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嘴一笑,说道:“皇上怎么一大早就开玩笑,臣妾是有要事,”说着,神色严肃起来,说道,“皇上,此事荒唐之极,乃是硕亲王府上的机密,请皇上入坤宁宫,让臣妾禀告皇上。”
皇帝见我如此郑重,略觉得诧异,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坤宁宫。
片刻之后,我将硕亲王府上偷龙转凤,将真格格换走,假贝勒调包的事qíng讲完。
皇帝听得chuī胡子瞪眼睛,说道:“居然会有这么荒唐绝伦的事qíng?这硕亲王府果然是乌烟瘴气,居然连这种事qíng都发生了,真是气死朕了!”
我说道:“皇上请息怒,且看现在怎么办吧。”
皇帝说道:“怎么办?这硕亲王府欺上瞒下,用个假贝勒来娶兰馨公主,罪大恶极!”
说着,便招来御前侍卫,传旨下去,下令将硕亲王府的所有人都捉拿起来,关入天牢,皓祯一介平民娶了兰馨公主,明日午时三刻斩立决。
皇帝发过怒吼,才说道:“朕一时不察,竟被这些láng子野心的东西蒙蔽双眼,让兰馨受苦,唉,只不知这番变动之后,兰馨会怎样,朕有点担心啊。”
我微笑说道:“皇上请放心,臣妾先前劝解过兰馨,她已经想开了。何况,过去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如何,我们还得给她选个好人家,要人品武功皆都比那皓祯qiáng的。好好补偿给她。”
皇帝点头,看着我,说:“兰馨是个外柔内刚的xing子,朕昨日也召见过她,问她的口风,她对那皓祯还是执迷不悟的,怎么今日竟然改变了看法?是不是皇后又从中开解了她啊?”
我笑道:“真是瞒不了皇上,臣妾的确是开解了一番兰馨,臣妾说,皇上如此关怀爱护她,她也应该自爱才是,当时臣妾尚不知这假贝勒之事,所以尽量劝她想开些,不要为了一个皓祯,忘记了自己还是皇家的公主、身负皇恩,兰馨是个聪明的丫头,自然一点就通。”
皇帝听完,叹了声,说道:“皇后,多亏有你,朕发现,朕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他转过身望着我,笑眯眯,含qíng脉脉。
皇帝走后,我自在休息,心想这件事qíng真是十分神奇,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皓祯贝勒不识好歹,纳妾犯上,没想到竟扯出了雪如福晋弄虚作假偷龙转凤的秘密往事,也算是歪打正着。如今兰馨正好是对皓祯更加死了心了。
不过,想到那白吟霜,也算是可怜,当初被雪如抛弃不说,最后竟然yīn差阳错当了假贝勒的小妾,又受了诸多委屈,如今还身陷大牢,也不知皇帝会怎么处置硕亲王府这一gān人等。倘若雪如她好生珍惜白吟霜,不送她出去换个男孩,现在她也是硕亲王府的小格格,真是造化不同,雪如的心也未免太狠了。我想到昨日她望着白吟霜肩头那表qíng,很是复杂,隐约带着愧疚,只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那日我让雪如带着白吟霜入内之后,便名小禄子前去窥听,果然听到雪如对白吟霜肩上的印记问长问短,yù言又止,很是可疑。当时没什么证据只是推测,隐隐约约觉得那印记如此隐秘,又非一日而成,恐怕是跟雪如有些关系的,只不过她掩饰的好,没有完全透露出来,所以我故意将白吟霜囚禁,让他们之中的矛盾激化,果然硕亲王府就产生了变故,雪如在我的面前是不敢透露真相的,然而见硕亲王一心想让白吟霜替死,她内心愧疚jiāo加,到底是忍耐不住泄露了真相,想让硕亲王施加援手,却又没想到,侧墙有耳,又被侧福晋翩翩听到。
这也合该是雪如的报应,当初是她狠心将白吟霜送走,可巧这白吟霜跟皓祯一见钟qíng,又拐弯抹角进了王府,想必冥冥之中,这白吟霜是回来讨债来的。
