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金舆内传出一阵柔和的声音:“昨日本宫身体不适,未及参加锦夫人的家宴,听说三弟新纳的如夫人聪明过人,灭蝗之法是她所奏,不知可在?”
所有人俱是一愣,附马原非清奇怪地看向金舆内的倩影,我不由得和原非白面面相觑,他也是略现迷惑,但还是朗声道:“回公主,内妾微恙,恐惊挠公主。”
“三弟说那里话来,自家人有何客气,快快请来,容本宫一见如何!”一个小huáng门提着拂尘毕恭毕敬地过来,非白无奈,只得由他领着我和非白过去,来到金舆前,双双跪倒,两个宫女撩开彩凤飞舞的舆帘,我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盛装打扮的宫装佳人坐在里面,兴致盎然地看向我,她虽然没有锦绣的娇媚,不及碧莹的温婉,少有非烟的慧丽,却拥有一种属于皇族的端丽娴雅,雍容华贵中却又带着一丝天真,同样是金枝玉叶,比起轩辕淑仪的八面玲珑却又多了一分难得的亲切。
她含着笑,一双妙目充满好奇地看着我:“你便是花木槿,宋护卫的义妹,锦夫人的姐姐?”
我垂目称是,她便问我几岁到的紫栖山庄,平时读什么书,何以会想起用火攻来灭蝗什么的,我一一答来,然后她的问题越来越多,好像对我很感兴趣一样,原非清无奈地对她温言笑道:“淑琪,天不早了,一大帮子人等着你起程呢!”
“夫君,本宫知道了。”轩辕淑琪轻叹一声,想了想,脱下手上的金钢钻手镯,让小huáng门传递与我,“这算是本宫与你的见面礼吧!”说罢便娇声唤道:“起驾。”
我双手捧着那耀眼夺目的金钢钻手镯,急急退到一边,与非白伏地跪送长公主的舆辇,原非清看了看我,笑着对舆内的轩辕淑琪说:“我可记得上次,淑仪妹妹问你要这个手镯,你都不给,今儿怎么这么大方。”
“夫君,我也不知为何,与她甚是投缘嘛……”轩辕淑琪撒娇的柔美声音,淹没在太监的唱颂声中,大队人马的开路扬起了秦地的烟尘,迷糊了我的双眼,等我抬起头的时候,非白不知何时走得无影无踪,东门牌坊下的人也寥寥无几。
缘份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时时刻刻让人们如同深秋天气里的两片落叶,风里飘卷着,偶尔碰撞一下,却又各分东西,可是这种看似偶尔又仿佛是注定的撞击,有时也会在以后的生活中留下余音,甚至绵长衡久,影响一生,如同我与这位轩辕氏的长公主,尽管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第一次与她的相见,也是我与她生命最后的jiāo集,然而她送我的这枚手镯却在数年后险险地救了我一命。
而至于原非白同学……昨夜两人的争执浮上心头,心中又是一片绞痛,这次他和锦绣一起回京,面对东庭皇朝的山雨yù来,两人又当如何平安度过,这两人的缘份,我与他的缘份,我与非珏的缘份又当如何化解,如何谱写新的缘份呢?
我黯然叹息声中,韦虎和素辉悄悄看着我的脸色,走到我的近前,非白带走了韩修竹,特地留下了韦虎来保护我们,我正要开口说想骑马出去走走,忽地背后浓烟滚滚,一骑白马回驰而来,韦虎立时挡在我身前,过了一会儿,脸色又松了一下来,让了开来,我目瞪口呆地发现竟是一身雪白的非白,他怎么又回来了?
我桀傲不驯地仰起脸看着他,他也在马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电光火石之间,素辉来不及惊呼,他已将我掠上马,他的唇狠狠地吻上了我的,我拼命挣扎,他却不放我,紫栖山庄里所有未及散开的仆人都不由脚步生了根,看着我们下巴掉了下来。
这个吻,霸道而蛮横,辗转吮吸,故意带些挑逗,就在我快窒息时,他放开了我,我立时甩了他一巴掌,清脆响亮,所有人的抽气声中,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满腔恨意地盯着他,出乎我的意料,他并没有还手,只是在那里微微喘着气看着我,目光坚定冷酷,深不可测,然后他绽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笑容,绝艳而邪佞,他对我说道:“你不是说我这辈子休想碰你吗?我现在碰了,你又当如何?”
