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十日,包括孝gān皇帝在内的郑国官宦们便狠狠地瘦了一大圈。
“幸好这场水灾来得及时,周边的邻国益忙着救灾,不然郑国一时间都找不出足够的兵员去守边疆了。”每日在繁忙之中偷闲自嘲的官员们,总是喜欢苦笑着感谢老天爷帮了个一苦涩的忙。
而每天对着抱怨不已的文官、怒火冲天的武将、大打出手的朝堂以及接近崩溃的政务殿,再想想当初那个得意洋洋地在政务殿里给自己出主意的家伙,孝gān皇帝很郁闷——
?的,不早说,这主意成功了是皆大欢喜;失败了,那就是万人唾弃了。
好不容易挨过一个又一个混乱而匆忙的日子,随着各地呈报上来的灾qíng回报,满殿愁云终于露出一线生气。
被分割成十二个区域的受灾地区,已经有九个恢复了正常运作,还有三个重灾区也已经开始了民居重建、粮食补种,相信再过一阵子,也会恢复如往日。
经历了灾难的侵袭,人们对于战败的消息也渐渐能够谅解,毕竟战场上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只是对于亡故的军士们,人们还期待着朝廷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毕竟让那数十万将士的遗骨弃置在怒江岸边,实在是太过哀戚了。
最近孝gān皇帝和大臣们就是在商讨着对于军士遗骸的整理方式。
如今人人都想早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孝gān皇帝接连派出去的十多队探子,夕数都渺无音讯,按照御医们的猜测,那些探子很可能在探寻病疫兵营时感染了瘟疫,死在途中。
孝gān皇帝费尽心力从不负责任的太皇叔那边挖来的消息,也是“禁止靠近”四个字。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孝gān皇帝也察觉到了太皇叔的言下之意——毁江的军士、无法靠近的柳州城似乎都关系着神秘莫测的修道世界的恋异——修道士被规定不能随意和人界jiāo流信息,但是悄悄地透露点内幕,自然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孝gān皇帝苦笑不已地面对这个答案,深切的感受到了一把“神仙打架、小鬼难为”的体验。
只是这神仙打架要打上多久?
别等到数年之后,怒江边上的尸首都化为了森森白骨,大家还是只能远观遥拜的话,那就真麻烦了,那些个不能给至亲敛骨的阵亡将士的家人们,还不把他这个倒楣皇帝活活给吞了才怪。
“你问我,我问谁去!”
艰难地从皇家宝库门外逮住溜回来“奴”法宝材料的太皇叔,孝gān皇帝不顾形象地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要这个家伙说个具体解决的时间,却被这让人吐血的回答,噎了个半死。
“朕不管,你今天要是不给朕个答案,就休想从内库里拿走任何东西。”
发飙的孝gān皇帝一巴掌拍在质地厚实的铜门上,身子挡在铜门半掩的入口处,哀怨地瞅着眼前的“长辈”,几乎用控诉的语调暗示着太皇叔做人不能不厚道,一边拿着皇家供奉的宝贝材料,一边却忙着推缷自己的责任。
其实太皇叔阁下也很纠结。
他何尝不想给自家的亲戚提供一些不为人知的“上层秘闻”,只是如今连一向崇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师父,都严令自己不得向世人透露丝毫关于这次玄门道的变故——想当年他师父可就是用了这种擦边球的方式,向修道界隐瞒了自己的特殊体质——由此可见这次qíng况相当的严重。
毕竟一向高高在上的修道界里,出了个绝世大败类、而且看眼下的qíng况,这个败类还会制造更多的杀戮和灾劫,这一切委实令修道士们感到万分的丢脸。
所以这种丑闻,还是不要让那些整日把修道士当天帝一样崇拜的世人知道吧……不然是会打击大家一心修道的积极xing的。
要知道,修道士可不能光凭着一颗向道之心便能够一路顺畅的修练成仙,其中那些制药的名贵药材、练气的珍贵灵石、打造法宝的特殊金属等等,有可能会需要从世人手中换取的。
再说了,知道修水界这些唧唧歪歪的消息,对于郑国根本没有什么好处来着。
难道要告謧他们怒江边的军营和死城一般的柳州城,根本是某个疯狂修道士埋下的翻天覆地的火雷引子?那些个军士所感染的瘟疫,根本是某种还未查证的yīn毒咒术?
这些个消息一传出去,只怕才太平了几日的郑国会瞬间崩溃吧。
看看眼前这个已经不顾脸面、准备和自己无赖一把的皇帝陛下,萧宏也很明白,自己要是不吐露点什么出来,今天是别想从内库里偷渡任何东西了。
那要说些什么好呢?
