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嬷嬷陪着王妃坐在亭子里,看了半晌,便笑道:“还以为二公子多喜欢那个小丫头呢,巴巴地拖了您过来,原来也不过如此,倒象对哪个都有qíng似的。”
摄政王妃淡淡一笑,“男人不都是这样,各花有各的美,巴不得都收拢在怀里。”
许嬷嬷便叹息,“也是,男人想纳多少可以纳多少”又想到了屋里那个,悄声耳语,“真是不知羞,您叫她一声妹妹,她就敢回您姐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王妃的秀眉略略一抬,淡淡地笑,“人家有了身子,自然金贵了。不过也是……庶长女的确是比一般的庶女有体面些。”
许嬷嬷心中一动,这么笃定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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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就是那个人
俞筱晚喜欢赏梅,却不大爱赏瓶中的梅,所以并没请君逸之帮忙采摘花枝,而是自己贪看一路美景,与众人渐行渐远。在梅林里转着转着,几位千金就跟不上君逸之的脚步了,回头看时,早不见了君逸之的身影。
俞筱晚忽然发现一株梅树下竟长着一颗忍冬,忍不住趋前几步,蹲下来细细地看,刚刚生出的忍冬,还贴着地面,但已有细小的枝蔓伸向了一旁的梅树。忍冬是藤蔓植物,全年葱绿,最长可达数丈……她仔细回想着医书上对忍冬的描述,轻抚着嫩绿的枝叶。
“就这么点小绿芽,你也有兴趣?”君逸之徐缓动听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他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好奇地打量这株小忍冬。
他今日穿着一身天水碧的宫缎立领长衫,头上发髻用金冠束着,两条各串了六颗大东珠的殷红丝绦自金冠两旁垂到胸前,迎风而立,英姿飒飒,再加上他凤目潋滟,唇角含笑,难怪张家和曹家的姐妹都看他看得直了眼。
想起曹中雅又要花痴又要故作端庄的傻样,俞筱晚不禁弯起唇角。
君逸之有些期待、又有些莫名紧张地半转了身子,一手背负身后,一手轻拈胸前的丝绦,摆了个玉树临风的姿势,得意地挑眉问道:“我这身衣裳怎么样?这可是我赢回来的。”
俞筱晚有些莫名其妙,一件衣裳而已,就是赢回来的又如何?眸光随意一瞥,才发觉这衣料的确有些不同,刚看是天水碧的,可他侧过身子,半挡了光线之后,竟显现成绛紫色,而且颜色深浅不一,华光流转。她就真心地赞道:“不错,会变色。”
君逸之啐道:“女人就是只会看颜色,你没注意到我今日穿得极少吗?
俞筱晚一愣,这才发现他的确穿得不多,难怪怎么看,都比旁人挺拔俊逸一些。
君逸之转了个圈,这才得意洋洋地道:“你不知道吧?这可是天蚕丝织成的料子,冬暖夏凉,全天下大约也就我这一件成衣。我用了一整晚才赢回来的。”
俞筱晚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就转身往小亭子走。
君逸之不满地跟上,“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赢的?”
叹气,“请问您是怎么赢的?”
君逸之得意极了,“跟人打牌九,他输了我九十三万两银子,我不用他付现银,就要这料子,他心疼死了,可是没办法,愿赌服输,只能给我。”
“恭喜。”俞筱晚脚步不停,想找到张家或曹家的姐妹,免得被人说孤男寡女。
君逸之气死了,“你听懂没有?”
俞筱晚这才回过劲来,忙从袖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另外半份药方,递给他道:“呐,愿赌服输是吧。”
君逸之眸光一闪,接了过来,嘀咕了一句,“算你识趣。”
俞筱晚鄙视他,“我才不会赖帐。”
“你们在gān什么?”曹中雅清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身影立在两人右侧不远处的梅树下,俏生生的,只是眼里的yīn鸷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君逸之眸光一冷,“怎么说话的?我们两人站得这么远,能gān什么?”
