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怪就怪在那天晚上。
有几户人家的小孩都莫名其妙地被蛇咬了。本来这被蛇咬了也不是什么大事qíng,毕竟这时节正是蛇出来活动的时候。照平常来说,这蛇是怕人的,哪有这么成群结队往人群里钻的道理,不知道是中了哪门子邪。
不过幸好那蛇都没有毒xing,几个孩子只是受到了些惊吓和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
安顿好了自家孩子,这几家人听到风声陆陆续续聚集在了一起,想着其中必定是有什么蹊跷。一说起来,自家孩子在那天都在一起玩闹。
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于是几人各自回家问了自家孩子,却无一没有听到这么句话:
“那天……我……我们看到了一个……额头满是红斑的女孩子,我们几个嘲弄了她一番……”
“真的只是嘲弄了?”有个妇人问得仔细。
“还……还扔了泥巴……把她推到……臭……臭水沟里了……”孩子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
妇人一听可不得了了,额上有红斑,这可不就是叶家那位小姐。
几人重新聚在一起,把自家孩子的话一说,各种线索都指向了叶家小姐。
这一来可不得了了,不知谁又提起多年前那场大雨,猜测便更真了一分。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皆传那叶家小姐是妖怪,传得神乎其神,说那叶家小姐妖力浩大,能御蛇驾雨。
这传言叶家上下都是知道的,只瞒了叶花尤。外院的下人或多或少有些半信半疑,而叶花尤身边的人可是对自家小姐知根知底的,个个都是打心底里心疼她:小姐这才十岁,别的孩子在外面漫天遍野跑的时候她只能乖巧的在自家院子里玩;自小被打上了妖怪的烙印,无人与她一同戏耍,出门还像这般被欺凌。
起初花尤还哭闹着,埋怨着把家里那些铜镜都砸碎了,她一哭,这叶家二老就跟着难受,乐笙的眼泪成串成串地掉。后来花尤不忍见她娘伤心,慢慢的也就没有多大动静了,加上她哥哥的照顾和开导,花尤逐渐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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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念成痴盼相见
? 自这次事件之后,花尤便少有出门,平日里总窝在哥哥身边央着他教自己识字,天气好的时候偶尔带着丫鬟去后山闲逛;而逢年过节外头闹得正欢的时候,她总是独自一人静坐在书房。叶家有一处后山,叶家早先是雇了人在山上栽了一大片果树,见花尤常去后山便辞了那些长工,封了山不让外人进出,这一封就是五年。
五年了,读了不少圣贤书的花尤越发懂事,渐渐也不再避讳自己的容貌了。除了额上那块红斑不说,叶花尤也算出落得亭亭玉立、活泼可人了。
“阿爹,阿娘,你们为何给我取了个这个名字。”叶花尤托着腮帮子撅着嘴,在笑吟吟的父母面前嘟哝,“隔壁家养的狗名字都比我的顺耳。”
“呸呸呸,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傻丫头。”乐笙拉过女儿坐下,起身拿了一把小巧的桃木梳替花尤梳起头发来。
“叶子啊,都是大姑娘家了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叶知秋捋着下巴上的那一小撮胡子,不疾不慢。
“是啊,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生你的景象可都还历历在目呢!”乐笙小心翼翼地绕过叶花尤的额头,把女儿的头发梳开了两束,挽了两个垂挂髻在耳边,又折了一支半开的月季cha在了发髻之上。
“爹爹,下个月——”
“叶子,下个月——”
三人异口同声,屋子突然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窗外的知了还在喋喋不休,偶尔夹杂着几声鸟叫。一阵风chuī来,半开的窗户“吱呀——”一声合起来了,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房间里每个人各怀心事,于是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小叶子在的地方居然这么安静。”门外进来一人,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二哥,你不是同村口林姐姐出去游湖赏荷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就回来了?”花尤飞快的跑到叶慕笙身旁,拉着哥哥宽大的袖子,眨巴着眼睛,“莫不是,林姐姐看不中你?”
“你这孩子,净瞎说。”乐笙白了花尤一眼,走过来把她头顶的簪花扶正。
“小叶子,我记得下个月初七你可就十五了吧?以后是姑娘家了,可不能再这样黏着我了!”叶慕笙打趣道,“小妹可有中意的郎君啊,说出来让二哥给你把把关!”