皇太叔努力地检索着脑海中的记忆信息,试图找出一个既能够迅速转移皇帝注意力,又能够避免泄露惊天内幕的八卦新闻。
然后那隐没在层层纱帐后的少年身影,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没有什么比那少年话语中的故事所展露出来的内涵,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了吧。
二十七岁的皇太叔轻轻地笑了起来,和蔼无比地看着眼前的孝gān皇帝,那眼神就像是看着jī窝里抱窝母jī的狡猾狐狸,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低声地笑问:“陛下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有闲暇时间?”
孝gān皇帝身上的jī皮疙瘩顿时堆满了一地。
半个时辰之后,心满意足地搜刮完内库中可以用来炼制药物和法宝的各类材料,皇太叔很是慷慨地拉着换上便装的皇帝陛下,踏着从师门搜刮来的飞行梭,一路狂飙从郑国的国都跑到了晏国的国都,算是让身为凡人的皇帝陛下也体会了一把极限飞行的刺激。
只是可怜了皇帝陛下那不怎么大的胆子,一张文弱的小脸,如今更是苍白得犹如薄纸一般,单薄的身子在风中摇摇yù坠。
若非皇太叔那犹如魔咒一般的话语,在皇帝心中点燃冲天的野心在支撑着这脆弱的ròu体,向来娇生惯养的孝gān皇帝只怕是会在第一时间不顾形象地昏倒在大街上。
“若是你有打算做一个统一天下的君王的话,或许这个人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认知领域。”年轻的皇太叔说得中肯,言词举止间所流露出来的,是不遮掩的佩服和赞赏,能让皇太叔如此欣赏的人,除了皇太叔他爹之外,孝gān皇帝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
是谁会如此的惊才绝艳?让高傲如皇太叔也会低头敬佩?
孝gān皇帝很好奇。
这份好奇甚至让他忽略了皇太叔犹如拖死狗一般,拽着自己满大街乱窜的不雅姿势,气喘吁吁地在转悠了数个路口之后,跌跌撞撞地被拉进一座红木小楼里。
皇帝踏进门槛时,还能闻到一丝新刷油漆的味道,抬头看,小楼的小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用飘逸的柳体字习写着“留香坊”三个大字。
一杯清茶、两盘坚果、耳边萦绕着如潺潺流逸的琴箫合奏、鼻尖散布着雨后菁茶的清慡气息,再加上一个温文尔雅、满身书卷气息的尔雅少年坐陪,见多识广的皇帝几乎是立刻就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高雅中带着几分旖旎的暧昧气息。
“小二,来瓶庆chūn酒、再来份《寻秦记》。”
皇太叔似乎对这留香坊熟悉得很,点过了酒品、唤来作陪公子、末了点了一份奇怪的东西。
片刻之后,一身书僮打扮的小二哥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皇太叔很是潇洒地把托盘里的美酒抓在手中,顺便从托盘里拿出一本书册,随手丢给了满脸诧异的皇像陛下。
“现在是午晌一刻,这些东西你先看着,等到了入暮时分,差不多也该是好戏上场的时候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有多jīng彩了。”皇太叔笑得很欢乐,也不等皇帝陛下的疑问出口,闪身便奔了出去。
他可是急着要回师门,最近师门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狂风bào雨,几位长老窝在乾坤门里正赶着给徒子徒孙们炼制法宝,这在修道界绝对算得上是千年难遇的好机会呢。
只是在飞身而行的途中,皇太叔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不过很快这个疑惑便被将要得到属于自己的法宝的喜悦给淹没了。
一头雾水的皇帝陛下很是吃惊地捧着到手的书册,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陪坐的少年公子觉得好笑,给瞠目结舌的皇帝陛下解释了一番。
“这本《寻秦记》是本楼的说书先生最近开讲的章回故事,虽说有些香艳了点,但凡是听过的人,无论是行脚的商家还是诵读书典的学士都说这文章写得清奇,令人爱不释手。只是我们这位先生说书的规矩大,每日说书绝不肯重复前文,像公子您这样后来的客人,多数都会买上一卷书册,先看那以前已经说过了段子,等傍晚再细听接下去的qíng节,才会连贯。”
“竟有此事?”孝gān皇帝不禁笑了起来,这种大牌的说书先生倒是少见得很,“他这么个规矩,难道不想挣钱糊口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花小月花落满庭芳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