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背负双手大步离去。张君瑶急忙跟上,小声道:“妾身扶王爷吧。”摄政王顿了顿,看也不回头看一眼,又继续往前走,张君瑶却是知道这是允了,忙笑盈盈地向王妃福了福,追着王爷走了。
刚出了水风景的大门,张君瑶就追上了王爷的脚步,扶着他的手臂道:“王爷您慢点,妾身走不了这么快。”
摄政王虽然没说话,却果然慢下了脚步,张君瑶心中一喜,王爷虽然平日淡漠了些,可是只要她提要求,无不满足的,心下有了计较,便小意儿地奉承了他几句,哄得王爷笑了,随即话峰一转,“王妃姐姐这几日赏了不少红丹果给妾身,汁多ròu甜,妾身十分喜爱呢。”
摄政王淡淡一笑,“你喜欢,我让她多给你些。”
“谢王爷赏。”张君瑶边走边屈了屈膝,小嘴里继续道:“只是方才在吴妹妹那儿,似乎也有半碟子红丹果的核呢,莫非姐姐给吴妹妹也送了些么?那果子,听说吃了对胎儿不好的呢。姐姐是不知道还是……”
摄政王停下脚步,寒星般的眼眸就着灯火直视着她,半晌不语,看得张君瑶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慢慢大得如同这漆黑的夜,将她团团包裹住,他才缓缓地沉声道:“为何方才在水风景时,不听你说?你是希望王妃出错呢,还是希望绢儿滑胎?”
张君瑶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都被骇得消散一空,胸口虚得慌,片刻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王、王爷恕罪……妾身……是看到……已经是……核了,怕……怕姐姐……自责,才……才没说……”
“哦?”摄政王淡淡地收回目光,看向廊上的宫灯,“那为何不等明日同王妃说,却要来说与本王听?”
她是不是弄巧成拙了?张君瑶听到后如果五雷贯耳,真没想到王爷不但不怀疑王妃,反而怀疑起她来了。她忙一福到地,颤着声音,可怜兮兮地道:“王爷明鉴,王爷您是妾身的天,妾身有任何事,首先想的就是告诉王爷您,并非特意要学姐姐的不是。妾身以后记得了,有事会向姐姐禀明……”
“你记得最好!”摄政王高高地俯视她,“她是王妃,是本王的正妻,是这王府后院的掌权人,后院中的事,便是本王,也不会随意cha手。你日后有事,只管向她禀报便是。另则,绢儿腹中的胎儿,本王和王妃都寄予厚望,盼着是个麟儿,好让王妃抱养膝下。”
若说之前的正妻之言还只是一般的打击的话,那么最后这句,就是直接灭了张君瑶的晋升梦了。王妃若有了嫡子,哪还会有她的机会?
摄政王说完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张君瑶却蹲福在地上,没叫起,不敢起,也不愿起。
84.没人比我美
不知过了多久,三更的梆子敲到了二刻,兰嬷嬷劝了几回,张君瑶才扶着她的手慢慢站起来,双腿似乎没了知觉,一时不能行走,就这么斜倚在兰嬷嬷的肩上,两行清丽的泪水划过张君瑶白皙美艳的脸庞。
她不甘心,真不甘心啊。她觉得自己委曲,是真的委曲啊。想她在家中亦是娇养着长大的,从来就没让过谁,都是有中的兄弟和庶姐妹们让着她,头一次受委曲,就是在抬入王府的当晚,蒙着水红色盖头的她,娇羞地等夫君将盖头挑起,以为会一承雨露的时候,却被夫君告知,今夜不宿在秋海堂。谁知道她看着王爷远去的依仗,哭了整整一晚?头一次伏低做小,就是在次日敬茶的时候,她被王妃敲打,一旁的王爷居然连话都没说一句,她也只能咬着牙忍了。
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头一个怀孕,一举得男,生下了庶长子,原以为要盼到头了,因而王爷没开口要求将儿子过继到王妃名下,她并不如兰嬷嬷和母亲那般心急心慌。她安心地做着美梦,认为这是王爷有心让她上位的征兆,为了测试自己的想法是否真切,她暗暗与王妃较过几次劲儿,王爷都是向着她的,对她略嫌逾矩的举动,也是一笑置之。有了王爷的支持,就连王妃也拿她莫可奈何……可是,今晚王爷却说出了那样的话,不但不打算将她扶正,还宁可抬举吴丽绢生的儿子,也不抬举她的儿子。
难道,之前的一切宠爱,真的只是她的梦境?
