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是下了药,让端妃娘娘早产,早产自然容易难产,端妃娘娘薨后,只停灵一天就出殡了。”
俞筱晚再问,“舅父是怎样下药的呢?”
虽然那会儿曹清儒是在詹事府任职,可是也只能觐见皇后和太子,没得见妃嫔的道理,要下药难度太大了。
张氏似乎十分清楚,“有个太医,是你舅父的好友,听说事后就辞官了,你舅父自然是见不到端妃娘娘的,这才没被人怀疑啊。”
俞筱晚点了点头,安抚张氏道:“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儿,也不必太担心了,我跟二爷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忙掩盖过去。”说罢便起身要离去。
张氏急得一把抓住俞筱晚的衣袖道:“你打算怎么掩盖?那个太医,最好是……”她做了个杀头的手势,“这样才安逸。”
俞筱晚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我找到了那位太医,就告诉给舅母,舅母自己去……”回了张氏一个杀头的手势。
也不理会张氏尴尬的神色,俞筱晚淡笑着甩开张氏的手,扬声唤了初云进来,回了前厅。
宴会开始之后,秦氏终于逮着一个机会,跟俞筱晚说了曹中敏的婚事,“前日我亲自带着媒人去了韩相家,表示咱们不想拖累韩五小姐,韩夫人却又说没退亲的意思,只是觉得女儿还小,想多留两年再嫁。我好言好语地央求了大半天,韩夫人总算是松了口,说道明年开chūn之后,就请人算吉日。”
秦氏很委婉地诉说自己的辛苦,只是为了告诉俞筱晚,这事儿是因她尽力周旋,才得以圆满解决。因为她发觉俞筱晚比较重视曹中敏的婚事,想在俞筱晚面前讨个好印象。
俞筱晚道了声辛苦,想了想又道:“这样吧,若是明年开chūn婚期定下来了,就让小舅母亲自去送亲吧。”
有未来婆婆陪着去外地成亲,自然是对韩甜雅的一种尊重,但也是俞筱晚为了保全武氏的一个法子,谁知道将来曹清儒会被陛下如何处置?
秦氏没做多想,一口应了下来,两人才回了席。
曹府虽小,但是内外分明,俞筱晚直到离去的时候,才在二门处见到了同行的几位男子。
君逸之正与静晟、君之勉几人说着话儿,言笔晏晏,仿佛是多年的好友,彼此之间没有一丝芥蒂似的。
发觉到夫人小姐们出来了,静晟世子的眸光迅速在人群之中找到了俞筱晚,在俞筱晚的小脸上转了几圈,再瞄了一眼她尚不明显的腹部,含着笑上前来拱手,“表姐,近日可安好?”
二十几岁的男子唤自己表姐,俞筱晚听着别扭,小脸上却丝毫不显,微微笑道:“世子安好。”
静晟世子自来熟地道:“叫世子太见外了,表姐叫我妹夫便是。”
俞筱晚置之不理,她没跟静晟世子这种心机重的人套近乎的爱好,只看向被曹清淮绊住的逸之,原本与俞筱晚一块的贺氏走近君之勉,想与他jiāo谈几句。
静晟就趁机走到晚儿的身边,低声道:“风雪大的时候,还是不要出城比较好。”
俞筱晚有些莫名地看向静晟,静晟望着她微微一笑,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qíng绪,俞筱晚有些意外,也有些羞恼,偏过头问秦氏,“马车何时能过来?”
此时曹中雅已经抢步上前,坚定地站在丈夫的身边,静晟无可无不可地让她伴着,眼睛却一直在俞筱晚的小脸上打转。
君逸之一面同曹清淮敷衍,一面寻找着晚儿,自然瞧见了静晟的举动,心头恼怒不已,偏曹清淮还在那儿喋喋不休,他就懒得再敷衍了,眉头一挑、眼睛一斜,“曹大人还不去催催马车?若是晚儿受了风寒,我恐怕你们曹府赔偿不起。”
曹清淮这才发觉自家的小厮办事太不力了,忙告了罪,急匆匆地去催人办事。君逸之几步来到晚儿身边,搂过她的纤腰,将身子一侧,挡住静晟的目光,小声地问,“他刚才同你说什么?”
俞筱晚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就轻笑道:“要我别出城。”
君逸之哼了一声,“莫名其妙。”他们什么时候说过要出城了?就是出府都是小心翼翼的。
俞筱晚却有些担心,她的直觉,静晟提醒自己这句话,应当是没有恶意的,虽然自己是不愿意出城的,可是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事件,bī得她非出城不可。
回到家中,俞筱晚就将张氏的话告知了君逸之,“你说,会不会是太后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
良太妃想害端妃肚子里的孩子,被太后察觉了,原是想拿良太妃的把柄,没曾想发觉端妃没死,还生下了一子,就gān脆……不对,那时候太后应当是怀上了孩子,否则她怎么会在一个月后生产?除非是太后一开始就打算要端妃的孩子,才会假装怀孕,但是孕期有十个月那么长,先帝又子嗣单薄,必然会十分在意这个嫡出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点也不被先帝发觉?
