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无论太子还是八王,都是罩在皇帝那只擎天巨掌之下的人,指望他们只会让自己的意图早早地bào露在皇帝的视线之中。
于是他对来人说:谢太子美意,有需要定会去万翠楼,请太子放心。
是夜,东州城内响起了大雁的叫声,由近及远,直达城外。睡得迷迷糊糊的百姓都在心中猜测,八成是秋末冬来,大雁南归,结队路过东州了吧。
守在容府之外的大内密探们,听到这大雁的叫声后,不由地抬头望天,却未发现一丝雁影。
“奇怪,叫得这么响,怎么不见天上有雁呢?”
“这黑天暗地的,看不到也正常。只是听这雁叫声,倒让我身上又冷了几分,唉…冬天快到了呢。”
“我们盯了这么些天了,也不见这府里有点儿异样的动静。皇上是不是多虑了?”
“你管皇上多虑少虑呢,办好你的差事,按月拿饷银养活老婆孩子是正经。再坚持两日,就不用在这里熬着了。”间,一边来回走动着驱赶深秋夜里的凉意。
却未留意有两条暗影,以一种比天上飞翔的大雁还要轻捷的身姿,从他们刚刚经过的那棵老槐树的树梢上掠过,飘然落进了容府的院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劫取刑场
九月十六日午时刚过,东州西城的菜市街上人影幢幢,人头涌涌。酒肆茶馆内正在吃酒喝茶的客人,纷纷走出店里,争抢着在门口挤一个好位置,向街中央张望。
一阵响亮的马蹄声从街尾处响起,一队皇家禁军骑着高头大马,威势凛凛地冲了出来,一边打马开道,一边高喝着:“闪开闪开!”
原本挤在街上的百姓见了这阵势,赶紧闪身向街两边躲避,一时之间挤挤巴巴,踩了脚的,碰了头的,就有抱怨咒骂声音响起。
直到禁军队伍冲了过去,有辘辘的车轮声响起,所有人往街尾望去。
只见一辆木制的囚车从转弯处出现,缓缓地行进过来,与刚才禁军队伍的迅猛冲势形成鲜明的反差。
所有声音就在那一刻戛然而止。大家望向囚车里的那个女人,虽然头和手都枷锁在囚车之上,姿势有些辛苦,可是那一头乌发仍是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纯和甜美的面庞沉静如水,一身土色的麻布囚服gān净齐整,穿在她身上竟然不显粗陋。
江月昭作为大月朝第一皇商之家的大少奶奶,在东州城还是有些名气的。外间传得她灵心慧xing,丰姿雅丽,可是市井百姓毕竟没什么机会得窥其真容。如今乍然一见,都不由地深吸一口气。令他们动容的,不光是她那张秀美明丽的姿容,更有她那恬淡宁静的神色---这哪里象是去赴刑场,反倒象是坐着马车回娘家省亲呢。
围观者中有妇人,看到她那囚服之下隆起的腹部,心生怜悯。忍不住说道:“真是作孽啊,上天尚有好生之德。她这是碍着谁了呀,一尸两命呢,唉…”
“可怜!多好的一个女子!”一个老妇地声音。
“娘的!这些狗差人都不是娘生爹养的吗?gān这等天良泯灭的事!”一个粗粗地汉子地声音。
一声接一声。人群中议论之声越来越响。不知是藏在人群里地哪一位。丢出去一个西红柿。正好砸中押囚车的一位官差,在他脸上摔碎后,红红的汁液顺着脸颊淌下去。
人群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各种杂物纷纷向着押解队伍飞过去。那群官差先还是左挡右躲,最后见形势不妙,就有一队人挥舞着手中棍棒冲向围观的百姓,一边抽打着一边喝斥:“都不想活了吗?要造反吗?”
