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昭当时心里有些不舒服,随后想想也就释然了---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盛天荣对外只说她是游在龙的表妹,因为在家里呆得闷了,来这有山有水的地方散散心。
三儿子盛宏峻年方六岁,是盛家的宝贝疙瘩,生得虎头虎脑,调皮机灵。每天出去玩得一身泥,回来就给江月昭带各种他认为好玩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只小山雀。有时候是一只小野兔。
有一次他带了一条小花蛇回来,献宝一样的从身后拿出来,递到江月昭面前,吓得江月昭一声尖叫,差点跌坐到地上。小峻就被他的爹爹拽出去一顿臭骂,要不是江月昭拦着,大概要尝一尝家法地滋味了。
因为来的时候正值秋收,游在龙就顺便留了下来,说是要看一下打麦子的qíng况。至于他心里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江月昭就不想去猜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也轮不上她说话。
日子安定下来,江月昭闲来无事,就撺掇着要给青丫婆婆和萧都办亲事。对于这种提议,萧都是万分欢喜的。青丫婆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一提成亲的事,还是忸怩得不行。
不过她老人家的心意,江月昭是很清楚的。因此她向两位当事人打过招呼后,就去央荣婶子借她个地方,给两位老人家成亲。
荣婶子也是个爱热闹的人。一听说有喜事要办,也是十分地兴奋。她对江月昭说:“十日后就是重阳节,每年庄子里都会在那一天杀jī宰羊,庆祝丰收。不如就把两位前辈的亲事定在那一天吧,喜上加喜,讨个好彩头呢。”
江月昭觉得这主意真是不错。两位前辈到底不是年轻人了。单单给他们俩儿办亲事。过于简单的话就显怠慢,过于隆重又会让人很奇怪。如今借着庆丰收的喜庆劲儿,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于是江月昭闲不住的劲头儿又来了,每天挺着大肚子忙活着给两位前辈fèng新衣服,布置新房。
一转眼九月初九便到了。
那天一大清早jī鸣头遍,各家房顶都飘起了袅袅的炊烟。庄人们起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便都向盛天荣家的庄院里聚拢。
辰时刚过。盛家大院已经是人来人往。一片欢声笑语了。女人们在后院厨房杀jī宰鹅,摘菜洗涮。一边忙着手中活计,一边叽叽呱呱地唠着家长里短。男人们在外院杀猪宰羊,挂灯结彩,讨论着今年的年景收成,计划着冬天去哪片林子里狩猎。
真是好一片欢腾景象。
为示隆重,江月昭在几天前就跟一位李姓庄人说好,成亲这天借他家的屋子一用,让青丫婆婆从他们家出门子。
吉时将近,探花公子萧都一身大红新郎喜服,领着一顶轿子和一队chuīchuī打打的鼓乐班子,笑哈哈地奔李家而去。
江月昭和几个庄里地小媳妇早早地将青丫婆婆打扮停当,待听到外面敲锣打鼓之声,将李家的院门一关,守在门口叽叽叽喳喳笑成一片。
萧都来到李家院门外,没料到吃了一个闭门羹,上前拍着院门喊道:“小昭!快开门!我来了!”
江月昭qiáng忍住笑,冲着院门外回话说:“要迎新娘子可没那么容易,有没有见面礼呀?”
外面静默半晌后,突然就有一把一把的碎银子从院墙外飞进来,噼里啪啦地掉了一院子。
院子里的小媳妇们和孩子们哄笑着奔上前去,一抢而光。
“这下可以开门了吧?”萧都问院内的江月昭。
江月昭笑着喊道:“光有银子怎么行?还有话要问呢。娶了我婆婆进门后,可听我婆婆的话?门外又是半晌没动静,江月昭想象着萧都涨红着脸答不出话地样子,就捂着嘴偷乐。
“听…”只有一个字,而声音小得可怜。
“爷爷你说什么?我听不到!”江月昭故意亮开嗓门,大声喊道,“你们听到没有啊?”
“没听到!”小媳妇们早得了江月昭地授意,大声附和道。
“听!”显然是鼓了半天的勇气,才一猛劲冒出来这一个字来。
“嗯,听话就好。那爷爷爱不爱婆婆呀?”江月昭接着为难道。
这次院门外彻底静默了,连原先chuī鼓手议论哄笑的声音都没有了。江月昭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答,又问一遍:“不喜欢婆婆,就不能迎走哦!爷爷喜欢婆婆吗?”
