践。”
四爷微笑,做松了口气状,说道:“臣遵命!”又笑眯眯看康熙,道,“皇上你待我真好。”
康熙也是一笑,说道:“总之你体恤朕的心,好生地再替朕办事就是了,虽说朕金口一开不会更改,但你也记得,千万别做对不住朕之事,若是危害到江山社稷,朕再怎么也饶你不得。”
四爷点头,道:“奴才明白的,奴才纵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皇上放心吧。”
康熙回身走到桌子后,缓缓坐了,说道:“对了,你不远千里回来,必定也是累了,要不要好生地先歇息歇息?”
四爷说道:“多谢皇上关心,皇上,其实我还有一件事瞒着皇上。”
康熙一抬头,哑然失笑,又敛眉问道:“还有一件事?究竟是什么,你到底藏了多少事瞒着朕,赶紧通通地都说出来。”
四爷咳嗽了声,说道:“就这一件了,不过这件事说出来的话,皇上恐怕要不快的,因此先前奴才不敢说。”
康熙道:“你说就是了!”
四爷说道:“那就是……嗯,因为当时在莫斯科的时候qíng形有些混乱,那些兵作乱的时候,有的就误闯进了公主的房间……”
康熙一惊,说道:“你说什么?”蓦地便站起身来。
四爷说道:“有些乱兵闯到了建宁公主的房中……不过皇上别担心,公主无事的。”
康熙皱眉,咬牙道:“怎么建宁没跟朕说过?是了,她许是不想朕担忧,那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爷说道:“说起来很是可恨,那些罗刹兵见了公主,个个都嚷着天仙下凡,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咳,那些禽shòu想要非礼公主呢。”康熙脸色一变,说道:“可恨,该死的罗刹鬼!”一拳便捶在桌子上。
四爷说道:“可不是呢,不过,幸好奴才早有防范,听闻那些乱兵闯进了皇宫的时候就跑去看公主,见公主有难,奴才就冲了进去……”
康熙问道:“小宝,你单枪匹马的,可打得过那些罗刹鬼?”
四爷说道:“皇上一开始不是教过我武功吗?那些罗刹鬼,虽然个个人高马大的,可是他们拳脚上完全稀松平常,又因为他们想非礼公主,就都把火枪扔在地上,没有了火枪,他们简直就是一帮废物,我就用皇上教我的拳法,以及咱们满人的摔跤之法,将他们打得叫苦连天,鼻青脸肿,最后我还叫索菲亚公主把这几个罗刹兵拉出去枪毙了!”
康熙听到这里,拍案大喜道:“杀得好!果然该死,竟敢动建宁的主意!若是在大清,就该把他们凌迟处死!”
四爷说道:“那是当然了……不过,也正是因此,奴才也做错了一件事。”
康熙一怔,问道:“啊,你做错何事?”
四爷说道:“因为当时公主将要就寝了,衣衫单薄,又被那些罗刹鬼拉扯了几把,未免有些láng狈,公主遭此羞rǔ,气的要跳楼,我急着去救公主,qíng急之下,只好将公主抱住了……”说到这里,便又噗通一下跪地,说道,“求皇上恕罪,我当时不过是想救人的,因此就没‘授受不亲’,没想到因此公主就说我同她有了肌肤之亲,还哭着说回宫来之后要告诉皇上……让皇上定夺,惩罚奴才,奴才想来想去,还是先跟皇上坦白了。”
康熙目瞪口呆,说道:“竟是这种事?”四爷面色很是沉痛,说道:“皇上,其实方才奴才请皇上开金口许诺,其中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此事的。”
康熙说道:“可,建宁只字未曾跟朕提起。”
四爷略略思索,才说道:“那……或许是公主见到皇上,久别重逢太过高兴了一时忘了说,日后想起来大概就会说了……又或者是公主脸皮儿薄,不好意思同皇上说么?”
康熙狐疑看他,道:“……哼,可是建宁在朕跟前说了不少有关你的好话呢!她既然能说你的好话,估计心里头也没怎么怪你吧?总之,——你、你先给朕滚起来吧!”
四爷说道:“皇上是不是怪奴才了?”
康熙说道:“这……这件事太过复杂了,而且当时你也是qíng非得已,何况若不是你,建宁就会……唉,朕怎么能够怪你?你又非故意为之的,倘若是故意为之……哼。”
四爷说道:“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实在是qíng非得已,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公主跳楼,奴才就只好舍身……”
康熙道:“你爷爷的,舍什么身!行了,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况此事在莫斯科发生的,大清国无人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就无碍了。”
四爷似仍忐忑,问道:“皇上不怪奴才么?”
康熙扫他一眼,道:“其实朕不会怪你,反而又要记你大功一件,不过这功可不能张扬,你听着,这件事就此搁下,以后都不用提了。”
四爷点头,说道:“奴才遵命!”缓缓低头瞬间,面色yīn晴不定。
次日,康熙便接见了来自罗刹国的使臣,又特意在使臣面前演示了大清制造的神武大pào。当时是上午,建宁太累了,一时没有起身,只四爷陪着康熙接见了使臣。使臣见神武大pào之能,很是震惊,起初对康熙这个年轻皇帝的轻视一扫而光,也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火枪在神武大pào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应付了罗刹使臣,康熙便同群臣回朝,又去见建宁,到了坤宁宫,却扑了个空,一问宫女,才知道建宁方才起了,好似去了慈宁宫。
康熙听了,便摆驾往慈宁宫而去。
康熙人到了慈宁宫,见建宁的宫女都在外头,见康熙来了,便要行礼,康熙一抬手,宫女们便默声垂头。康熙对随身侍卫太监们道:“等在外头。”众人齐声答应。
康熙迈步入内,见里头鸦雀无声,原来自太后去世,此处的宫女太监多数被调开,只是留几个时常打扫清理,大概是先前建宁来的时候叫人出去,因此里面竟无人留下。
康熙唤道:“建宁?”却无人答应,他负手往内,一路走到内殿,却见前头有个熟悉身影,正是建宁,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面前。
康熙怕她有什么不妥,便走前几步,唤道:“建宁,你怎地了?”建宁这才听到,闻言回头,康熙一惊,却见她满眼泪,脸颊上亦亮晶晶地。康熙上前,道:“建宁,怎么……哭成这样儿?”
建宁见他温柔相问,有些尴尬,便抬手,以手背拭泪。康熙将她手握住,自掏了帕子出来替她擦去泪珠。
建宁不敢抬头,低着头,黯然道:“皇帝哥哥,别担心,我只是……有些、有些……想念母后。”说到这里,泪珠扑啦啦又落下来。
人非糙木,孰能无qíng,何况去了的这人,又对自己极好……建宁自穿越以来,宛如浮萍,人生天地间,无牵无挂,说起来虽则潇洒,但未免孤独过甚,有个“生身之母”关心着,有个“皇帝哥哥”疼爱着,才显的并不那么形只影单。
52书库推荐浏览: 八月薇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