“你……无耻!”我气结,羞愤,却无法自他的怀中挣脱,想要有所动作,他已一手按回出鞘的酬qíng,一手按压住我的护锦,然后他英俊的脸庞又凑了过来,我一侧脸,他的吻落在我微肿的左颊,:“既然你心中认定我是如此卑鄙,那我所幸如了你的愿,无耻到底了吧,你若不想害非珏,那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就莫要去招惹他。”
我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翻滚,倔qiáng地不去看他,而他却状似亲密地附在我的耳边,如恶魔般低吟:“至于生生不离的解药呢?我可以告诉你,就算候爷放你自由,就算我得了这解药,你这一生也休想离开我,我死也不会给你的。”
然后他猛地推开我,狠狠地将我摔给素辉,素辉张开双臂想接住我,却因为用力过猛,以至于我和他一起摔倒在地上,可怜的他给我压个四脚朝天,不过反应还是相当快的,哼都不哼一声,一把抱住yù上前拼命的我,顺便点了我的哑xué。
“韦虎,”非白高高在上,看都不看我一眼,对单膝跪倒地韦虎说道:“姑娘若少了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韦虎沉着地应了一声,满怀欣喜地看着我,素辉也是结结巴巴地陪笑说着,恭喜三爷,恭喜木姑娘,我眼泪直流,心中暗骂,你们这群混蛋,没看出来我有多痛苦吗?
原非白又将目光转向咬牙切齿的我,深深地凝注了几眼,潋滟的目光中,痛苦一闪即逝,又恢复平常的冷淡:“乖乖在家等我,少则三日,多则半月,我去去就回。”
然后,绝然回头,骑着高头白马飞一般地离开了我们的视野。
素辉放下了我,刚解开我的哑xué,我便冲出去,拾起一块石头,向原非白离开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砸去:“原非白,你这个变态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第三十四章 离人乱世曲(二)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几日,我平复了qíng绪,称午睡只身骑马来到西安东城,小五义的别馆“福居客栈”探望齐氏兄弟,未进大堂,嘈杂之声传了进来,一个三十上下,长相不俗的女子,正八面玲珑地叫招呼客人,一见我,便目光闪烁地赶紧叫伙计来招待我,我闪身进来,只见中央一个高台,有二个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燕子军抗击西突厥的英勇故事,人流进进出出,生意十分繁忙,店小二们忙着给客人点菜上茶,其中一个竟是人高马大的齐伯天,他正忙着端盘子给客人上菜,看到了我也是愣了一愣,然后对我憨傻一笑,熟门熟路地迎我上二楼雅间,我打开窗,从楼上往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想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宋明磊安排的这个别馆果然不会引人发现,行动方便。
这时帘子一掀,那大堂所见的女子莲步轻移地走了进来,上下看了我几眼,明眸似水清澈,却又深遂无比,我正要开口道明身份,她却向我跪下行了个大礼,额头伏地恭敬道:“小女子李如见过四小姐。”
我心想这必是宋明磊安排的李姓老板娘,赶紧上前扶起她:“李姐不必多礼,宋二哥不在,多亏李姐照顾我们小五义的产业。”
李如起身,依然躬身垂目,我问了她几句话,她只是一一答来,甚是拘谨,全没有了堂下八面玲珑,谈笑风生。说了一会话,依旧不见齐放的踪影,李如主动对我说齐放应在后院厨房做菜,一开始我还不信,等她笑着领我偷偷到厨房,只见齐放头上扎着巾子,曾经拿着清风剑威胁我小命的右手,此刻正紧握大勺,神qíng专注地在大火中翻抄一盘辣子jī丁,动作熟练,极富专业水准。
我讶异地探头探脑间,他已飞快地抄完两盘菜,那辣子的香味直冲我的鼻间,我正垂涎,他向我站立的地方瞥了一眼,我一下子缩回了脑袋。
拉着李如回了房间,李如问我这么安排齐氏兄弟可好,而我则陷入困惑中,一方面我很想让齐放帮我对付原非白,另一方面想起刚才他作菜时那怡然自得的神qíng,若再将他拉入血雨腥风间,又有些于心不忍,茫然之间,齐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李老板,木小姐,齐放能进来吗?”
我赶紧正襟危坐,齐放技巧高杆地端着四叠小菜,一个银酒壶,两个银杯,二双筷子掀帘进来,放在炕桌上整齐地放好,恭敬地站在我身边,也不说话,李如笑了笑,借口吃过饭了,要下楼看看,便出去了,我和他寒喧了几句,他只是垂目恭敬回答,也不多言,我有些泻气,正要决定就让他一辈子作厨子时,齐伯天兴冲冲地进来了,我清了清喉咙,问他俩报完仇有何打算。
这兄弟俩同时开口:
齐伯天:“留在福居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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