俞筱晚甚至猜测着,太后一直没将康王过继到自己的名下,只是养在慈宁宫里,极有可能康王的病就是太后的手段,若太后自己生不出儿子,哪天就康复了,可是太后有了儿子,又被册封为太子,就没必要一定让他死了,就这般虚弱地活着。
君逸之搂了搂俞筱晚道:“这事儿待我先去一趟太医院,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脉案再说。”
若是不能混进去翻看的话,他打算夜探太医院。
因为事关重大,君逸之向大哥透露了一二之后,君琰之竟赞同他的决定,还打算与他一同去太医院走一趟。
君逸之寻了借口去了趟案馆,仍是不让他靠近案馆,这一回君逸之死皮赖脸地蹭到了门口,案馆不过是一个大房间,里面放着若gān个书架,上面摆满了脉案。一札札地用牛皮纸袋装着,上面有写明年份和所属个人。
君逸之特意要了两份年代不同的脉案,仔细观察了内侍取脉案的顺序,估出脉案摆放的规律,就没再多留,只将那两张方子誊抄了一份,说是拿回府去制药丸,此举也没引起谁的怀疑。
太医院在皇宫中的外宫,靠近禁门处,方便内宫之中的妃嫔们有召之时,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在外宫之中最麻烦的就是,侍卫太多。君逸之与君琰之兄弟二人,趁着夜色朦胧,雪色遍地,每人披了一件双色斗篷,内胆是纯白色的,而外面却是纯黑色的,在屋顶跳跃的时候,就将黑色朝外,若是遇到侍卫,伏在雪地里时,就将白色面朝外。
两人遮遮掩掩到了太医院,院内仅有几名小太监在值夜,天寒地冻的,都缩在屋内不动,两兄弟很方便地进入了案馆。潜入之后,君逸之按着之前的猜测,很快找到了相应年份的架子,两兄弟凭借着超qiáng的视力,就着天窗外的微弱雪光,一排一排地查找着端妃娘娘的脉案。
可是没曾想,找遍了那个架子,都没找着,君琰之蹙眉道:“难道是被毁了?再找找之前端妃的脉案,不是怀孕时的。”
两人又往前面的年份去找,花了老半天,才找了两份出来,君琰之忙从怀里掏出火折,燃了一点火光,两人蹲在屋角,用炭笔誊抄了一份,再次折到之前的那排架子上,翻找了一番,确认没有端妃的脉案,才极度不甘地回了楚王府。
俞筱晚刚刚醒过来,君逸之就将那份脉案放到她的眼前,“晚儿你瞧瞧,有什么问题没。”
俞筱晚拿着脉案仔细研究了一下,更确定了端妃的死因有问题,她缓声解释道:“看起来,这位端妃娘娘的身子十分康健,论说,即使是早产,也应当不会有大问题。早产,多半是受了什么刺激,胎儿的头部还没入盆,因而容易难产。可是宫里有的是有经验的稳婆,只要产妇有体力,能支持得住,稳婆们就可以用按摩的手法,将胎儿的位置调整过来,除非之前就是坐胎,否则的话,应当不到会难产而亡的地步。”
君逸之泄气地道:“你舅母都说了是下过药的,自然是有问题的。”
俞筱晚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你没听明白,我是说,当时,端妃应当没死。”
产房是不洁且不吉的,因为有血光。
因而就是普通的人家,若是有难产而亡的妇人,多半都不会停灵,就直接土葬,有些薄qíng的,甚至都不会将人埋到祖坟里去,怕坏了家运。端妃娘娘当时也只停灵一日,就糙糙下葬了,这时要动手换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小皇帝真是端妃的孩子吗?易子,自然是儿子生出来了,被人换了。若是端妃在死前生下了孩子,良太妃应当是想办法换成公主,可是当时端妃是一尸两命,若是太后易子,那太后就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策划的。
俞筱晚想了想,忽然将眼一眯,伸手在逸之的肩头戳了戳,一副有话要说,却又捕捉不到灵感的样子。君逸之只好启发地问了她几个问题,一连问了好几个,终于问到了关键,俞筱晚兴奋地道:“我想到了,还是要去问我大舅父。若是太后易子,那么大舅父当年就应当被太后给揪出来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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