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有古体篆文正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一首名为《笛舞图》的诗。
题诗曰:
玉液倾歌馥檀香,
金笛流音诉肝肠。
午梦千山君不在,
一箭光yīn紫泪长。
落款为:
更始十年夏,昭明宫漫云殿槿树下。
原来这是平宁公主亲自作的《笛舞图》,那这chuī笛的莫非是原理年?
这时后面传来女子声音,“原来平宁公主少时果然爱慕过明真武。”
呃?我吓了一跳,转回头,却见荧火正向我走来,自言自语地看着那幅画一会儿,对我说道:“皇后请看,这里的漫云殿便是平宁公主少时的所居之殿。这棵槿树本已有千年,可惜在战国年代毁于战火之中。这画中之人,女子正是平宁长公主,而这张huáng金弓乃是明真武随身不离的爱物,想来此男子必是彼时赫赫有名的吴王了。”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象牙chuáng边,用酬qíng轻轻撩起紫色纱帐,隐隐有异味传来,却见帐里正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棺,一个身穿月白锦缎曲裾的女子睡在其中,乌发压着公主制金冠,衣饰虽古旧,却依然可见当初的华丽,领间微露红绫内袄依然鲜丽,衬得脖颈白皙修长,她的面容如同那幅画一般无二,绝代风华,却难掩眉宇间的一丝忧伤。
我看得出神,忽觉有人动我的手,立时暗中警觉起来,却见原来是荧火正撕下自己的裙裾,取过我的手轻轻为我包扎。
我疑惑地看着她,冷冷道:“你不是太自信,便是太愚蠢。这是轩辕公主的陵墓,里面必然机关重重,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吗?”
荧火包扎结束,后退一步,垂首躬身道:“德宗陛下在世时,小婢确然曾同皇后一样自信、勇敢。可是原氏实在狡诈,借宣王进入西枫苑后,德宗陛下便将我的记忆封住,唯有见到铜修罗时可再恢复,以逃过原氏的盘查,好追查紫陵宫下的秘密,直到今天。”荧火慢慢流下眼泪,对我笑道:“本来想追随皇后一生一世,来报答您对荧火的大恩大德,现在看来,荧火只有来世再报。”她跪下,对我使劲地磕了一个头,“皇后放心,小婢一定会让皇后活着出去。”
我苦笑不已,“来这里的人不死即疯,你以为就凭你能让我活着出去吗?即便活着出去,暗宫的人也在外面给我们围了一个包围圈,你以为我还有活路吗?”
“请皇后放心,当年的紫陵宫虽是轩辕氏授命司马氏建造,但毕竟是公主行宫,所以轩辕氏也秘密派了一位轩辕姓氏的巧匠,偷携信鼠前来,在建成之初偷偷留有一条密道。后来这位巧匠同所有工匠一样,全部不幸遇害,长留宫中为公主驸马守灵,此密道便代代只传信鼠。”倾城慢慢跑到荧火手上,亲热地蹭了蹭荧火。荧火用脸颊凑近倾城,泪流满面。
难怪倾城平时总腻着荧火,我盯着倾城的小眼睛,恍然大悟,“原来你当初选择我,是知道我的血能打开紫陵宫,对吗?你的使命就是为了找到紫陵宫的秘密?”
倾城肃着一张老鼠脸对我点头,吱地叫了一声,好像在庄严地宣示自己的使命。
荧火放下倾城,对我笑道:“准备好了吗?皇后,据我所知轩辕氏流传十世的金簋机密,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探寻一个答案,可每一个人看到的真相都会有不一样的答案,有的甚至xingqíng大变,一生痴狂。”
我轻抚着小腹,冷笑道:“那你还想去?”
“士为知己者死。”荧火昂首肃然道,“德宗陛下待我如同生父,陛下归天,奴本该殉葬,再死一次又何妨?”
荧火坦然地把酬qíngjiāo给我防身,再次躬了躬身,示意我往后躲一躲。倾城来回嗅了嗅,便来到墙边,跳上紫檀木桌台,指了指那幅《笛舞图》,荧火便飞身上前,取下那幅《笛舞图》,又一并撤下紫缎帷帘,露出了一面花岗岩墙,浮雕着一朵巨大而jīng致的梅花枫叶印记。荧火便取了那个沾了我血的金如意,轻轻戳在梅花的花心处,拧开了去。
伴随着咯咯的极刺耳的开门声,巨大的花岗岩门徐徐打开,沉重的风xué声一下子传了出来,好像无数恶鬼给放了出来,正对着我们凄厉地吼叫着,无形无状地哭诉着。有亮光从里闪出的同时,紫晶矿忽然熄灭了,然后一切归于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眼前是一片黑暗,眼前渐渐飘来几片殷红,然后是白色和紫色的花瓣,仿若某个相似的梦境。我一时疑惑了,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我跟着花瓣渐渐往前走,叹息更重。
“薇薇?”我轻声呼唤着那个可以拿金球奖的同伴。
没有人答我,我便又唤一声:“荧火?”
