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虽然香气裘人,闻多了,我觉得鼻子似乎有些失去了嗅觉,连打了两个喷嚏,看看前面好像隐有大团的绿意,心想不如到那里去看看。
偏偏那裙子太长,还直绊脚,我拾起裙摆,向前走了一会,向后看看,没见士兵或是那个讨厌的阿黑娜前来阻止,便又大胆向前走去。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却见眼前豁然一棵巨大的胡桃树,树gān粗得可能要五六个人才能,那碧绿yù滴的树冠简直覆盖了有一居室那么大吧,从树根部开始,蛀出一个大dòng来,我闭上了惊讶的嘴,好奇地把脑袋伸进去看看,心中很怛心会不会树dòng里黑乎乎地爬满虫子,不想一缕阳光she了下来,照在我的脸上,原来那树中央全部空心了。
鸟儿婉转咽啼中,我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却见里面宽敞明亮,西域温暖热烈的阳光透过树叶和枝丫,丝丝缕缕地洒在我的身上,我抬起手挡了一下,淡淡地萦绕在我的周围,dàng起轻轻的绿烟,胡桃木的清香在阳光下蒸发开来,我的心中漾起一阵奇异的平静。
我贪婪地深吸一口气,轻松地四处走走,看着树gān的内壁,忽觉有异,我上前摸了摸,然后把树瘤扒掉了些,好像是一个记号。
一个向上的锤子?
我往上看看,再把庶盖物挖了些,咦!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记号,一个向上的锤子,明白了,这是指向上的意思。
那时的我穿着西域宫庭华服,身在这个奇异的树dòng里,感觉就像无意间掉入仙dòng的孩子,进入了童话的世界,胡桃树的香气使我好像着了魔,好奇心越来越大,让我不断地向上挖着,人不由自主地跟着爬了上去。
那个记号忽然消失了?!我也爬出了树dòng,来到树的中央,向下一探头,却见我大约离地面二三米左右,唉!?我怎么爬上来了,为什么记号没有了?
我不由左看右看起来。
“你在找什么?”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我被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本能地一回头,却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他年青朝气的脸上放着大大的笑意,红发随风轻拂着我的脸颊。
熟悉的一慕在我脑海里一闪而逝,然后我的手无力地一滑,往下掉去。
我轻声叫了出来,然后我并没有想像地那样摔倒在地上,他的长身随着我往下坠,我的心dàng在空中,然而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那笑容轻浅动人,溢满温qíng,仿似昔日的非珏。
他技巧高超地在半空中揽到我的腰,然后像超人一样,抱着我平稳落地。
我勾着他的脖子,酒瞳里印着我被阿黑娜jīng心妆扮的脸,他有着短暂的失神。
一分钟后,他抱着我……
五分钟后,他还是抱着我……
十分钟后,他仍是抱着我……
“多谢可汗陛下救命之恩,”我咳了一下,“劳架您把我放下来吧。”
他歪着脑袋又看了我一阵,然后酒瞳绞着我,慢慢把我放下来。
我向他微弯腰,礼貌地说道:“见过可汗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十三章 寒蛰不住鸣(二)
“夫人请注意礼仪,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我抬起脸一看,却见身后一个青年,满头栗发辫成细辫,左襟微开,栗瞳瞅着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嘿!看来阿米尔这小子八年来,除了身材拉长了点,终于大大超过了我的个头,长得稍微那么帅了点以外,还和以前一样臭嘴巴,怪脾气,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
然后这句话却成功地令撒鲁收回了对我的凝视,他背对着阿米尔,从我的角度,却讶然发现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放肆,你忘了段王信中提及要好好照应夫人的吗?”撒鲁尔虚扶一把,“夫人的身体不好,还是不必多礼了。”
我便飞快地直起了身子,阿米尔弯身称是,悄悄瞪了我一眼,露出一丝鄙夷,那眼神看起来好像同我刚才想的有点相似,分明在说:你和八年前也没什么区别。
“阿米尔伯克年纪轻轻便杀退了契丹名将可丹,真是年青有为啊,将来必定名镇一方,前途不可限量啊,”我对他微微一笑:“陛下的身边有如此忠勇的伯克,实在是大突厥之幸啊,莫问在此恭喜可汗陛下。”
阿米尔可能想不到我会出口夸她,那双栗眼珠子盯着我直看,慬慎而疑惑。
阿米尔混小子哎,听说过一句话吗? 功高盖主者终不得善终!
