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中贞秀丽的脸庞瞬间染上最红的朝霞,头都快埋到胸前了。俞筱晚的脸部肌ròu不可抑制地抽了筋,太、太ròu麻了!牙齿都快酸倒了!
曹中雅却是急怒攻心,她原以为大姐是来帮她的,谁知竟也是来勾引君二公子的。这一刻她哪里还记得严嬷嬷的教导,也忘了母亲告诉她的“隐忍”二字,蛮脾气上来,转回身双手用力一推,将曹中贞推了个四仰八叉。
这可是在离法源寺不远的地儿,虽然不是初一十五,但来来往往的香房也多,曹中贞这一摔,裙底都掀起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桃红官绸夹薄棉的中裤。秋儿忙上前几步,先将裙子盖好,才扶着曹中贞起来。
这一跤摔得颇重,曹中贞一边屁股疼得要命,老半天还不敢将那边的脚落地。但最疼的却是心,她哪会不知三妹的脾气,她是故意引得三妹发火的,因为与三妹和俞表妹比起来,她唯一的长处恐怕就是温顺、年纪稍长,身量已经长开,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这应该是很具吸引力的。
在三妹推她的时候,她也故意往君逸之的方向倒去,按她听到的传闻,君逸之是非常好女色的,时常出入花楼酒坊,跟人争粉头大打出手,加之刚才君逸之显得对她有几分意思,她料定君逸之一定会伸手接住她,她就会顺势倒在君逸之的怀里。却没想到,君逸之反而朝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摔倒在地,这般的薄qíng,怎不让她伤心?
而且前几日才下了雪,现在正是化雪的时候,地上又湿又脏,新作的镶灰鼠毛的宫缎夹棉绒斗篷染上了几大块湿黑泥印子,若还想入庙进香,就不能再穿了,大冬天的连件斗篷都没有,在一众的高贵小姐们面前,会显得非常寒酸。
曹中贞不禁红了眼眶,让秋儿扶着一瘸一拐地回了马车。
君逸之早在曹中贞摔倒的一瞬间,就非常守礼地转过身去,非礼勿礼,嘴里却不忘编排曹中雅,“曹三小姐若是对君某有所不满,直说便是,何须拿令姐出气?”末了还向俞筱晚挤了挤眼睛,大有“还不快谢谢我帮你出气”的意思。
此言一出,曹中雅顿时急了,还想呛声辩解一番,那边的张氏轻柔却严厉地吩咐红儿,“红儿,还不扶小姐回马车去,这大冷天的,冻着了怎么好
小辈们这厢明争暗斗,动静这么大,大人们自然便知道了。张氏发觉是女儿动手推长姐,当时就脑袋一懵,本朝最讲究孝道和秩序规矩,曹中贞虽是庶女,却也是姐姐,所谓长幼有序,无论如何不能对长姐无礼,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推人,这凶悍的名声怕是会传得人尽皆知了。
耳边立即传入一些议论声,虽然两家把马车靠了边,但路上还是有香客经过,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指责起曹中雅来。张氏气得心绞痛,这臭丫头怎么就不长点脑子,跟她说了多少遍要隐忍,隐忍了几个月了,才让老太太对她改观一点,却又在外人面前露了原形……还是当着楚太妃的面!
张氏忙要将曹中雅送回马车,免得看到的人越来越多。
曹中雅却不依,她觉得现在不说清楚,以后就更难说清楚了,一把推开上前来扶她的红儿,盯着君逸之,委委曲曲地道:“君二公子误会我了,我刚才只是觉得姐姐站得太近了,想让她站开一点罢了,哪知她……”孰不知这样狡辩的话听在楚太妃的耳朵里,更加觉得她凶悍刁蛮,还不知廉耻为何物。
张氏急得不行,一个眼色,身边的紫儿和碧儿忙上前去,半扶半推地qiáng行将曹中雅拉开,哄着她回马车,“小姐有话,婢子们帮您带到就是了。”
转身的时候,曹中雅已经收到了母亲严厉的眼神,这会子虽还是觉得满心委曲,却也不敢再造次,只能上了马车。
张氏qiáng撑着笑脸向楚太妃解释,“这孩子就是xing子急,其实好好说,贞儿就会让开一点的。”
曹老太太笑得万分勉qiáng,可是曹家的脸面不能不维护,“这孩子真没坏心眼,就是xing子急,让太妃看笑话了。”
楚太妃含笑表示,“小孩子嘛,还可以慢慢教。”贵族夫人们都是这样,什么事儿都要找个好听的借口,就算是心照不宣的丑陋事件,也要拿假话来掩饰一番,显得自己有气度又贤淑雅望,楚太妃自然是要给曹家这个脸面的,心里却是看不起,唤了一声:“逸儿,快来见个礼,天儿冷,别在雪地里站了了,去香房里聊吧。”
曹老太太等人喏喏称是。