忽然有幽幽的叹息声在我耳边响起。
有人在我身后诡异地叹息着,“你来了。”
平素里,紫浮见到我头一句便是这话。那声音是一位男子,嗓音醇厚华贵,却不似紫浮。
我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记得我以前读过的紫蠡公主手札,她已经和原理年同归于尽了,也许是武功高qiáng的守陵者。
忽然想起以前瑶姬说过,她和司马莲曾在这里见识过天人。难道这陵墓里真有“天人”?陵墓里怎么可能有活人?
却听那声音又起,在我耳边喃喃道:“最近我想起了好多我们以前在一起的往事,不想你果真回来了!”
我转回身,一切还是黑暗。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呼吸,我惊回头,黑暗中有极淡极雅的绿色光芒传来。一棵大木槿树,树冠碧翠yù滴,泛着光,花开三色,香气清雅,如梦如幻。
树下有一块大青石,有人一身白衣正背对着我,卧在那里,长发飘垂,飘逸似仙,似紫浮,又似梦中那个天神。
曾经的那个梦靥一下子变成了现实,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这是梦,我一定还在那个梦中。
我不断提醒自己,只觉口gān舌燥,冷汗满身。
这是梦,一定是梦。我不断提醒自己。我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手紧握酬qíng,一边伸出打着战的手,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唤醒他。
那人忽然无声无息地慢慢坐了起来,好像恐怖片中的恶鬼忽然动了。我往后退了一大步,差点摔着,冷汗从额头上滴了下来,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这里究竟是梦还是幻境?这是人还是鬼?
那人却仍然背对着我,我几乎可以听到他均匀而沉重的呼吸。他未梳髻的墨发飘垂下来,像一块上好的墨玉缎子,微有凌乱地坠在地上。
我慢慢向后退,直到感觉退无可退,我回转身,却见眼前正站着一人,那人披着长长的墨发,一身白衣,可是略有破旧,同水晶棺里的轩辕紫蠡所着衣物,就是同一时代的。
那人长着一张天人之表,面容竟是那以前见过的身着光明甲的天人,亦同非白十分相像,却苍白得几近透明,几乎可以看到脸上的血管,还有额头的青筋。他正对我睁着一对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看。我骇然惊叫,后退一步。
猛一回头,身后那棵大木槿树下只有冷冷的青石。我再慢慢地转身,那人又站在我肩侧,对我的耳朵chuī着气。
“你真的来了,”那人睁大血眼,略带激动道,“凤城。”
我护着小腹,颤声道:“我不叫凤城,前辈认错人了。”
那人略探头,用力对我嗅了嗅,似乎很失望,“真奇怪,你身上的味道同凤城的一模一样。”
我再次后退,“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人似乎很意外,甚至带上了一丝伤感,“凤城,现在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吗?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时荧火从我身后过来,粉面含泪,向那人跪启,“还望前辈搭救,我们为避战乱,逃难到此。”
那人便将注意力转向荧火,微皱眉道:“上面又有战事吗?”
荧火泪如泉涌,“正是,我们都是原氏妇人,窦氏余孽派死士前来偷袭,我们趁慌乱逃到此处,还望前辈搭救。”
那人忽地绽开一丝笑容,露出血红的牙,那嘴角的弧度明显过大,俊雅的面容立刻像恶鬼在对我们微笑一般。荧火明显地眼中闪着害怕,却依然假装涕流满面,甚至不经意地露出了香肩,“还求前辈搭救。”
那人的血眼湛湛地涌着血光,“我该如何救你们两个美人儿呢?”
荧火便娇滴滴道:“求前辈将我等藏入一个绝密之处,等暗宫中人杀光逆贼,前辈便可放了我们。如果前辈实在为难,我等亦可效仿娥皇、女英在此地一生侍奉前辈。”
那人浑然不觉,血眼盯着荧火红肚兜里塞满的丰盈,为难地想了一会儿,最后点了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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