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定都不会害怕了。”小鬼头们很踊跃地为少年的故事添加合理的结局,但是这一切却落入了少年的圈套里。
“不对哦,大家听了chūn喜的话之后,都没有了声音,只是用颤抖的语气对chūn喜说:chūn喜,后院伺候姨太太的丫鬟,前几天突然bào病死了,死的时候穿了一身的白衣……”
故意恶作剧地用颤抖的音调复述着故事里人物恐怖的感受,顿时一阵yīn风chuī过院落,带来瞬间的死寂,连门外的紫晴都觉得自己浑身的jī皮疙瘩都站立了起来。
“哇……”
再怎么逞能,小鬼毕竟是小鬼,这种鬼怪故事,即便是在炎炎烈日下述说,其杀伤力依旧无比的惊人,顿时满院皆是小鬼们破功后的鬼哭láng嚎,倒是那个始作俑者很没有公德心地在一边看着小鬼们扭曲的表qíng,哈哈大笑。
“温彦,你这个促狭鬼,不好好地当你的教书先生,又在欺负人了,小心我去村长那里告你的状。”推开门,紫晴一脸莫奈何地看着院子里已经笑得快满地打滚的少年,毫无威胁力地斥责着。
而那些被吓到的小鬼头们则纷纷自发地跑到紫晴的身边,伸出小胳膊抱着紫晴的大腿蹭蹭擦擦的,顺便gān嚎上几声,让紫晴“了解”自己被欺负得多可怜。
“紫晴你来了啊!别误会,我只是在教育他们做事要看清事实,不能盲目信任……”少年敖彦几乎是立刻为自己的言行辩白,不过若是他不要笑得那么明显的话,说服力会再高一点。
“得了吧,你啊,我还不知道?”紫晴摇了摇头,把围绕着自己的小鬼头们哄出门去后,才慢条斯理地把提着的食盒放在院子里的露天石台上。
“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来?”敖彦显然对食物缺乏必要的抵抗力,看到紫晴手中的食盒后,也不顾继续为自己辩护,而是睁大著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食盒直咽口水,那副馋猫模样,顿时逗得紫晴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啊,怎么说都是被村里长老们所敬重的有识之士,好歹有些文人雅士的气质好不好?每次都这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紫晴嘴里数落着,手下却不停地将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这附近十里八邻的,谁不知道紫晴有着一手好厨艺,如今光看桌上这饭菜的卖相,就知道那味道绝对正点,何况再加上敖彦那láng吞虎咽的吃饭架势,更是一种无声的赞美。
至于紫晴的调笑,敖彦似乎无意反驳,只是在心底咕哝了一句:若是你连续吃了一年的奶制品而被禁止大量食用菜饭的话,大概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两样鲜嫩碧绿的蔬菜、配上香喷喷的米饭,再加上一碗煲了大半天的鱼汤,虽然算不上丰盛,但是没有任何添加剂的食材比起山珍海味来,更是别具一格。
敖彦几乎是以蝗虫的姿态,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甚至很没形象地连菜汤都没有放过,倒是紫晴在略过了最初的嗤笑后,忙不迭地嘱咐他千万小心别被鱼汤里的小鱼刺扎了喉咙。
“放心,这点鱼刺只是小意思而已。”咕咚咕咚地把一大碗鱼汤全部灌入肚子之后,敖彦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得意洋洋地向紫晴炫耀自己qiáng悍的吃饭实力,浑然没有发现一颗白白的米粒悄悄地黏上他的腮帮子,正让他显现出一副可笑的模样,活脱脱是个长不大的捣蛋鬼形象。
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半个月前打败鬼怪,拯救了十里八邻父老乡亲们,被附近的贫苦百姓视为恩人的奇士就是眼前这位少年。
便是身为当事人的紫晴,如今回想起来,也总是在心底质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第一次见到这名自称温彦的少年时,正是紫晴人生遭遇最大危机的时刻,由于从三月入chūn起,整个昙峻乡便陷入了gān旱的天灾之中,整整三个月老天不曾降下一丝半毫的雨水,在整个昙峻乡的水文史上也算得是百年难遇,加上整个昙峻乡多数田地都是在山道垒石筑田,上下担水非常的不便。
尽管有巧匠制作了向山上运水的水车,但是面对着日益gān涸的土地以及头顶上的炎炎烈日,水车的踩水量无疑是杯水车薪。
眼看着庄稼一片又一片的打蔫枯萎,预示着入秋的绝收前景,这乡镇里祖祖辈辈靠着耕种求生的贫苦百姓们个个愁眉不展,而在这个时候,管理昙峻乡的父母官却如同中邪了一般,开始信奉一名修道士,也不见他想办法解决gān旱问题,而是每日跟在修道士身后,又是开坛作法又是画符驱邪的折腾。
