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行了一刻钟,马车停了。容毓飞掀开车帘,对江月昭说道:“前面便是内廷,小昭下车吧。”语毕。伸手扶她出了马车,见她笨拙地往车下挪。便双手一抄她的腋下,将她抱了下来,然后拉过她的手,对海公公说道:“劳烦公公,我们进去吧。”
一旁的海公公见此qíng景,意味深长地轻叹一声。转身踏进了那道挂着“熙德门”牌匾的宫门。
容毓飞一路上,意态从容地拉着江月昭。后者挣了几次都没有挣开,反而让他握得更紧了,也只得由他。到了御书房门口,海公公一回身:“两位稍等。”便进去通传去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松开我。”江月昭轻声警告他。
容毓飞斜她一眼,轻哼一声,握紧了她地手。显然不打算响应她的警告。
江月昭再yù劝告,海公公已经出来了,他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说道:“两位请进。”
容毓飞一扯江月昭,拉着她走进了御书房。
只见房内。理石方砖铺地,铜鹤焚香,香雾弥漫缭绕。正前方一扇楠木雕花隔扇前,一张沉香檀木御案后面,端坐着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方正脸。额下一缕髯须。目光炯炯,不怒自威。一身朱红描金团龙的龙袍和头上的九龙鎏金皇冠,更加显得他威仪万方,气势夺人。
他的目光,此时正落在容毓飞与江月昭拉在一起的手上,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
江月昭使劲挣脱容毓飞地掌握,向前一步,曲膝便跪:“臣妇江月昭,叩见吾皇万岁!”
明德帝一抬手,说道:“淑德夫人身子不便,这三拜九叩之礼,就免了吧。海良,快扶淑德夫人起来。”
海公公应一声,正yù上前,听到江月昭说道:“谢皇上恩典。只是臣妇无功受封,心中已甚是惶恐,如今更不能坏了礼数。还请皇上接受臣妇谢恩。”说罢,规规矩矩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明德帝嘴唇轻挑,欣然接受了她地叩拜,然后朗声说道:“早就听闻淑德夫人聪慧端贤,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赐座!”
容毓飞亦上前来,跪拜了皇帝。明德帝望着他,目光深邃,半晌开口说道:“给驸马赐座。”
这“驸马”二字,大大地刺激了容毓飞,他并未起身,只是直接腰来,看着明德帝:“皇上,请恕糙民斗胆。糙民有一事不解,还请皇上赐予教诲。”
一旁的江月昭一听,急忙站起来:“相公!”
明德帝沉声说道:“淑德夫人不必介意,让驸马说下去。”
“皇上,自古一夫一妻,本朝的律法,亦有此规定。糙民的夫人,孝悌贤惠,佳名在外,断无休弃之理。难道就因为您是皇上,裕平是公主,就可以破坏祖宗律法,qiáng迫糙民一男两娶不成?”容毓飞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坦然地说道。
江月昭听了他的话,紧张地望向明德帝。只见皇帝面沉似水,只是盯着容毓飞瞧,半晌没吭声。江月昭心想:看这样子,皇帝是生气了,这可不得了,刚见面就箭拔驽张了,跟皇帝闹崩了,可不好玩呢。
她赶紧起身,跪在容毓飞身侧:“皇上恕罪,我相公只是……只是……”心急之下,竟然措不出辞来解释。
“你们都起来吧。”明德帝说话了,声音听着还算平静,江月昭舒出一口气,接着又听皇帝说道:“两位可愿意陪朕去御花园转转?”
“臣妇遵旨!”江月昭赶紧应道。“糙民遵旨!”容毓飞不得不应。然后他扶起江月昭,随着皇帝走出御书房,向御花园走去。
一路上,明德帝没有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江月昭使劲捏捏容毓飞地手,示意他不可再胡说。容毓飞冲她撇撇嘴。
在御花园里转了半天,一座八角冲檐的亭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明德帝对随侍的人说道:“朕与淑德夫人、容公子有事要谈,你们在这儿候着。”
说完,他率先穿过亭前短廊,进了亭子,捡了一处靠座坐下来,对跟来的两人一点头:“不必拘礼,你们也坐吧。”
两个谢了座,侧身坐下来。
明德帝搓了搓手,缓声说道:“关于赐婚一事……朕很抱歉……”
此话一出,容毓飞和江月昭均大吃一惊,赶紧起身:“皇上!”