百姓终究还是怕事的,一见官差真的凶起来了,纷纷躲避,当头的几个人挨了几棍子。也只是抚着痛处,呲牙躲开,不敢还手。
囚车上的江月昭看着这一番混乱,象是在看一场电影一般。她自己都奇怪,自从在狱中接到容毓飞捎进去的信,她的心就安宁下来,再也不曾恐惧过。
虽然她并不知道容毓飞安排了怎样地营救。虽然她也想到有可能营救失败,她还是会命丧砍刀之下。可是她只要想起容毓飞的话语,想起他看着自己时那种宠溺的表qíng,她就能安下心来。
现下眼看着刑场就在前方,她也未有丝毫的怆慌。
她的安详是有理由的,因为在前方刑场围挡的外面,站着那些她爱地和爱她的人。
老太君手拄龙头拐杖。正半转过身子望向她的囚车驶来的方向。在她老人家的两侧身旁,是容老爷和容夫人。而容夫人的身后就站着她的相公。他今天一身天青色地素衣长袍,洒洒落落地立在那里,神态淡然。
她还看到了自己爹娘,看到了周福珠和几个跟来地家仆。
当囚车在刑场外围停下来,有官差上前打开囚车的门,放江月昭出来。在囚车里半蹲半站,她地腿有些麻木,下了囚车后,一个趔趄,人就往一边倒去,正好倚在旁边那位押解的官差身上,才堪堪地站稳了。
“妹妹!”周福珠首先就受不了了,喊她一句后,站在那里大放悲声。
“不许哭!”老太君点着龙头拐杖,低斥周福珠一声。江月昭边向刑台走着,便向家人那边望去。除了周福珠和几位家仆在暗暗啜泣,她见到的是一色沉静的面庞。她看向容毓飞,后者轻勾嘴角,眸光一闪,一丝笑意从他的脸上一掠而过。
江月昭捕捉到了那抹笑意,抿起嘴唇,回他一个安心的微笑。
观刑的众人看着这一家人的诀别场面,心中暗暗称奇。
监刑台上,新任大理寺卿钱沐恩一派威严地坐在那里,不过脸上却没有了前几日那种志得意满的傲慢神色,看起来有些紧张的样子,眼神不住地四下里溜一圈。
今儿早上当他进宫面圣的时候,皇上沉着脸提醒他,午后的处刑千万不要大意,容家不比寻常人家。并且调来了一营的禁军把守住了出入菜市街的各处通口。还有十几位大内高手,乔装成围观百姓,混在刑台下方的人群之中。
钱沐恩到底是一介文人,他虽然知道容家背景不简单,可是也想象不出来到底他们家能有何举动,值得皇帝动用如此大的人力。
不过皇帝的紧张qíng绪还是传染给了他。当这位皇上钦点的死囚女犯神态从容地步上行刑台时,他手心有些冒汗。尤其看到刑台前的容家主子们,用那种郁愤的目光瞪着他时,他感觉心尖都颤了颤。
他qiáng自镇定了一下,心里想着:赶紧宣完圣旨,砍了头,就消停了。
于是他拿起案上那卷明huáng色金轴绫绢的圣旨,jiāo给旁边的宣旨官,有些心急地说道:“快念!”
宣旨官接过圣旨,轻咳一声,展开后高声唱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容府江氏,德行败坏,居心险恶…”
“放你娘的狗屁!”一个声音在刑场上空炸开,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地一缩脖子。那宣旨官刚念了两句。被这从天而降地一声惊雷吓得手一抖。圣旨掉到地上去了。
钱沐恩只觉得那声音就是在他头顶炸响的。他也辨不出声音的来源。慌忙张目四望,嘴里下意识地喊一句:“来人!”
他话音未落,就在离刑场最近的那座酒楼地屋脊之上,一青一玄两道身影,如燕子般在空中几个展旋飞转,就已经掠过围观众人地头顶,落在了行刑台上。
待二人落定,围观百姓方才瞧清楚,竟然是两位老人,一位是身着青衣体形娇小地老婆婆。一位是玄色长袍面容清矍的老公公。
钱沐恩总算看见了说话的人,一拍身前案几,大吼一声:“何人嚣张?胆敢公然劫取法场,不知道这是死罪吗?来人!”
“狗官闭上你的鸟嘴!再敢在那里叽叽歪歪,我先一鞭子抽断你的脖筋。”那老婆婆身量虽小,音量却很大,手握金鞭一指钱沐恩。怒声喝他一句。
“快来人!快上呀!给我捉住这两个目无王法的老物!”钱沐恩虽不识来人身份,却被这两位所散发的气场震慑住,没来由地就慌了神儿。
没等守卫在刑台周围的禁军动手,潜藏在台下人群中的大内高手一齐飞身扑向刑台,直取两位老人。
观刑的百姓被这突然之间地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眼看着台上一片金蛇飞舞,刚从台下飞上去的几个人。便一个个捂面后撤。退到刑台的四角上,堪堪立稳身形。
而那位老公公。静静地立在江月昭的身后,未曾动一根手指头。
“当官的!我今天是来带我孙女走的,你就在那边乖乖地坐着吧,不要白费功夫了!你手下这些糙包饭囊,我还不放在眼里!回去告诉那个昏聩皇帝,人是我萧都带走的,有种让他找我来!我随时恭候!”
钱沐恩文官出身,不知道萧都是何许人也,但是那些大内高手却是知道地。他们一听到“探花公子”的名号报出,都感到了绝望,心知今天这趟差怕是要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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