花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久才说话。
“反正我是嫁不出去了,就黏着你一辈子好了。”话一出口,花尤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转头盯着几案上那盆月季。花开的正好。
“不能这么说话!”乐笙无奈。
“爹,那个,初七生辰我可有礼物啊?”花尤一脸乖巧,不动声色地把娘亲的话匣子关起来。
“下个月可就要行及笄礼了,爹和娘准备给你物色一门亲事。”叶知秋慢悠悠的说,“这便是你的生辰礼物。”
“我反对!”
“这可由不得你!”叶知秋一改往日的温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可不小了,不能再胡闹了。”
“爹!”花尤气急,转头去扯乐笙的袖子,想央着她替自己说话,却发现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窗边去了。
“二哥不也没娶妻吗?!”花尤搬出叶慕笙作挡箭牌。
“他是男儿身,不能相提并论。”
花尤一脸委屈,飞快的跑出门去,腰间的禁步啷当作响。看来叶知秋是铁了心要给女儿安排一门亲事。
“爹,这样qiáng求对叶子真的好吗?”叶慕笙望向门外,已经听不见花尤禁步的声响了,“我不想她被欺负。”
“我又何尝不这样想呢?可是你妹妹的qíng况你也是知道的,年纪是她最大的资本了。”
叶知秋敲了敲烟斗,愁容满面。一旁的乐笙走过来,悄悄用手帕抹了两行清泪:“都怪我,没给她生的一副好皮囊,让她独自遭受这么大的罪过。”
“娘亲,你别这么说,相貌是天注定的,怨不得你。将来如何要看叶子的造化了。”叶慕笙叹了口气,忽又眼前一亮,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娘亲,叶子三岁那年不是有个术士来,说叶子十五岁时命中贵人会出现?”
“我也是寄希望在此啊!可转眼离她十五岁生辰已不足一月,“贵人”却始终不见动静。”叶知秋捋了捋胡子,长叹了一口气。
“老爷,小姐去后山了。”家仆急匆匆的赶来。
“像往常打点的一样,偷偷跟上,守好她。”
花尤一直跑到后山那颗千年榕才停下脚步,扶着树gān大口大口喘气。待心神平定一点她又顺着错综复杂的根系往上爬,寻着了一根粗壮的枝gān就坐了下来。
“树爷爷,爹说下个月就要将我许配人家。我知道爹是为我好,怕我年纪再大点会找不到好人家。相貌真的那么重要吗?”花尤折了一根枝条,然后折腾起上面的叶子来。
燥热的午后偶尔有一阵风,chuī得树上的叶子扑簌扑簌的响。花尤碎碎念的久了,竟伏在树gān上睡了过去。
看着她熟睡的侧脸,挂着半道未gān的泪痕,他心一紧,从一处茂密的枝桠上翻身下来。他俯下身,伸手去摸她的脸,掌风带起了她的刘海。他一怔,伸出的手倏地停在半空。
“花尤,对不起。今后,不会有人再欺rǔ你了。”他低了头,吻上她的额头。
花尤或许是察觉到了身畔有人,嘤咛了一声,却只是翻了个身。
“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这可不是你家中那张大chuáng呢。”他浅笑,抱着怀中的人儿缓缓落到地面上。
他寻了一块厚实的糙地,将花尤放在了地上,回身又钻进了那片密密麻麻的枝桠里。
而这边,花尤浓密卷翘的睫毛闪了一下,睁开了双眸。
“你到底,是谁呢?”
满树的叶子被一阵风chuī得哗啦啦的响起来。花尤愣了一下,阖上了双眼,生怕树上那人知晓了她是在装睡。
天气正好,大树的yīn凉和时不时的微风让假寐的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里却满满的都是那人的影子。
等花尤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家里那张紫檀大chuáng上了。花尤并不意外,毕竟有那人在身边,可以很安心的睡过去,就像在树上随心所yù的翻身也不会掉下来一样。再不济,家丁们总是会唤了哥哥来寻她的。只是,今儿个好像睡得格外的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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