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飞不禁皱起眉头。容家虽是豪门,可是老太君和容夫人向来持家俭省。这样的一桌子菜,在平时是容家全家一顿饭的标准。
那边朱尔玲正吃着饭,一抬头就看到容毓飞蹙着眉站在门口。这是成亲以来,她第一次见容毓飞主动踏足她的步瑶宫,心中不由地一阵欢喜。她起身迎上去:“飞哥哥来了?用过晚饭没有?”
“你自己吃吧。”容毓飞答非所问。“你吃过了?”朱尔玲失望地看着他。
“嗯。”容毓飞含糊地哼一声,算是回答。
朱尔玲整张脸都垮下来,回头吩咐宫婢道:“把晚膳撤了吧。我也没什么食yù。稍晚给我煮一份桂花羹来。”
然后她上前拉起容毓飞的手:“飞哥哥你来的正好,今天皇后给我送了好多宫花过来,你来帮我瞧瞧,哪种好看一些?”
一边说一边拉着容毓飞往寝房走去。
容毓飞此时对她真是气愤到无语---这个女人,刚刚在白天妄图摔死他地孩子。这会儿竟然可以没事儿人似地,拉着他去欣赏什么宫花?她当别人的命是什么?
他手下微一用力,就挣脱了朱尔玲的牵扯,自顾走到一边,捡了把椅子坐下来。
朱尔玲见他面色不善,凑近问道:“飞哥哥,谁惹你生气了吗?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容毓飞此时已经被她气得想要发笑。他出声问道:“听说公主白天去芳萝院了?”
“是啊,”朱尔玲脸色都未曾变一变,“我听说三姨奶奶生了个儿子,想去道贺呢。谁知那孩子竟然在我身上尿了,真是脏死了,我长这么大,还未遇到过种事呢。”说完还皱了一下鼻子。
容毓飞看着朱尔玲,心中在想:这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啊,说她聪明吧,她做事向来横冲直撞。一副不管不顾地派头;说她莽撞吧,看她此时竟然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这么好,仿佛白天真是她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他不yù再陪着她转圈圈,于是直接说道:“公主千金之躯。自小千人疼万人爱,想来不会懂得如何照顾小孩子吧。今后家里地小孩子,公主还是不要接近为好。我怕公主今儿摔一个,明儿扎一个。我们家的孩子虽比不上你们皇家子嗣金贵,但终究也是容家的宝贝,爹娘的心头ròu,伤了哪个都不好。”
朱尔玲一听这话,眉梢登时立了起来:“飞哥哥这是何意?你这是在说我有意要害容家的孩子吗?”
容毓飞也没客气。冷哼一声道:“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我只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qíng。三姨奶奶的孩子,虽是庶出,可也是容家的骨血,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坐视不理地。”
“放肆!”朱尔玲习惯xing地脆喝一声。想了想。又怕真的因此惹恼了容毓飞,就放缓了口气。只是仍然嘴硬道:“我没有究她们母子一个亵渎公主的罪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去宫里问问,宫里哪个孩子敢尿在本宫身上?早拖出去杖毙了…”
“这里是容府,不是皇宫!”容毓飞拦住她的话,接道,“在这里,莫说是容家的孩子,就是下人,也从来不会被随便拉出去杖毙的!希望公主记住这一点,别把容府变成你的皇宫!”
“你…你…你敢这样说本宫?”朱尔玲被呛得不知说什么好,气乎乎地指着容毓飞。
“公主要想在容家继续呆下去,就请安分一些吧。要是你觉得容府不如皇宫好玩,大可以回过皇上,让他老人家接你回宫。我话止于此,请公主三思,告辞!”说完,站起身来,yù往门外走去。
朱尔玲一见他要走,冲上去扯住他的衣袖:“你来就是要教训我的吗?为一个妾生的庶子?你就这样跟本宫说话?还反了你们了!你给本宫说清楚!”