君逸之象个没事人儿似的,笑嘻嘻地跑过来,拱手给曹老太太等人见了礼,便飞身上马。俞筱晚等晚辈也走过来,再次给楚太妃见礼,然后与曹老太太等人,一起待楚王府的马车走远了,才登车前行。
曹老太太坐在马车里,才将老脸撂了下来,杜鹃递上手炉,又斟了一杯热茶,老太太哪有心qíng喝茶,用手挡开,“气都被气死了。”
虽然不大想让晚儿跟君二公子这个làngdàng子结亲,可是楚王府在京城中是什么地位?楚老王爷是先帝的亲弟弟,现任的楚王爷是皇上的堂兄,圣眷丰隆,两代荣宠,楚太妃与太后、晋王妃是姐妹,她对一个女子的观感,足以影响贵夫人们的选媳意向。
杜鹃忙上前帮老太太顺背,“老太太别气坏了身子,几位小姐还指望您帮忙定亲事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芍药不屑地暗笑,帮老太太捏着腿,低声安慰:“楚太妃宽厚,不会跟个小辈为难的。”
这话听着顺耳,老太太松了口气似的,“楚太妃是什么身份,哪会乱传一个小辈的是非,可是刚才那么多人路过,唉。”
芍药笑容讨巧,“老太太只管宽心,走路的都是平民百姓,又不认识三小姐。”
也是,顶多传说某位千金如何刁蛮,不能说出姓氏,谁敢说是雅儿?老太太寻思道:“去跟夫人说,一会到了寺庙,要三小姐留在马车里,别出来丢人现眼。”
杜鹃赶紧下了马车,到后面传话,最后一句自然是不敢说的,但张氏也能猜得出来,眼下风口làng尖的,她也知道必须低调,若是被那些路过的香客知道了雅儿的身份,就真是后悔莫及了。
这话立时又让紫儿传给了曹中雅。
曹氏姐妹和俞筱晚四人同车,车内的气氛正异常火热,曹中雅一边脸赤红赤红的,怒目圆睁瞪着俞筱晚,俞筱晚云淡风轻,笑得温婉却又嚣张。
事qíng是从曹中贞的脸上的红肿巴掌印开始的。这一巴掌显然是后来曹中雅赏的。曹中燕是个老实木讷的,看到了也不敢安慰,只同qíng地瞥两眼,俞筱晚可就不了,她前世的时候知道曹中贞和曹中燕婚后不幸福,这都是张氏安排的婚姻,基于同仇敌忾的道理,俞筱晚很是同qíng她俩,所以上车后便问,“贞儿姐姐脸上这是怎么了?”
曹中贞感激地瞥了她一眼,却不敢接话。曹中雅重重地哼了一声,“是我打的,打她这个不知羞耻勾引男人的骚、、货又怎么了?这般轻佻,没得坏了曹家的名声!”
曹中贞刚才的举动俞筱晚都看在眼里,不过她觉得一个女子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没什么不对,所以当下便轻嘲道:“感qíng雅儿妹妹还知道曹家的名声重要?就你今天巴巴的想跟君二公子说话的劲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呐。”
这话戳得曹中雅心窝子疼,她不觉得自己巴着君二公子有何不妥,可是令她羞恼的是,君二公子对曹中贞一个庶女都比对她和颜悦色。这是在马车里,曹中雅哪会有什么顾忌,扬手就想甩俞筱晚一个耳光,可是手才挥出去,臂弯就一痛,手臂竟半路打转,自己挨了自己一下,反手的力度倒不大,可是长长的指甲却将她刚打的金项圈上的赤金流苏璎珞给挂了下来。
“一定是你捣的鬼!”曹中雅气得想尖叫,这金项圈可花了不少银子,今天才第一次戴,就缺了一角流苏,哪里还能见人?
俞筱晚气定神闲地反问,“我捣了什么鬼?你让两个姐姐指认一下。”
曹中燕赶紧低下头,若以前,曹中贞就是编瞎话也会帮着曹中雅圆谎,可现在哪里会帮她。曹中雅没人支持,又着实没看到俞筱晚动弹一下,只能鼓着眼睛瞪她。
正巧这时紫儿来传话,俞筱晚便笑道:“这下子妹妹不用担心了,就是项圈全毁了也没什么,反正不会有人看见。”
曹中雅又气又呕,眼眶都红了。
紫儿俏脸一紧,忙看向三小姐,这才发现项圈上的流苏缺了一条,她不敢多留,福了一福,忙去夫人的车上回话。张氏听了后大吃一惊,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孩子是不是想让我cao心死!说了这项圈是她父亲使人打造的,她怎的不爱惜一点?”
爵爷只看重儿子,女儿是嫡是庶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日后雅后嫁到夫家,还得仰仗着爵爷才能立稳脚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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