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笑了笑,摸了摸小丫鬟的头,让初云赏了她一个银角子,才轻声吩咐道:“这样吧,这里的小厨房里应该还有热水,你去打盆热水来给贺七小姐擦把脸,劝她的丫鬟带她去chūn晖院,一定要去。告诉她们,就快开席了,若是迟了可不好。你办得到吗?”
小丫鬟高兴地捧着银角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俞筱晚便打发小丫鬟去了,本要先走的,想想这里没有旁人,万一贺七小姐那里有什么吩咐,还可以让初云帮衬一下,不如等小丫鬟回来了再走。
主亻}两人便在二门的月亮门外等着,初云想到贺七小姐摔跤的事儿还觉得好笑,站着站着就自己笑了起来。俞筱晚嗔了她一眼,“让客人瞧见,就是你的不是了。”
初云笑着赔礼,“奴婢不敢了,不过,她瞧见了,难道就知道奴婢是在笑她么?”
俞筱晚笑骂道:“就你嘴欠。”
主亻}两个说笑了一会儿,初云眼尖地瞧见小丫鬟提着一只铜壶走了过来,俞筱晚觉得不必照应了,便带着初云离开了客院。
从客院到chūn晖院,有一段距离,初云便想去叫一辆小马车过来,又怕自己走了,没人服侍二少夫人。方才俞筱晚让丫鬟婆子们都服侍摄政王妃回正厅去了,身边只留下了初云。
俞筱晚想着若是徒步过去,怕裙摆沾上了泥土,形容不整,客院离二门也不远,叫马车过来很方便,便应允了。
初云急忙往二门处去叫小马车,俞筱晚不想惹人眼,便站在客院前小径旁的一株月槐树下。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俞筱晚方一回头,一只红木漆碗就直飞过来,她忙一旁让,却仍是让里面紫红色的汁水沾上了裙幅,定睛一瞧,原来是名青衣婆子,此时正惶恐地跪在地上,手里还拿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漆碗已经滚到她的脚边了。
那婆子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地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问清原由,原来她是来给贺七小姐送紫米粥的,脚下不知怎的绊了一物,这才摔了一下,托盘中的漆碗飞了出去。
俞筱晚今日穿的是件秋香色的百褶裙,沾了红色的汁水十分显眼,心里懊恼得不行,可是见那婆子惶恐不安的样子,又不忍心太过责罚,只叮嘱了几句让她走路注意一点,再去厨房给贺七小姐端一份粥来,便打发婆子走了
初云很快叫来了小马车,见主子的裙子污了一块,不由得大惊道:“哎呀,这是怎么回事,谁这么讨厌?”
俞筱晚不想多说,只道:“快回梦海阁换条裙子,一会儿宴会要开始了
主亻}二人忙上了马车,匆匆去梦海阁换了一条茜红色的月华裙,总算在开宴之前赶到了chūn晖院。
楚太妃见晚儿来了,便笑着道:“丫头,正等你呢,快去请人去前院问一问,可否开席了。”
俞筱晚一进chūn晖院便安排了此事,忙笑道:“孙儿媳妇已经打发人去前院了,想来一会儿就能过来回禀。”
才说完没多久,君逸之和楚王府的前院总管宋科匆匆地赶来,向老祖宗禀道:“宫里的魏总管打发了人过来传话,太后和陛下一刻钟后微服来访,还请老祖宗准备好迎驾。”
楚太妃和诸女客们都非常惊讶,一刻钟后就到,说明太后和陛下早就出宫了,怎么不早些派人传话,是临时起意来楚王府的么?
惊讶归惊讶,太后和陛下要来,众人自然要做好迎驾的准备,楚王府里又忙乱了一通。
待太后和陛下驾临楚王府,宴会才正式开始。宴席摆在水榭之上,陛下在前院与男宾们共饮,太后则在内院与女宾们坐在一处,楚太妃和摄政王妃坐在次位上相陪,楚王府和晋王妃再次一席,俞筱晚则坐在靠外的位置上,方便安排下人们办事。
酒过三巡,太后和善地笑道:“今日既是赏莲宴,本当欢欢乐乐的,怎么这般沉闷,莫不是因为哀家来了的缘故吧?”
摄政王妃率先笑道:“太后您原来知道啊,您是一国之母,谁人敢在您的面前放肆呢?”
有摄政王妃这般混说,众夫人便都笑了起来,“哪里哪里,太后最是慈爱和善不过的。”
摄政王妃笑斥道:“若真个是最慈爱和善不过的,你们为何不向太后敬酒?”
太后立时笑了起来,虚拍了摄政王妃一下,道:“你这个泼皮,想撺掇着旁人灌醉我是不是?”
