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着答道:“大概是因为我的竞争者都很qiáng所以一进来我就准备好无功而返了吧。”他的语气很俏皮,语尾上扬带着浓厚的少年气,引得人不禁莞尔一笑。
“世事无常别太早放弃比较好哦。”新开诚士说道,把资料递给了京极彦。
“huáng濑……凉太对吧。”京极彦看着资料问道,“模特出身,没有演戏经验?”
“如果把幼稚园演睡美人算上的话,我还是有些微经验的。”huáng濑凉太耸耸肩,公司让他过来本身就是凑数的,他对演戏兴趣也不大,所以现在真的是非常放松的状态。
“演王子?”坐在一边的制片人开口问道。
“不,演睡美人。”huáng濑凉太答道,引来一阵压低的笑声。
“那你就演睡美人吧。”京极彦说道,把手里的资料合上往桌上一丢,“小说原著读过吧,校园庆时阿泰演的场景。”
京极彦写到的正是阿泰把公主吻醒的那一段,负责布景的美和就在道具树后,看得心酸不已。
huáng濑凉太点点头,这一段不需要任何台词,就是走上台俯身亲吻这样简单的几个动作,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来之前看过的原著描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催眠自己周围快把自己dòng穿的视线统统不存在,努力寻找演戏的感觉。
【她看着那人走上来,眉眼英气即便穿着借来的廉价戏服也显出十足的飒慡气息,一步一步款款而来似是踩在了她的心上。
近了,近了,从暗处到亮处,聚光灯映出那人面容间含笑的温存。她禁不住屏住呼吸目光追随着他,面色绯红眼神恍惚。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
阿泰是王子。
她悄悄在心里默念着,藏在道具树后偷眼窥着,王子的眼神环顾全场,不经意间与她相对,而后分离,云淡风轻得恍如无事,却搅乱了她的一池chūn水。
胸口如藏了只小鹿跳个不停,一下一下欢快地蹦跳着,却在看到王子俯身与公主亲吻时,中了猎人的枪药死去,疼痛得让人猝不及防。
那人是王子,而她……
只是舞台上随时可以替换的布景。】
huáng濑凉太的演技不出京极彦所料青涩得惨不忍睹,虽说眼神形体什么的很有灵气,但是男主角可不是靠灵气能够撑起来的,况且他看上去对演戏也没什么热qíng的样子,京极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道:“再试试看结局时的场景。”
只有一句台词和放在美和掌心的纽扣,然而演不好整部剧可以说就彻底毁掉了。
huáng濑凉太酝酿了一下感qíng,表演了一个温柔的标准校园王子形象,也是他一贯的对外形象。
京极彦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坐回去后道:“下一个。”
新开诚士倒是开口点评了两句,鼓励为主批评为辅,制片人也跟着他的话说了几句,才坐好等第二个人上场。
第一个出头鸟探了路,其余人才悄悄松了口气心下有了底,虽然掌握了主要话语权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导演和原作者,而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少年,不过看到他坐在投资方的位置上,稍微了解过这部电影投资方的人都愈发地谨言慎行起来。
这个年纪这个长相出现在这个位置,大概就只有京极家的那位小少爷了。
第二个竞争很快站了出来,不知哪家演艺公司推出来的新人,表现中规中矩演技也中规中矩,最后一个场景就是顺着温柔体贴的形象又挖了挖,显得更加自然一些,京极彦眼都没抬一下,淡淡叫了下一个。
接连三四个都是如此,演出来的形象哪怕稍有改变总也脱不开阳光温和的大范畴,京极彦开头还看看,到了后来连抬眼的兴趣都没了,靠在椅背上握着迪卢木多的手慢悠悠地把玩。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富有力量感,轻微手控的新开诚士看得眼睛都移不开,接到京极彦一记眼刀才讪笑着把注意力转移回去。
作为一个把原著翻得快要烂掉又和京极彦一起安排了整场试镜会的人,他很清楚这部电影中男主角的重要xing,更清楚那些人,其实从走进来的一刹那就已经出局了。
“接下来是我。”坐在比较靠边位置的少年站起身走上来,笑得眉眼弯弯一派温和。
京极彦扫了眼他颈侧爬动着如活物般的黑痕,倦怠地打了个呵欠,“自我介绍。”
那人顿了顿,开口道:“我叫山口永泰,十六岁,县立高级中学一年A组,还请多多指教。”
他所说的,正是京极彦在小说中开场时提到的“阿泰”的资料。
京极彦翻阅资料的手一停,似是提起了些许兴味,开口笑道:“那你要竞争的角色是什么,山口君?”
“男主角。”少年自信道。
新开诚士靠近京极彦小声说:“名取君和我合作过几部戏,年纪不大但演技是这个。”他隐晦地比了个手势以示赞誉,嘴上却说道:“年轻人口气太大可不好。”
“因为年轻而否定才能,这本就是谬误。”少年用京极彦写在剧本里的话反驳道,语气不温不火颇有几分气定神闲的意味。
“然而存在即有其合理xing。”京极彦眼神一闪,微微坐直了身体,“除非你的才能已经到‘不合理’的地步,否则并没有去质疑的权利。”
“才能是没有极限的。”少年继续用京极彦写下的台词驳斥他,“既然连满分在哪里都不知道,合格线的存在,你不觉得非常可笑吗?”
