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赞同地点了点头。她闲着无聊之时,也读过些史书,知道皇帝和后宫之间,总是有种微妙的关系,皇帝一方面要倚靠外戚的势力,一方面又担忧外戚权利过大。在保住皇帝的龙椅这一点上,太后与皇帝自然是目标一致的,可是处理起朝政来,恐怕就会有分歧。
唉,天家就是这么麻烦。俞筱晚不禁叹道:“也不知上回说皇上血统不正的传闻,是谁传出来的,还有,静晟世子,怎么会知道玉佩之事的。”
“谁传都有可能,我们分析着,大约是想引得紫衣卫来查。……毕竟先帝驾崩之后,紫衣卫就全数消失了,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君逸之答道,对于静晟知道此事,他倒不觉得奇怪,“静晟手下有侦察兵士,不会比宫中的暗卫差多少,会知道也不奇怪,怪的只是他是如何同摄政王府后院中的女子联系上的。除非,一开始就是他特意安排进去的。”
他细细想了一阵,缓缓道:“这事儿我得去查查。”
“是该查。”俞筱晚爱困地掩嘴打了个哈欠,君逸之用手拨了拨她的头发,确认全gān了,便抱着她上chuáng歇息。
这会子已经快四更天了,第二日两人都睡到芍药焦急地催促了,才起身,俞筱晚急忙忙地更衣梳洗,连早膳都不用,就打算去chūn景院请安。君逸之倒是随意得很,拉着她坐下道:“再急也得先用饭,不然一会儿母妃又要你立规矩,你不是得饿一上午?迟就迟一点,我自会与母妃分说。”
俞筱晚暗叹一声,你自会分说,但婆婆心里还是会怪我啊!她拗不过君逸之,只好坐下来用过早膳,吃了一碗清粥几块糕点,让君逸之满意了,才携手去了chūn景院。
楚王妃早就正襟危坐地等在正堂了,面色有些不豫,见到她二人进来,张嘴便要指责一番。
君逸之却扶着额头,抢先道:“母妃,孩儿今日一早起来,觉得头晕得很,差点起不来,晚儿来扶我时,我还吐了……明明昨日还好好的,真不知是怎么了。孩儿还是离您远一点,万莫过了病气给您。”
楚王妃听了这话,再见儿子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苍白苍白的,立时便急了,一迭声地吩咐丫鬟们拿垫子将八仙椅垫得舒服一点,让沏上滚沸的姜茶,又让刘嬷嬷拿了自己的名牌,去太医院请太医,这才责怪俞筱晚道:“俞氏,你是怎么服侍逸之的?”
俞筱晚低头做惶恐状,其实是qiáng行忍着笑意,“母妃教训得是,是媳妇的错。”
君逸之忙哼哼道:“不关晚儿的事,是孩儿昨夜贪凉,没有盖被子。”
楚王妃一听便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晚儿睡下我也就不说了,上夜的丫鬟呢?娇兰娇蕊都是gān什么的?
君逸之继续哼哼,“孩儿没让人上夜,孩儿讨厌有人在一旁听动静。”
此言一出,楚王妃和俞筱晚同时红了脸,皆无言地沉默了。
君琰之右手虚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藏了笑意,才缓声道:“母妃,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给老祖宗请安吧。”
“哦,是的,该去给老祖宗请安了。”楚王妃忙不迭地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看着二儿子道:“逸之你就别去了,我使人送你回去,好生休息。
君逸之“虚弱”地道:“孩儿想给老祖宗请过安,再去休息。”
楚王妃劝了几劝,拗他不过,只得让他同去,又吩咐俞筱晚与他同车,小心服侍着。
给楚太妃请安之时,君逸之提出要与俞筱晚一同去潭柘寺斋戒三日,“晚儿为了太后的慈寿,特意求了一尊白玉观音,已经请大师开了光,在潭柘寺的大殿之中供奉一百八十天,该去迎请了。为表诚心,晚儿想去寺中斋戒三日,一来迎请观音像、二来为太后祈福。孙儿想着,孙儿这阵子做了不少胡闹的事,不如一起去斋戒几日,也好收收心。”
楚太妃听了这话,便笑道:“你愿意礼佛、收心养xing,那是最好不过的,我不拦着你,你且再问问你母妃的意思。”
楚王妃听说逸之愿意收心养xing,自是开心的,只是心里总有些怀疑,莫不是这两人特意商量好的,知道我有事要与晚儿谈?只是为太后祈福这样的名义,她不能阻拦,也点头应下,又叮嘱君逸之,一定要请智能大师扶个脉,万莫讳疾忌医。
君逸之一叠声地应了,忙拉着晚儿退出chūn晖院,回去收拾了一番,只带着从文从武等四名小厮和初雪初云江枫、江南四名丫头,一同去了潭柘寺。
到了潭柘寺,在香房安顿好之后,君逸之和俞筱晚便去寻智能大师,问他这阵子可有突破。智能大师为了解君琰之身上的毒,可谓是废寝忘食,只是总觉得眼前有道屏障,挡住了他的思路,却又找不出突破点在哪里。