“死丫头!敢来为难爷爷,反了你了!”声音从江月昭身后传来,吓得她猛一回身,差点撞倒了猫在她身后听热闹的一个小媳妇。
只见萧都佯装发怒,瞪着江月昭,而他的右手正牵着一身鸾凤喜服,头上罩着盖巾的青丫婆婆。
“哎呀!可不得了!新娘子的脚不能沾地的。”一个小媳妇在旁边惊呼一声。
“啊?有这规矩?”萧都一脸地无措,qíng急之下一伸手,就将青丫婆婆抱了起来。
满院子地人哄然笑成一片。青丫婆婆羞得无法,狠狠地在萧都手臂上掐了一下。江月昭也捧着肚子笑了半天,方打开院门,放萧都出去了。
那萧老爷子见自己抱都抱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将青丫婆婆抱上了花轿,放下轿帘。
“起轿!”这一声喊之后,鞭pào齐鸣,锣鼓喧天。萧都领头骑着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顶大红花轿,两旁拥拥挤挤地随着看热闹地媳妇婆子孩子们,热热闹闹地向盛家大院走去。
回到盛家,按规矩拜堂行礼,将新娘子送入dòng房后,亲朋好友们便聚在盛家宽敞开阔的院子里,好酒好ròu地摆上桌来,开始推杯换盏地豪吃豪饮起来。
可怜萧都一代名宗大侠,被一群庄户农人围着一顿猛灌,喝得醉眼迷离,只知道一味傻笑。
江月昭被这欢庆的气氛感染着,忘却了心中诸多烦忧,一时兴起,也饮了几杯。直到被游在龙夺了手中的杯子,才讪笑着舔舔手指上溅落的酒滴,伸手抓起一只jī腿,啃将起来。
一个汉子喝得面红耳赤,手抓一只斟满的酒碗,摇摇晃晃地走到江月昭面前,举碗一敬,闪着舌头说道:“我敬少奶奶一碗酒!你要不来我们庄子里,我铁三儿恐怕连做梦都难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啊?”在得到众多的哄笑附和后,那铁三儿更是兴奋了,继续含糊不清地说道:“你们瞧瞧,这才叫女人呢,细皮嫩ròu的,怀着孩子都这么好看!哪象我家里那婆娘,简直象头老母猪…”
他还没有感慨完毕,就有一个三十几岁的胖女人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快给我滚回去!跑到这里当酒蒙子,平白吓坏人家大少奶奶,丢不丢人?敢说老娘象母猪?老娘当年也是花儿一般的小模样!是谁把我祸害成这样的?屋子里那一群的娃娃,是你从山沟沟里刨出来的吗?”
一边骂着一边将铁三儿拎回酒桌旁,摁倒在那里。
众人指着铁三儿,一阵哄笑嘲讽。那铁三儿被拎得耳朵疼,酒也醒了几分,涨红着脸低着脑袋,再不敢看江月昭。
江月昭只觉得这群汉子朴实憨厚,倒未感觉是受rǔ了。她见那乱说话的铁三儿被自己的婆娘象拎小jī一般地拎回去,捧着肚子笑倒在桌子上。
席如流水客如鲫,不知不觉,这顿酒席就吃到了日落西山,月出东方。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速之客
深秋的夜晚云淡风凉,半弯银月挂在天上,如水般恬静。
盛天农庄的打麦场上却是另一番欢腾景象。麦场当中是一个两人高的麦秸堆,围着麦秸堆架着很多的柴禾。
庄人们在盛天荣的带领下,举行了一个祭农神的仪式后,一个汉子点燃一支火把,往那麦秸堆上一扔,“呼”地一下子,gān燥的麦杆瞬间燃烧起来,引燃了架在外围的柴禾,顿时火光冲天。
那红彤彤地火苗蹿跳着,映在庄人们乐陶陶的面庞上,好不喜庆。
酒足ròu饱的庄人们不分男女老幼,便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欢庆着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他们的舞步是朴拙的,他们的歌喉是粗犷的,他们的热qíng是最真挚的。
此时此刻,纵然江月昭心中有千愁万怨,也都被这熊熊的火光烧成了灰烬。放眼皆是一张张喜眉笑目的欢快面孔,江月昭也打心眼里高兴了起来。她不能跟着又蹦又跳,但是热qíng的庄人们仍是不放过她,几个小媳妇把她拽进人群里,将她融进跳舞的人流中,想着让她跟着走走也是好的。
游在龙就在离她几步远的人群之中,虽然被几个小姑娘围着邀舞,却时不时往江月昭这边望上一眼,防着那些狂欢到忘形的人们挤了撞了她,他也好及时出手。从一个月前在她逃亡的路上重逢,她的眼角眉梢就一直隐隐地挂着抹不掉地忧愁。尽管她见人总是笑眯眯地,总是摆出一副能吃能睡。一切安好的样子,但他知道那是她要qiáng的xing子使然,不愿意惹人担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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