“你们坐下,听朕解释。”明德帝接着说,“这件事,裕平闹了很长时间了,朕也知道此事于礼不合,与律不合,一直不准。只是没想到裕平她对容公子如此痴心,几次三番以死相bī。朕…答应过她的母妃,会护她一生周全…因此朕…不能让她出事。”
说到这里,明德帝将目光移向亭外一池刚刚融冰的碧水,脸上有一丝心痛略过。亭内另外两人,未料到皇帝会这样,互相jiāo换了一个眼神,保持着沉默。
半晌,明德帝收回目光,叹一口气,继续说:“裕平的母妃,朕地玉妃…是一位温婉善良的女子,也是这满宫的妃嫔之中,唯一一个因为爱我而入宫的女子…我当年也是想,我是皇帝,难道还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吗?可是我错了…她是一朵雪莲花,只适合开放在那冰清高洁地雪山之巅,我却把她摘了下来,让她零落成泥碾作尘…那个害她的人,至今还无限尊荣地活在我的身边,我却无力为她报仇…她临死之前,抓着我的手,求我一定要保护她的女儿…那也是我的女儿呀!她为什么要求我…”
明德帝陷入回忆之中,脸上有哀痛之色。容毓飞和江月昭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片刻后,明德帝收回心神,声音也清明起来:“朕对裕平,确实是宠溺得过了。可是朕想这样做,只有这样做,朕地心中才会略略好过一些,才会感觉对得起玉妃那抹消散地香魂。朕曾想,等她找大了,给她寻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夫君,让她一生幸福。没想到…她看上了你,竟然以死相bī…朕不能让她出事。”
他看着容毓飞,目光中有恳切:“容公子,容夫人,你们只当是家里来了一位亲戚串门子,让她去住一阵子。裕平自小玩心就重,兴趣却不长久。朕答应你们,待她在容家玩腻了,朕就接她回宫,好吗?”
一位皇帝,跟他们说了这么多宫廷秘事,又用这种商量恳请地口吻跟他们说话---江月昭和容毓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沉默在那里。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零四章 无可选择
亭子里静默了片刻,容毓飞起身说道:“皇上,公主的亲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按皇上的意思…公主这一生的幸福,岂不就毁了吗?”
明德帝叹一口气:“裕平的xing子,我最清楚。这件事如果不能遂了她的心愿,她是断不肯罢休的。今日跟你们说这些,朕也没拿自己当个皇帝。你们要是心中不满,就当朕是个昏君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容毓飞还yù再说,江月昭已经起身,扯扯容毓飞,向明德帝一躬身,说道:“我夫妇二人谨遵圣旨。”
明德帝点点头:“至于公主的亲事,还是要按规制来办,一应事项,礼部会与府上沟通。朕还有事,你们就请回吧。”
容毓飞夫妇二人听了这话,赶紧跪安,退了出去。
出了御花园,两个人往外廷走去。一路上,容毓飞面上忿忿地,江月昭亦是心中难过,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将至熙德门时,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位着绛紫缎蟒袍的男子,正匆匆地向这个方向行来--正是当朝太子朱尔衡。
朱尔衡正与一位大臣说着什么事qíng,一抬头,就看到了容毓飞夫妇二人。他的目光落在江月昭身上,心中“”地一跳。
容毓飞和江月昭此时已走上前来,一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吧。”朱尔衡虚扶一把,然后侧头对旁边跟来的人说:“你们先去上书房,我稍后就到。”
“你们…见过皇上了?”朱尔衡开口问道,“皇上怎么说?”
“哼!”江月昭心中忿闷,未开口,先冷哼一声。
倒是容毓飞,觉得此事与太子无关。正声回道:“皇上说,婚事照办,就当容府去了一位亲戚,待公主玩腻了,他再接公主回宫。”
朱尔衡听了,面上现出一丝苦笑:“这可真是我大月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荒诞事。父皇一遇上裕平的事,就犯糊涂。”
“我记得以前有一次在八王府。太子殿下曾经说过,在这件事qíng上。你的父皇还不至于这么糊涂,如今看来,你们皇家人做事,也是很不靠谱的。”江月昭在皇帝那里攒了一肚子的气,此时总算上遇上一个姓朱地人,心中也是仗恃着太子不能把她怎么样。冷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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