京极彦道:“虽然不存在极限,然而起评分还是有的,否则哪里来的天才庸才之分。”
“天才在起评分之上,庸才在起评分之下。”少年断然说道,“并且哪怕只有一分之差也永远都跨不过去这道天堑。”
“因为庸才其本身,已然否决了自己的无尽可能xing。”京极彦和他同时道。
写在两个章节里的台词,此时拼合在一起竟也毫无违和感,房间里一时静默了几秒,少年才回神躬身道:“我的表演到此结束。”
京极彦笑着说道,“做得不错。”他停了一下,接着道,“结局时的那一段。”
少年点点头,理理自己的衣服埋下头去停了一会,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来时,京极彦敏锐地发现他的站姿变了,背脊挺直两肩放松,微微抬起下巴显出松弛而富有压迫感的姿态。
“很抱歉不能喜欢上你啊……”他用一种有点嘲弄的语调缓缓道,手指在胸口的位置做出一个拉拽的姿势,随意地将其往前一放,好像面前真的站着一个少女一样,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少女的掌心,“这个……”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左右看着,面前站着的人对他而言仿佛毫无意义一般,“还请收下。”
最后沉坠的语尾带出冷漠的施舍意味,心脏也要跟着这语调一路坠下去坠得深不见底,他甚至没有再多给眼前的人一个眼神,自顾自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后转身离去,仍是笑着好像繁花着锦,却无端让人后背生出几分凉意。
那眼瞳映出的自己,仿佛一个笑话,就连最后,也都被当成一个垃圾处理站一般利用着,何等的可笑,又何等的可悲。
阿泰是王子,也是内心浸染着无尽夜色的恶魔。
读小说时就感受到的微妙违和感,根源来自于完美如王子的阿泰,冷静理智而富有决断,明知女主的心意却又不点破,隔岸观火恍如事不关己,极端矛盾的人设一度被黑子攻击为设定不走心,退红江郎才尽之类,极少数看出伏笔加以辩驳的,也被淹没在了网络骂战之中。
比如新开诚士,比如这个少年。
名取周一。
京极彦默默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拍了拍手低笑出声:“漂亮,非常的漂亮!”
他从最开始想写的,就是一个不知道“爱”为何物,麻木而冰冷的活着,伪装自己是个温柔和善的人,然而只有在观赏别人痛苦纠结之时,才能体会到愉悦的存在。
阿泰并非布景板,而是推动一切的大背景,所有剧烈冲突的剧qíng里,究其根本,都少不了他的影子。
京极彦在小说里讨论了校园bào力,讨论了升学压力,明火执仗地开了大片地图pào,把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了诸多社会热点问题上,然后在电影里,点出藏得最深的一层伏笔。
势必会大卖的电影里揭开少有人发觉的伏笔,幕后推动着网络舆论,并不需要如何努力他就能把已经出现颓势的销量卖出一个新的记录,狠狠在那群讥讽他才思枯竭的评论家脸上扇一耳光。
物尽其用jian诈狡猾,可见一斑。
结尾处美和的哭泣,不是祭奠自己逝去的爱qíng,而是哀痛于自己在错误的人身上耗费了宝贵的青chūn,一味沉浸在幻想的美好中而未曾看透过他的假面。
所谓一见钟qíng,大多是见色起意,所谓qíng深如许,不过是心存幻想。
她哭的,是自己的愚昧与浅薄。
这也就是为何这部电影,男主是比女主更重要的存在。
只可惜京极彦藏在重重迷雾后的伏笔罕有人看透,来试镜的更是大多读了几遍背出台词了事,毕竟阿泰这个角色,初看上去当真就是个温润如玉的英俊少年,几乎不需用任何演技。
京极彦一鼓掌,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名取周一得了他的青眼,霎时上去过的后悔不迭,没上去的不少也咬牙切齿暗恨失了一次大好机会。
——以名取周一表现出的角色内涵,这个角色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富有戏剧xing和冲突xing,这也就意味着,这个角色会吸引到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高的人气。
若眼神可以实体化,名取周一此时大概已经横尸当场。
男人的嫉妒心啊。
像模像样的在心里感慨着,少年露出无害的微笑坐回位置上。
比起家族里的那些人……
差远了。
京极彦又恢复那副百无聊赖的作态,使唤着迪卢木多给他揉肩敲背端水果,把指挥权jiāo给了新开诚士。
“结束之后要到中午了吧。”伸手引了道符咒到迪卢木多身上,让他们不需要开口也能自如地jiāo流。
“是的。”迪卢木多回应道,“您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京极彦道,“最近有点没胃口。”他靠在椅背上享受着骑士力道适中的服务,半眯着眼像只打瞌睡的懒散猫儿,“天气一要热起来就不想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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