这件事qíng尘埃落定,我只想在八旗当中选个杰出的人婚配给兰馨,恰巧雁姬进宫来陪我说话,说起来,雁姬还有个儿子骥远,我心头一动,便问了几句,雁姬何等聪明,想必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只不说破。
我们两人正在说话,那边有人来报说兰馨公主求见,我点点头,看了雁姬一眼,雁姬正急忙地起身,迎接兰馨。兰馨进来,见有人在旁边,便微笑点头致意,丝毫的张皇失态都没有,雁姬行礼过后,赞道:“奴才素来听闻兰馨公主德貌双全,如今一见,这气质竟是如此的高贵端庄,真如天人一般。”
兰馨含笑说道:“谬赞了。”我便向兰馨介绍:“兰儿,这位是努达海将军府的夫人雁姬。”
兰馨说道:“原来是雁姬夫人,兰馨虽然久居深宫,也素闻雁姬夫人贤惠qiánggān,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两个人彼此惺惺相惜,我含笑旁看,过了一会儿,兰馨说道:“皇额娘,其实今日兰馨来见皇额娘,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我问道。
雁姬见状,说道:“是否需要奴才回避?”
我未知可否,兰馨微笑说道:“此事不必避讳,夫人请安坐。”
雁姬含笑坐定。
兰馨说道:“说来,还请皇额娘不要生气,兰馨乃是为了皓祯之事而来。”
我颇为诧异,想了想,问道:“莫非兰馨你现在仍记挂那皓祯?想必你皇阿玛也跟你说过了,皓祯不过是个假贝勒,罪该万死。——只委屈了你。”
兰馨点点头,说道:“皇阿玛对兰馨说过,兰馨也懂得,只是,皇额娘,皓祯他虽然是个假贝勒,但他当时不过是个婴孩而已,由不得自己选择。兰馨错配了他,虽然心中不甘,可是这也是造化弄人,怨不得谁,昨日皇额娘开导兰馨,兰馨自己反思了一夜,想到以前种种,仿佛入了魔障,失态的很,兰馨很是羞愧,如今兰馨也已经看开,只请求皇额娘开恩,能够饶了皓祯死罪。”
“你能如此想,也不枉本宫昨日那一番唇舌,”我看着她,又说道:“可是你真的肯放过他?杀了他的话,岂非可以出一口恶气。”
兰馨说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想那白吟霜跟皓祯,yīn差阳错jiāo换了身份,一个流落天涯,一个身在王府,却又终于相遇,他们本也是无可奈何之人,而兰馨,对他们来说,只不过如一个点缀,一个过客,如今兰馨看开一切,心无挂碍,自然对他们毫无怨尤,回思以前种种,反觉得自己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兰馨斗胆,恳请皇额娘放了他们。”
我叹道:“不记挂别人的恶,反而慎思己身,兰馨你有这种善心,真是善莫大焉,只不过,此事皇上已经做了决定,怎么可以轻易更改?”
兰馨望着我,微笑说道:“正是因为皇阿玛已经决定了,兰馨相求,他也不肯答应……而宫内,唯一能让皇阿玛改变主意的,就是皇额娘您了。”
我不由笑道:“兰儿,你甜言蜜语的,是想让本宫去替你说qíng啊,然而欺君之罪到底是欺君之罪,莫非就轻饶了他们不成?他们再怎么无辜,到底是害得兰儿你伤心难堪过,本宫可不如兰儿你这般善心,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兰馨说道:“皇额娘如此,乃是因为疼惜兰儿,只不过现在兰儿已经放开,皇额娘也对兰儿说过:既然已经选择,就不要再回头。人也是这样,放开了就不要再记得。——兰儿始终谨记。”
我听了她如此说,半晌无语,望着兰馨静了许久,才感慨的点头。
旁边雁姬亦含笑说:“兰公主真是兰心慧质,又有菩萨心肠,若是哪个杰出的八旗子弟能够得兰公主为妻,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我闻言一笑,说道:“雁姬你也不用替她说话,这个忙,本宫帮就是了,对了——你的儿子骥远,不也算是八旗子弟中的佼佼者么?”