俞筱晚虽然自学了医术,但对用毒一项,只限于从天桥下买回的秘药,自己钻研出的那点东西,比起智能大师都差得远,更不可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意见了。
俞筱晚每回给君琰之扶了脉后,都详细写下了脉案,两人拿着商议了许久,只将从前的药丸方子改良了一下,应对君琰之目前的身体状况。
议完了事,君逸之便同俞筱晚告辞,“我办事去,留从文和从安给你,三日后我会来接你,一同回府。”
俞筱晚咬着下唇问,“是查静晟的事吗,没危险吧。”
君逸之笑着亲亲她,“哪有那么多的危险,但你也别乱跑,免得母妃差人来,寻不着你,她又生气。”
俞筱晚应下,见他换了身布衣,化身为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香客,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了。他走后,内室的chuáng上,就多了一位病怏怏的“君逸之”,那是从文扮的。
从文跟了君逸之十来年,对他的一蹙一笑都十分熟悉,俞筱晚围着他转了几圈,都没发觉出破绽来,不由得啧啧赞道:“原来从文也是个美人胚子
从文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有气无力地道:“小人,长得也不算差的,主要是脸型与主子象,他们才让小人扮主子的。”说完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小声道:“能请二少夫人到外间去么?”
因为不能让初雪和初云知晓,这会子内室里,只有他二人在,从文深深地了解自家主子的小xing子,走的时候说得潇洒,什么信任他啦、只有他能扮好啦,回来的时候,肯定是要详细审问的,他若有什么jiāo待不清的,只怕得写下几万字的认罪书不可。若你觉得主子不给他体罚,而只是写认罪书,已经是非常宽厚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就是因为知道他最讨厌写字,主子才会罚他写认罪书的!主子从来都是挑人最不想gān的事来处罚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俞筱晚也觉得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的确不好,君逸之特意装病,不就是为了“避嫌”的么?她忙出了内室,只说怕过了病气,让从安进去服侍,自己则搬去了西香房。
一晃两天过去了,这日是请观音宝像的日子,俞筱晚一早起来斋戒沐浴,请智能大师做了场法事,恭恭敬敬地将观音宝像请到了锦匣内,只等带回王府。她连着在香房里窝得发霉,想着今日逸之就会回来,决定到几处大殿里转一转,若能迎上逸之就更好。
她换了身衣裳,带着四名丫鬟出了香房,执香在各个大殿敬了香,拜了诸佛及菩萨,眼见着日头西斜了,还不见君逸之的身影,心中便有些焦急了起来。说好今日晚间要回府用膳的,若是错过时辰,不能地城,怕误了明日入宫拜寿的时辰,又要费神解释。
潭柘寺占地不小,各殿转下来,初雪初云两个丫鬟腿都酸了,又见时辰不早,便小声地问道:“郡王妃,咱们是否该回香房收拾行李了?”
俞筱晚担心君逸之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在香房里哪里能呆得住,反倒是提着裙子往寺门口走去,嘴里说道:“我还想再走走。”
方一转身,迎面遇上一个老妇人,用蓝色碎花布巾包了头,一身深蓝布袍,鞋踏一双糙履,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却是亮如星辰。
俞筱晚急着往外走,倒是没注意看,初云和初雪却看清楚了,惊声道:“蒋大娘?”
俞筱晚一怔,待看清老妇人真是蒋大娘之后,忙笑着迎上前,福了一福。蒋大娘侧身避过,笑咪咪地道:“哟,听说你成亲了,如今可是郡王妃了,这礼老妇人可受不起。怎么,到寺里来求子么?”
“大娘!”俞筱晚红着脸轻嗔了一声,随即又问,“您呢,这几年去了哪里?今日也是来进香的么?”
蒋大娘哈哈一笑,“这个时辰还敬什么香,老妇人离京几年,好容易回来了,是来看望智能大师的,当年多亏他照顾,做人总得知道点礼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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