本来大夥也没有注意,毕竟这gān旱若是真的成灾的话,那么按照晏国的政策,这位知府绝对会被赶下台,回家卖红薯去,所以大家也都算是体谅知府大家的走投无路,只能苦中作乐般由着他们去折腾。
但是不久之后,这个修道士却提出,说是要解决昙峻乡的gān旱,就要恳请龙神降临人间,而祈求龙神降临人间的方法,就是生祭——将最美丽的少女,以嫁女的方式投入河中,祭祀龙神。
而这个生祭的祭品就选中了紫晴。
紫晴如今每夜梦回时分,总是能够记起当日在碧涛汹涌的江边,自己被五花大绑着准备投入水中时的绝望和悲怒。
被迷昏了眼的知府,甚至派遣军队阻止所有试图靠近的百姓,浑然不顾在林立的刀枪剑戟之后,那一张张朴实的面孔因为愤怒而狰狞地扭曲着。
“紫晴姑娘,你放心的去吧,只要你入了龙宫水府,便会成为龙王的妻子之一,日后更是享不尽荣华富贵,而且龙王还会给这昙峻乡带来充沛的雨水,挽救所有的人……”
修道士那一身飘然的仙家风范却掩饰不住眼中的yīn翳,言词中的勤每,却犹如一把锋利的钢刀,切割着少女濒临崩溃的感qíng堤防。
修道士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在江边的祭坛上引燃了huáng符纸,飞腾的火焰和纸灰在空中飞扬,天际的烈日彷佛也不忍目睹大地上这丑陋的一幕,拉过一片白云遮蔽了灼热的视线,这更让祭坛周围平添了一份冷森。
听着那滔滔江水在山石并进的声音,紫晴甚至在蒙眬间感受到来自huáng泉的鬼哭。
“奉天之命,乞天之怜,开生死之门,轮回世间……”
修道士铿锵有力的念诵着写给龙王的祭文,随着他的声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彷佛等待着冥冥中的神只降下命运的通途。
不过这死寂般的场面,突然间被一声惊呼所击碎,随即一条身影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了修道士的脑袋上,可怜这个在凡人眼中有着qiáng大力量的修道士,顿时被砸得昏头转向了。
沉默的人们一阵下意识地抽气声,目光直直地瞪视着一屁股坐在修道士后脊梁上的人影,惊叹而恐惧地望着。
“这个……大家好,大家早,都吃了没?”
砸中修道士的来客似乎也察觉了自己不小心破坏了别人的好事,gān笑着慢慢从修道士身上爬了起来,一边口中满是歉疚地向修道士致以最高的歉意,也不管昏迷中的修道士是不是听得见,一边灵活的双眼瞬间扫视了周围一圈后,便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无比的熟悉。
大河、道士、祭坛、被捆在木桩上的一身嫁衣的少女……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四周,来客的脸上便开始充斥黑色条纹。
“你们该不是在祭河神吧?”来客嘴角抽搐着,很小声的问着一旁目光呆滞的少女紫晴。
“不是河神,是龙王!”第一个从震惊中醒来的,却是那宛如被猪油蒙了心的知府大人,无了保住自己的官位,这位大人可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这么个“绝招”,不管修道士这次开坛作法有没有效果,如果自己的上司追究起来,他就能够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救灾了,但是龙王大人不同意,又不能qiáng迫龙王吧——
这一招是不久前京城里的国师面对皇帝的责难时想出来的yīn损招数,如今却让知府大人看到了一线光明,只是没有想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漏子。
“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造成这样的qíng况,昙峻乡的gān旱全部都是因为你……”知府大人跳着脚的怒骂着,往日里那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的模样,让人看着觉得是尊贵气质,只是如今看来,却好似一个红色的圆球,再河岸上蹦啊蹦的。
“你们找龙神啊!“来客伸手抓了抓头发,灵巧的大眼睛里泄露出一丝笑意,“没问题,我是龙王的亲戚,你们也不必用女人祭祀了,龙王不但不会接受,而且还容易把龙后给激怒,那就不好了……这样吧,你们和龙王去说一下,就说是我说的,祭品不必了……”
“混帐,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妖言惑众,龙王高贵无比,怎么可能和你是亲会,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可怜的修道士才从黑暗中找回自己的意识,就听见有人在一旁大放厥词,等不及让自己的视线恢复正常,便开口驳斥这荒谬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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