众夫人忙纷纷起身,端着酒杯、排着队给太后敬酒,当然是自己饮尽,太后随意。饶是这样,才只一品以上的夫人们敬过酒,太后就已经两颊升起红云了,连连摆手道:“不行了,你们自己喝。”说着扶了摄政王妃的肩,笑道:“哀家得去歇一歇了。”
楚太妃忙叫上儿媳和孙儿媳妇,一同服侍着太后去chūn晖院正房里休息。太后临走时还挥手让夫人们都坐下,“你们继续,该吃的吃、该玩的玩,哀家一会儿要问你们谁的酒量好。”
众夫人忙一迭声地应下,蹲身送太后远去,才又继续吃起酒来。
再说俞筱晚陪着楚太妃、楚王妃、摄政王妃、晋王妃送太后回chūn晖院,进了正房,魏公公服侍着太后歪在临窗的短炕上。太后便招了招手,微笑道:“你们都坐吧,这不是宫里,不用这么拘着。哀家只是头有些晕,倒也没醉,你们都来陪哀家说说话。”
楚太妃就率先坐在靠着炕的楠huáng花梨木的雕花高背靠椅上,摄政王妃和楚王妃、晋王妃则坐在后手的几张椅子上,俞筱晚让丫鬟搬了张绣墩过来,靠门放着,自己坐在绣墩上。
太后一手扶着额头,醒眼蒙蒙地看过去,笑了笑道:“都是亲戚啊,尤其是大姐和三姐,咱们姐妹三人,好多年没有好好聊过天了。哀家总还记得,以前在定国公府的时候,我最爱跟在三姐的身后跑,后来三姐出嫁了,哀家还哭了好几天呢,没想到自己也那么快就入了宫……一晃就是几十年啊。
一番话说得楚太妃也恻恻然起来,眼眶微微红了红,“年岁虽然大了些,可是身边有儿孙环绕,也是一种福气。太后是积福之人,陛下少年天子、英明睿智,将来定会千古留名的。”
太后闻言骄傲地一笑,毫不谦虚地将皇儿夸赞了一番,只是感叹皇儿年纪尚幼,还不能婚配,皇宫里已经许多年没有新生儿了,又指着摄政王妃和俞筱晚,笑道:“这两个小的,可得赶紧给哀家生几个孙儿、曾孙儿来抱抱
摄政王妃笑道:“臣妾难道没给太后您添孙女儿么?太后您可真是偏心,就只喜欢孙儿么?”
太后难得如同普通人家的婆婆那般,语重心长地跟摄政王妃道:“孙女儿哀家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根本,你还是赶紧给摄政王生几个嫡子才是。”又看向俞筱晚道:“宝郡王妃也是,男人都要当了父亲才会长大,生个儿子,就能将逸之给束在府中了,免得他成天想着往外跑。你自己也会调养身子的,多多调养一下。”
俞筱晚忙站起来恭敬地听训,楚太妃瞧不过眼,太后说完这些话后,便接着话茬道:“多谢太后关心了。我倒是不担心曾孙的事儿,佛家常说,今生一切都是前世因缘所定,又说无双美色是因前世的善缘。逸之今生能生得这般的好相貌,前世定然是善心之人,今生怎会没有子嗣?”
太后笑着附和,“那是那是。哀家自然也相信逸之定会子孙兴旺。”
俞筱晚心里却想着,太后这会儿提到了生儿育女,等会是不是就要开始说多纳妾室开枝散叶、繁衍子孙了?
果然,太后接下去就道:“对了,听说三姐你邀了许多名门千金在你们府上小住,怎么不叫来见一见?”
明明大多数是她撺掇着人送进来的,却说是楚太妃邀请的,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太后提出了要见见这些小姐,俞筱晚就只能赶紧去安排。
一盏茶后,莺莺燕燕们鱼贯而入,整齐地列了除,朝太后蹲福下去。俞筱晚仔细瞧过去,发现少了贺七小姐,难道她竟没出席宴会么?正要悄声问问管事嬷嬷,就听得太后问道,“都在这里了么?”
不待楚太妃回答,贺五小姐便出列禀道:“回太后的话,臣女的七妹不在,她今日有些不舒服,故而没出席宴会。”
楚王妃的眼角抽了抽,这位贺五小姐难道想在太后面前告琰之和逸之一状?俞筱晚垂下眼睑,她倒不怕贺五小姐敢胡说什么,说出去也是贺七小姐丢脸,只是怕太后会以此为借口,来个亲自探访什么的,给人一种贺七小姐的“某种”身份,更加确定的感觉。
太后拿眼看着楚太妃道:“三姐,贺七那孩子得的什么病?”
能有什么病?楚太妃不太在意地道:“今日早晨还挺好的,在花厅里玩了一会儿,后来不知怎的说自己头晕,回了客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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