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加地拥紧了我,在我耳边轻轻一笑,“我在你心中就这么没用吗?”
我又轻轻摇了摇头,只是慢慢泪盈满眶,“你不明白,你们都是我爱的人啊。”
他没有说话,他的下巴尖慢慢磕上我的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吧,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陛下新政,可会大赦天下?”
他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
我抬起头,平静道:“如今已是新帝,臣妾可否请陛下废除残酷的殉葬制?”
他看了我许久,目光闪过一丝犀利。
我一片清明地看向他,诚挚道:“陛下,如果太皇妃贵妃殉葬,宁康郡王便有借口的携汉中王反朝,汉中王有玉玺在手,且太皇贵妃在原氏根基已经深,确可一呼百应,招兵买马弹指之间。如今新朝方稳,qiáng敌内外环伺,只有善待太皇贵妃,方可消除宁康郡王疑忌,亦可消除暗宫诸人之虑,可使两位王驾平安回朝,以安众心。”
非折沉吟一会儿,终是长叹一口气,对我柔声道:“皇后悲天悯人,朕一一准奏。只是,”他的语气一变,“太皇贵妃毕竟是皇后亲妹,身份显贵,又及皇后所言,在原氏宗族里,根基本已深厚,又出身西营,生xing残bào,以皇后一人之力恐难使其jiāo出宫印。”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青糙,然后又拉起我,蹲下身体贴地拍去我身上的尘土,“忠勇公之妻不偏珍珠夫人乃是宁康郡王亲妹,皇后想是已知渊源。珍珠夫人是朕的亲堂妹,又是皇后义嫂,朕已决意封夫人为义妹,她对后宫之事甚熟,就让她协助皇后吧。”
当时我觉得心中苍凉,可后来却证明非白是对的。
翌日,于飞燕因崇元殿平乱护驾有功,擢升一等忠勇郡王,妻珍珠夫人被圣上收为御妹,封号安城公主,我便请了旨,同安城公主亲往双辉东贵楼。
因太皇贵妃为先帝宠妃,地位尊贵,齐放等男侍卫不便前往,我们便只点了武功高qiáng的青媚和姽婳。
不想青媚那双妙目泛着兴奋的光彩,大声唱诺,点了金灿子和银奔还有一群东营高手前往保护我等。她本想让我和珍珠都穿上软甲,可珍珠却不愿意,我也不想在这种敏感时刻,搞得像打仗似的,激怒锦绣,便也没有穿。
一路之上,珍珠走在前面,青媚便以我附耳,“安城公主不穿软甲,恐是故意想引太皇贵妃击伤她,好有理由杀太皇贵妃。”
来到双辉东贵楼,令所有人惊讶的是,除了在宫匾上持了白色丝帛,其他并无不丝悲泣之色,未进宫殿,只闻一片西域舞乐之声。
殿中一人正按着舞乐在中场疾舞,跳着太祖皇帝最喜欢看的胡旋女舞。那舞者乌玉长发高束一髻,只用一支长长的赤金凤衔紫晶钗绾住高髻,余发披肩,垂至柳腰,身着一件华丽耀眼的紫地红锦闪缎,外头束着贴身银软甲——我认得那是她被册封为皇贵妃时所穿的礼服。
她嫌内务府寻来的蜀锦衣料太过普通,便着内务府命君氏寻得稀世闪缎,那闪缎以细紫丝为经线、木红丝线作纬线织就的凤穿牡丹,栩栩如生,jīng美绝伦,贴身的裁剪勾勒出她那魔鬼身材,肩头露出闪缎上所乡的一朵硕大富丽的雪拥蓝关。
舞曲微变,紫瞳潋滟的流光微转,那唇边漾一丝冷笑,婀娜多姿的身形忽如柳摆动,胸前那澄金灿灿的璎珞穗子舞动飞扬,那闪缎上流淌着荣宝堂中的火光,一片幻紫流金。在场的诸人皆感冷艳沁人,一时勾魂摄魄。
珍珠先回过神一来,翩然施了一礼,“见过太皇贵妃,若依祖制太皇妃实应殉葬,特传圣上恩典,遣太皇妃于法门寺守香阁为先帝祈福,特准太皇贵妃带发修行。”
锦绣悠然一笑,充满揶揄地曼声道:“这是先帝的遗诏还是他北晋王的口谕?”
“新皇早已登基多日,太皇贵妃身份尊贵,但仍应依礼称圣上,”珍珠淡淡道,“太皇贵妃如此聪慧,且侍候先帝多年,应当明了先帝的手段。皇后及我等皆是看在昔日的qíng谊,想给太皇贵妃和汉中王一条生路罢了。”
锦绣冷笑,“昔日?你也配?”
“锦绣跟我走吧。”我柔声道,“没有人想伤害你,我们希望你获得自由,皇上也这样想,如今先帝已经宾天多日了,理应先让下人们装祭东贵楼啊!”