看着主子不断线的泪水,兰嬷嬷暗自摇头。兰嬷嬷虽不是张君瑶的奶嬷嬷,可也是自小就服侍她的。张君瑶自幼容貌便出奇的美丽,相士也说她命格极贵,张家人都盼着她能成为皇妃,光宗耀祖,所以待她五岁之时,就特意从到了年龄而遣出宫的嬷嬷中挑选了兰嬷嬷来调教她。兰嬷嬷原先也是服侍宫中贵人的,将张君瑶教养得贵气十足,对一些个内宅争着中的弯弯绕绕亦十分熟悉,谋划得也jīng细周全。
原本看到张君瑶这个样子,兰嬷嬷是心疼得不行,可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的,只是不在此处,于是便道:“咱们回吧。”
张君瑶迟钝地点了点头,让兰嬷嬷扶着,有气无力地往秋海堂而去。才刚走到岔路口,就被留守的侍卫拦住。那侍卫低着头,目光不敢打量张君瑶,语气也十分恭敬,却是不让她回院子,说是王妃的安排,所有人等,今日全都住到客院去。这是要连夜搜索府中各处,不让嫌疑人转移了物品,又不能让妃子妾室们被侍卫惊扰到,而做出的安排。
原本是很正常的安排,若不是今日受了打击,张君瑶自己都要主动提出来,她要求服侍王爷,也是为了躲过去客院住。可是这会儿心理饱受创伤的张侧妃,听了侍卫的话后,不但没随着兰嬷嬷的指引转身,反而在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之后,忽然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凭什么不让我回秋海堂?我是犯人么,居然要将我看管起来?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谁下的命令?王妃么?她凭什么指令外院护卫和侍卫?凭什么让外男守在内院里,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我要去找王妃理论!”
兰嬷嬷给她骇得手足发软,让亲兵侍卫们进内院,可是王爷下的令,非常时期非常法,从来没有什么规矩是方正得一点不能变通的,侧妃刚刚才在王爷那里吃了挂落,这会儿再去得罪了王妃,日后可就只有冷宫一途了。
当下兰嬷嬷也顾不得什么规矩,qiáng行搂住张君瑶的纤腰,半扶半拖地拽着她向客院走,嘴里还吩咐身后的宫女们掌灯。
张君瑶死不答应,想要哭闹,被兰嬷嬷眼疾手利地捂住了嘴,一个眼色,张家陪嫁来的两个大丫头立即上前,一同拥着张君瑶去了客院,在安排好的房间内安置下。
这一番动作,自然有人禀报了许嬷嬷,许嬷嬷悄悄打起帘子进了稍间,附在王妃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王妃轻轻扬唇一笑,“由得她闹,明日闹到王爷跟前去才好。”
许嬷嬷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奉承道:“还是王妃的手段高明,老奴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有她这个跟在王妃身边的心腹,才知道王妃是如何捧杀张侧妃的。刚生下儿子的张侧妃心中虽然得意,却也没敢如何嚣张,是王妃连天价地送珍贵补品、名贵摆设、稀罕的玩意儿,显出要倒求着张侧妃一般的低姿态,哄得张侧妃飘飘然脚不着地,又故意几次三番地暗下绊子,却又在张侧妃一状告到王爷面前时,自矮三分,让张侧妃愈发地自以为是得找不着北,下巴抬得都能指天了。
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一个侧妃而已,纵使是因为生了王爷期盼已久的长子,多得了王爷一些青眼,但到底只是个侧室,皇家最重规矩,也最重嫡庶之别,行事作派这般嚣张,便是生了长子又如何?总会引得王爷厌弃!况且现在吴庶妃也怀了身孕,看腹部也象是男胎,只要再有了儿子,张侧妃生的那个不再是唯一,她在王爷心中的份量更会大大减轻,她还这般挑事任xing,冷宫就在前方等着呢!
之前张侧妃刚刚生下长子的时候,许嬷嬷不知有多替王妃担心,到底是个儿子呀,又是出身官宦之家的侧妃,王爷也从没提及将小公子jiāo给王妃抱养的事儿,那么将王妃挤走将张侧妃扶正,也是常有的事儿。可是王妃只不过是几样玉器摆设、几滴忍气吞声的泪水,就将这个心腹大患给挤去了一边
若是张侧妃只是嚣张一点,没做什么亏心事,那么下场也不过就是日后在王妃面前抬不起头来,若是她敢……
“那依您看,吴庶妃那儿的事,是否为张侧妃所为?”许嬷嬷按下满心对主子的佩服,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子问。
王妃沉吟了一下便道:“我原本还有些迟疑,现在倒是能拿个八九不离十了。”
她一开始最怀疑的就是张君瑶,只是在别苑怎么也查不出什么疑点,便将这份怀疑,也慢慢地移去了太后及王爷的政敌那边。毕竟以她了解的张君瑶,可没那份心计将事qíng做得周密得一点不透,可是今日在吴庶妃那儿搜出了催产药,却又另当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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