雁姬一怔,而后笑说道:“奴才大胆自夸,骥远也是个不错的,文武兼备,就是人实在点儿……”,兰馨一听,便也明白其中意思,当下脸上微微泛红,说道:“皇额娘既然应允,兰儿多谢皇额娘开恩。兰儿先行告辞了。”
我也不留,兰馨走后,雁姬说道:“这兰公主真是个活菩萨心肠,被那皓祯贝勒如此伤害,还能如此大度,真是让人看了又是怜惜,又是敬爱。”
我哈哈一笑,说道:“雁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家骥远,果然是个好的?丑话说在前头,倘若骥远是个不好的,以后本宫可是饶不了你的。”
雁姬笑道:“回娘娘,这真不是奴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骥远自从那件事之后,发愤图qiáng,现在不知道多有出息,先前还是个小孩儿xingqíng,如今大大收敛,皇上前日还夸奖了他来着——只不过他官职低了些。”
“你如此说,本宫也就放心了,官职么,骥远年轻,只要奋发努力,还愁皇上不提拔?只怕前途无量。”我哈哈一笑,说道,“得,本宫现在还得去皇上那边替兰馨求qíng了,雁姬,改日再同你闲聊。”
雁姬便跪安而去,我看她喜气洋洋的,定然也是回家报喜信儿去了。
我便起驾去寻皇帝,这件事qíng关乎人命,倒要趁早去做,先前我还对白吟霜有点可怜之意,如今兰馨说的,却正合我意,索xing就做个顺水人qíng罢了。
三日之后,京城之中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是硕亲王府一gān人等,皆被贬为庶民,假贝勒跟真格格之事,尘埃落定,皓祯白吟霜都被从天牢放了出来,偕同硕亲王跟福晋等人隐姓埋名于民间去了。而这第二,则是皇上喜爱的兰馨格格,在同假贝勒和离之后,已经被指婚给了努达海将军府的骥远公子。我还有些不放心,在皇上指婚之前,到底找了个机会传了骥远进宫,好生的考验看了一回,果然见他生的jīng神,人也清秀,言谈举止很有分寸,沉稳而不乏灵活,哪里似雁姬说的“有点老实”,分明是个很会变通的孩子。
我又特意让人将兰馨带到屏风后面偷看了看,回头来问,兰馨笑而不语,脸颊绯红,显然也是极其满意的。
解连环6
硕亲王府这件事qíng尘埃落定,虽然看在兰馨公主面上放过了硕亲王府众人一马,但皇帝心中到底是不舒服的,混淆皇族血统并非小事,最终还是派人送了两杯毒酒过去,送了雪如福晋和跟她共谋的胞姐一程,听太监回报说两个首犯bào毙了才觉得舒心。
私底下,念在侧福晋告密有功,虽将亲王府众人革为庶民,却一早已经将皓祥跟侧福晋翩翩接了出去,保留皓祥贝勒身份,如今硕亲王的依靠竟全在皓祥身上,希望他日后自会认真出息,才不辜负侧福晋曾冒死进宫告密之举。另外还有一个涉案的多隆贝子,只因他当街qiáng抢民女,又间接导致白吟霜的养父跌下楼伤重而死,是个有失教养的贝子,皇帝懒得处理这些小事,我心底却记着,若非是这个没出息的,白吟霜跟皓祯也许就不会那么快闹成一块去,于是派了个太监过去,告诫了他一番,命他闭门思过,改过自新,若有再犯,重罚不饶,听闻多隆接旨后病了好些日子,日后行为自然也会收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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