曹中雅被他突如其来的yīn狠吓得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从前见到的君逸之,总是唇边带一点玩世不恭的笑,有时说话冲一点,但从来不曾这般yīn狠,眼神象利刀一样直刺心房,戳得她的心剧痛不已,双膝都在发抖。
她呐呐地道:“我……我的意思是……你们在……聊什么。”
君逸之不屑地瞥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不关你的事”,就潇洒地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连话都不愿意与她多说。曹中雅狠狠地攥紧拳头,暗含恨意地瞪向俞筱晚,偏还要以为俞筱晚看不出来,端着假笑道:“表姐跟君二公子聊得真欢,都聊了些什么。”
俞筱晚唇角含笑,“没有之前你们聊得欢。”说完也袅袅婷婷地走了,把曹中雅一人丢在梅林里,想怎么跺脚大吼就怎么跺脚大吼。
曹中雅狠狠地碾了几脚地上糙皮,才恢复了淑女状,提裙小步儿地回了小亭。
许嬷嬷正在说着,“外头风大,还是回屋暖和。”
摄政王妃见人到齐了,便道,“回吧。”
众人便又回了雪海的暖阁。张君瑶的妆重新画过,想是之前哭了一场的,摄政王妃只当不知。许嬷嬷指挥小丫头们搬了张软榻过来,放在主位上,给王妃倚着。
曹中贞和曹中燕都好奇地看着妹妹和表姐妹们手中的梅花,“真漂亮。
张家的姐妹脸儿红红,“君二公子帮忙摘的。”
若没之前梅林中那一幕,曹中雅也要高兴的,可是现在却看着这梅花就刺眼,若真要摘,就应当只给她一人摘,若是人人有份的,就不如象表姐那样,陪着他说说话儿。想到这儿,斜了眼睛去看俞筱晚,仔细地看,仔细地比较,只觉得她除了比自己好看一点之外,真没有别的长处了。论到家世,就算姑父还健在,地方官,总是不如京官的。
张君瑶主动坐到王妃身边,小声聊些风花雪月的闲话,倒也显得妻妾和睦。
有一名晋王府的小丫头挑了帘进来,蹲身福了福,禀报道:“几位世子要来给王妃请安,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摄政王妃便道:“此处不方便,去正院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众人躬身送其出了门,君逸之也一同去了。
没了能压制自己的人,张君瑶便凶相毕露,瞪着俞筱晚道:“你给我跪下!”
俞筱晚坐着不动,唇边含着淡淡的嘲笑,“为什么要我跪?”
张夫人和张氏都勃然大怒,“要你跪还要理由?”
俞筱晚慢条斯理地道:“当然要理由,我已经行过礼了。纵使表姐是王爷的宠妃,也不能无故发落我的。”
张君瑶尖声说道,“你这样说话就是顶撞本妃,就得下跪赔罪。”
俞筱晚面冷声更冷,“按制,只有六妃和亲王正妻才能自称本妃,就是郡王的正妻,也不能这般自称。表姐,你逾制了。”逾制,就等同于谋逆。
张夫人、张氏和张君瑶的脸色瞬间苍白,张君瑶不过是觉得这样自称具有威慑力,可以吓唬住俞筱晚,况且屋子里外都是她的人,才敢这样随口自称,却不承想这丫头居然懂得这么多,随即反握住了她的把柄。
张氏gān巴巴地道:“你休想恐吓谁,去告状呀,去呀!”
俞筱晚看着她恭顺地一笑,“舅母多虑了,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是您们的人,晚儿哪敢去告状,没有证人,反倒成了诬告,还得过堂子滚钉板,多不划算。”
张氏等人就得意地笑了。俞筱晚将话峰一转,表qíng万分真诚地道:“晚儿有句肺腑之言想说给表姐听。您这心计和手段,还是老实安分一些为好,我真怕您万一生下个女儿,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呢,毕竟这一回,一同入府的,有五位贵人呢。”
张君瑶的俏脸立时白成了一张纸,嘴唇哆嗦着,长长的护指几乎要指到俞筱晚的鼻尖上,“你、你敢咒我?”
俞筱晚夸张地叹气,“忠言逆耳!”
“真是缺教养!你舅母不教你,我来教你!”张夫人走过来就扬手要给俞筱晚一个耳光,哪知才走了两步,脚下就绊到了柔软的地衣,扑通朝着俞筱晚的方向跪了下来。
俞筱晚忙半侧了身子,谦虚道:“张夫人请起,晚儿只是说几句肺腑之言,不敢当您的大礼。”
“你!”张夫人和张君瑶都气岔了,“你捣了什么鬼?”
俞筱晚咬着红润的下唇,一脸无辜的表qíng,“我哪里捣了鬼。原来张夫人不是来谢我的?”心中却暗笑,难怪那时蒋大娘会说,你现在这点本事,在内宅里可以横着走了,原来真的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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