其实从她地本心,只是不希望这么轻易放走容毓飞,想把他留下来,只是她骄横惯了的,说出口的话,就变成这样了。
容毓飞根本没兴趣去体会她的心思,只是见自己地衣袖被她拉扯着,心中着恼,微一振手臂,就将朱尔玲震了开去,直直地跌坐在身后的一把椅子上。他抬腿几步就跨出了屋子,往步瑶宫外而去。
朱尔玲跌在椅子上,半晌没回过神来。只到容毓飞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她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容毓飞出了步瑶宫,往苍芜院方向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过身来,向芳萝院走去。
当他进了赵灵儿的卧房,看到chuáng榻上的那个女人,就觉得心被揪了一下:她曾经是那么风qíng妩媚的一个女人,喜欢穿金戴银,整日里jīng描细画,如今已经完全找不到她往日光鲜的影子了。看她此时,就如初冬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枯huáng而凋敝,蜷在两层棉被里,瑟瑟地发着抖。
他走过去,坐在chuáng头,轻声唤道:“灵儿。”
赵灵儿木然地转过眼珠,瞅了瞅容毓飞,半晌方才认出来他来,她艰难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苍白地手,抓住容毓飞的衣襟,虚弱地恳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容毓飞心头发酸,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给她掖好被子,说道:“孩子没事,福珠照看着呢,你放宽心,好好养身子吧。”
赵灵儿听了,仿佛是松了口气一般,闭上了眼睛,两颗泪珠从她紧闭的眼角,滚落下来。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积极施救
容毓飞见了此时的赵灵儿,心中酸涩复杂。纵然她往日有千般错处,纵然她待人小气刻薄,毕竟当初是自己招惹她。如果她没有进容府,说不得现在还是万翠楼的头牌清倌,每日饮酒欢歌,也未尝不比现在的日子好。
他在芳萝院门口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想起了自己那个尚未睁开眼睛的小儿子,又往周福珠房中去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出来周福珠轻柔的声音:“来,乖乖,换了尿片,咱们好清清慡慡地睡觉喽…”
他心中一热,推门进去,见周福珠正和奶娘一起,给小孙少爷换了尿片,重新包在襁褓里呢。
众人见了他,都起身施礼。他摆摆道:“你们继续做事,我来看看孩子。”
周福珠听了,赶紧将孩子抱起来,送到容毓飞面前,笑着说:“大少爷你瞧,小家伙今儿睁开眼了呢,不过他现在还瞧不见你。你看,脸色也红润多了。”
容毓飞伸手接过襁褓,仔细瞧着自己的小儿子。只见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反复抿着小嘴儿,好象要找吃的一样。一张小脸儿也不似刚生下来时那般皱皱的,已经开始饱满红润起来。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周福珠:“福珠辛苦了。”
周福珠温和地笑了:“大少爷这是哪里话?照顾自家孩子,是福珠份内的事。再说了,我也喜欢小孩子呢。他今儿傍晚睁开眼睛。把我高兴坏了呢,呵呵…”
容毓飞想了想,又说道:“等过些日子,再长壮实些了,就抱去给灵儿看看吧。让她见了孩子。兴许病也好得快些。”
“是。”周福珠应了一声。
三处转下来,待容毓飞再回到苍芜院时,已经是起更时分了。
江月昭已经洗梳更衣,正坐在烛光之下,翻着一本什么。容毓飞靠近她,揽住她的肩,轻声问道:“小昭看什么呢?”
“今儿小丁把善水基金地帐送来了,我翻翻看。”江月昭没有回头。继续翻着帐,“还是相公有办法,帐上的现银已经这么多了。”
“有那么多孩子要养,没有进项怎么行?”容毓飞也凑近,扫了一眼帐本。
江月昭回头,正对上他的脸,qíng不自禁地就在他的面颊上吻了一下。容毓飞这一晚上的纠结烦乱,顿时被她吻得烟消云散。
他低下头凑上她地唇,想给个热烈的回应。江月昭轻笑着伸手挡住了:“快去洗洗吧,累了一天了。”
容毓飞没法。只得起身,吩咐丫头们去打热水。
“你都去看了?三姨奶奶怎么样了?孩子好多了吧?”江月昭跟在他身边,问道。
“孩子…福珠照顾得很好,傍晚时睁开眼了呢。灵儿…不太好的样子。看了我半天才认出来。”容毓飞叹了一口气。
江月昭听了,想了一下,说道:“赶明儿让井大夫带着暖chūn堂的几位老大夫一起来家里,几个人会诊,总能商量出个好办法。”
容毓飞没想到江月昭会这样说,心中又感激又欣慰:“小昭…”
江月昭轻微动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如今是做娘的人了,体会得做娘的那种心思。况且…小孩子没了亲娘。很可怜的。”
容毓飞上前揽住她,想要表达些什么,又觉此时说什么都显矫qíng,便只将她搂在怀里,用下巴抵住她的发顶,轻柔地蹭着她地发丝。两人都静默下来。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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