“他会这样好心?”锦绣一甩披肩长发,如乌玉流泻,“他的那点心思我会不知道?先帝把玉玺留给非流,就是要立我的儿子为皇太子,崇元殿里活下来的奴才也说过,先帝原本是想立非流为太子……如今先帝驾崩,他谋弑东贤王还有安年公主一家,下一个就是我和非流。他留我一命,是要迫我jiāo出玉玺,我偏不肯就范。你们且回去告诉他,我qíng愿为先帝殉葬,也不会让他拿到玉玺,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地登上这个皇位。”
“先帝的本意是要弑母立子,”青媚冷冷道,“圣上不但手下留qíng,还救了你一命,太皇贵妃别不知好歹。”
“放肆的贱人!”锦绣素手一挥。
青媚快速地一闪身,而身边一个侍卫喉间钉着一枚银针,瞪大眼睛慢慢倒了下去。
“以为陪主子过了几夜,就猖狂成这样了?”她的紫瞳瞟了我一眼,冷冷道:“正主在这里,还没有说话,晋王的暗人就是没有教养。”
青媚的妙目一亮,冷冷笑道:“多谢太皇贵妃教诲,可惜,如今这后宫之主是皇后,而不是您了。”
“大胆奴婢!”初喜大声喝道,仗剑yù上前护主,“何敢以下犯上?”
锦绣绽开一丝绝美的笑容,紫瞳满是风bào,右手微抬,展开一丝最优美的弧度。初喜立时止了步,满目忧心地看着锦绣。
锦绣华丽的护甲套状似无心地沾了沾唇上的胭脂,左脚早已闪电般地踢向青媚,右手妈了初喜背后的金箭,如鬼魅一般欺近她,将金箭深深刺入青媚左肩。
一连串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青媚面色微白,闷哼一声,反手拔出金箭,回刺锦绣。锦绣轻巧地单手挡住,反手把青媚掼倒在地。两个绝色病人,一紫一白,皆是紫园中顶尖高手,两人一经jiāo手,如紫折二只艳蝶飞舞,一时在场诸人只觉眼花缭乱,皆又骇又惊。
锦绣抓到金箭,再一次就着青媚的手狠狠刺进青媚方才的伤口,青媚面色煞白,使劲踢开锦绣,后退几步,疾点肩头止血的xué道,额头冷汗流了下来,却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锦绣。
“真是一块好料子。”潋滟的紫眸闪过一丝激赏,冷若冰霜地看向我道:“只可惜,跟错人了。”
青媚的红唇如火,冷笑一声,用手中短剑削断左肩挂的箭羽,不停的攻击锦绣。锦绣虽无法取青媚xing命,但每次青媚退下来,身上都多一块被锦绣刺到的伤口,转瞬身上的白袍上下皆被染成红色,触目惊心。可是他仍毫无俱色,目光一闪,一剑刺向锦绣的紫瞳,中途转了方向,奔向她的手筋,锦绣躲闪不及左手那稀世的指甲套已经被齐根削断,锦绣的两指指尖亦被削去,霎时血流如注。
“当年的太皇贵妃娘娘是紫园子弟兵中使剑的第一高手,剑技光夺目,无人可及,可是如今的娘娘已被养尊处优的生活所腐蚀。使剑之人本不应蓄甲,更别说戴什么护甲套了,如今生死大站,娘娘还不愿放弃,可见虚荣至极。”青媚冷笑道。
锦绣脸一下没了血色,甩去左手指甲套。初喜早已白着脸赶过来,快速地为锦绣撕下白袍,包扎伤口。锦绣淡淡道:“真好,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杀人的yù望了。”
珍珠冷冷道:“太皇贵妃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汉中王虽夹带玉玺遁出京城,可仍在秦岭之内,皇上已派顶尖的紫星武士搜索,迟早会回来的。”
“珍珠,当初先帝说要把你送给于大哥伺候,本宫便觉得不妥,”锦绣轻叹一口气,“今日果然应验了。”
“太皇贵妃确为高见,臣妇与外子向来不问政事,中是贵妃的手段太于残忍,不肯放过臣妇和外子,那么臣妇与外子只能搅了进来。但请太皇贵妃放心,外子宅心仁厚,义薄云天,他视太皇贵妃如亲妹,即使他知道您送给外子的灵芝丸中混合了少量的流光散,他还是要臣妇保太皇贵妃身家xing命,是故臣妇才跟着皇后过来,请太皇贵妃放心。”珍珠淡淡道。
“这可怪不得我,”锦绣冷傲一笑,“谁让大哥不愿意归附汉中王门下,他一辈子就只知道他的四妹。”她似又有点恍然大悟地笑道:“想必大嫂早已习惯,大哥常在梦中呼唤人的四妹吧?”
珍珠的面色明显地苍白了下来,拿着圣旨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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