撒鲁尔却得意地笑出声来:“怪道夫人一介女流却富甲一方,连擅作生意的粟特人都尊称你为汉人商界的奇人,实在能言会道,连朕也要被夫人的巧嘴灌醉了。”
“莫问不过是一介铜臭商人,如何能同贵国粟特一族jīng英相比,然而能得糙原刚剑的夸赞,莫问终身无憾了。”
撒鲁尔的酒瞳流光溢彩,阳光下泛着熠熠光彩,不可一世的王者豪气油然而升。
接下来他邀请我一起游这金玫瑰园,话也多了起来,指着刚刚我爬的那棵大胡桃树:“这是弓月城的树母神,这棵树可能是先帝的曾祖父的曾祖父亲自载的,朕也是在这棵树下出生的。”
非珏,哦!不,撒鲁尔是在这棵树下出生的?
“这是一棵神树,他是能通向天堂的天梯,”他笑道:“母皇很喜欢这个花园,怀着我的时候总是在这棵树下祈祷朕平安出生,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君王,可惜遇到难产,连宫中的御医也没有办法了,果尔仁叶护便命人将我母皇抬到树母神下,不想过了一天一夜,树母神却让母皇生下了我。”
我不由感叹一声:“果然是一棵树神。”
他自然无比地拉近了我,抬手一指那葱郁的树冠:“直到现在,还是有很多皇亲宫人祈祷平安健康,早生贵子,便会将心愿写在彩帛上,然后挂在树母神上。”
我这才注意到那绿巨伞的层层绿叶中隐隐有鲜艳的锦锻飘扬。
“自从母皇在这棵树母神下生下我后,便命人保护这棵树神,不准任何人攀爬,否则处以极刑”他笑着向我侧过脸来,“不想朕刚刚从秦中回来时,没事总爱往这棵树上爬,为此还被母皇责打一顿,只我对树母神不敬。”
我一愣,他向我微倾身子,调笑道:“不想今日却见夫人也同朕一样喜欢爬树,夫人说说看,你要如何贿赂朕,才不让朕说出去你私爬树母神呢?”
我今天穿得不是很多,秋天的西域依然让人感到些许的热意,如今我同突厥皇帝靠得太近了,近到能感到他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越来越热了。
小时候的非珏总是激动地拉着我,指着树叶上的毛毛虫稀奇地问道:木丫头,木丫头,你快看哪,这花真稀罕,会动的啊!莫非这是棵神树?”
那时的非珏每一次都会失望好一阵,我有时问他:四爷为什么老想着神树呢?
他就老老实实说:“那我就可以求求树神把我变成最伟大的国王。”
非珏你终于成为了一个伟大的国王,统一了你的国家,名垂青史。
我望着撒鲁尔的酒瞳,微退一步,淡淡笑道:“可是明明陛下也在树上啊?”
他哈哈笑了一阵,又看了我一阵,忽地上前一步,牵着我的衣袖附在我耳边悄悄道:“放心吧,朕不会告诉别人你爬神母树的,这是我们的秘密。”
玉北斋的红发少年,手里拿着毛毛虫,对我红着脸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木丫头,你不能告诉别人。
然后,他姿态高傲地把半死不知的毛毛虫塞到我手:拿着,少爷我赏你的。等我将来成了最伟大的国王,我会送给你一个金玫瑰花园,让你做我的可贺敦。
当时的我假意地双手颤抖,狗腿地捧着毛毛虫,谄媚地说道:“谢主隆恩。”
然后就把毛毛虫塞到他的衣领里,跳到一边,哈哈大笑着看他一个人在哪里像猴子似地东抓西挠。
如今眼前的红发青年对我说着同样的话语,那双税利的酒瞳已然没有了当初的清澈透明,现在的他分明是有些同我调qíng的调调了,他究竟想做什么?
“果尔仁叶护晋见陛下。”侍从的唱颂远远地传来,非珏站回了远处,嘴角撇了撇,酒眸闪过一丝被人打扰的不悦。
我的心一动,抬眼望去,一个黑影由远及近地穿过花海,来到我们跟前,恭敬地向撒鲁尔伏地行着大礼
撒鲁尔和蔼笑道:“叶护前来,未能远迎,许久不见,不知叶护身体可好。”
阳光照在那人光光的头顶上,他抬起头来,还是那么犀利出色的五官,岁月让他的眼角添了些皱纹,他的腰背依然挺直高傲,那双高吊如鹰láng般的目光更加锐利yīn狠,盯着我飞快地看了一眼,正是八年未见的果尔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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