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有感觉,那个伤口崩裂了,周奕日夜痛苦,独自承受。
他不忍心,真的不忍心……
他想找到那伤口,他想安抚他,治愈他,却总找不到门路。周奕用他的亲善掩盖内心的冷漠,用他的笑容拒人于千里之外,从来不让任何人接近,包括自己。
或许他可以认为周奕的沉默是怕自己担心,毕竟他们之间,周奕总是习惯把最困难的工作自己担着。但在内心深处,海宁有种深深的忐忑,他的这种想法恐怕是一厢qíng愿,是自作多qíng。
他们曾为彼此付出了那么多,分享了那么多,周奕……却依然固执地守着他自己的秘密,守着他的过往,守着他深藏的qíng绪,不与别人jiāo心……
他揣测过,bī问过,他暗地里派人调查,他赌气发脾气,却在吼完那些话以后渐渐qíng绪稳定。海宁看着周奕尖细的下颏,消瘦的脸颊,看着他满脸疲惫和眼神里隐隐的哀伤和yīn霾,周奕那点儿欺瞒忽地一下子,无足轻重了。
他走过去抱住他,到底是自己……心甘qíng愿!
“我刚才……失态了……”顺手捋了捋周奕乱糟糟的发髻。
这些日子他们都太压抑了,也许,他只是需要宣泄。
周奕任海宁抱着自己,他看着窗外,表qíng有一丝飘缈,轻轻开口,“原因么……”
“海宁,假如你有一个机会……去挽救逝去的亲人遭难的机会,一个可以家人团聚、享受亲qíng机会……你会不会争取?”
“嗯?”海宁看着他,渐渐蹙眉,一个机会去救家人?
周奕用分外清澈的眼瞥了他一眼复又转过窗外,“即使艰难险阻,即使让你付出所有代价,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么……”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被用滥的两个戏剧xing无限夸大代表决心的词,在周奕幽幽的声音里,一字一顿,却显得从未有过的沉重。
海宁心底一阵翻腾,语气却是温柔铿锵,“是的,无论是什么代价!”
屋子里又重陷寂静,好半晌,才有一抹声音幽幽的飘过来,海宁一愣之下,好一会儿才分辨出那是周奕的回答。
他说……
“我也是。”
海宁沉默,周奕看着窗外久久也不见回头。
终于,
他转头回来看身边的海宁,眼神里是从来没出现过的迷茫,“海宁,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原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结果。无法放弃的理由……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只能义无反顾。”
海宁闭眼,复又睁开。
周奕不愿与自己jiāo心,自己却可以把心捧过去。他可以等,等总有一天,那人会看上一眼,会收下。尽管自己厌恶现在所做的一切,憎恨自己是人家妻离子散的罪魁祸首,却决定了依然坚持。
如果心中有台天枰,一端放着周奕,一端是即将日渐衰微的千家万户。
天枰会向周奕倾斜。
永远向周奕倾斜。
第39章 幕后人
几个月努力的结果终于换来了与对方见面、谈判的资本。
周奕知道同华城这么反常的状况,迟早会引起对方幕后老板的注意。
终于回应了。
在他渐渐掌握了大半个同华城的商圈以后,财大气粗的对手也应变非常迅速,派一个帖子给周奕最早一批吞并的某个商户,指明了请大老板,而不是店老板,五月初十到同顺客栈一叙。
——看来对手对他也不是一无所知。
至于谈什么,当然是谈合作,在小商户被吞并的七零八落的同时,他们两家大商户没有必要斗得两败俱伤。
单就这一点,似乎也证明了对手的理xing与大度。
周奕简单布置了一番人手,然后一个人,准时赴会。
对方是个年届四十的中年人,相貌平常,两鬓斑白,额前有点谢顶,身材发福,眼神jīng明,一副标准的商人嘴脸。
周奕只看一眼便失去兴趣,藏下心中种种思绪,完美的,不越雷池一步的,与对方互相试探,见招拆招。
初次见面的商谈其实更多在于了解对方,关于商圈中的建树则毫无jīng彩之处。亦不会有什么jīng彩之处。
周奕说到底不过是想见识一下对方的老板。
而对方,盘踞同华城这么多年,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想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样的会面,在两边都无心的qíng况下,又会有什么亮点?在约下互不gān涉,维持现有地盘的君子协议以后,会面适时地结束了。
周奕回到了家中不多时,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几个徒弟也回来了。他们一屋子师徒头碰头一齐聚到周奕的书房里。
“你是说那个大老板到了这个院子?”周奕指着同顺客栈的平面图,跟卫梓确认。
“嗯。”
海宁在一边反问,“有什么不对?”
“那说明,他确实不是我要找的人,今天那人满身铜臭市侩……”周奕口气略带不屑,心中却着实捏了一把汗,此时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紧张未知的……
“……看规模应该是四进四出的院子……”海宁了悟的点点更深的一处,“如果他是真正的幕后老板,那么住这里的又是谁呢?”
“那不是后面麻雀胡同的民宅吗?”
“不,不是民宅,我量过,门的方位不对。”
“应该还是同顺客栈的后院,……很隐蔽的样子。”
……
卫荫却提出另一个疑惑,“老大,商人不都是铜臭市侩嘛!你还指望对方的大老板能什么样?”
一句无心的疑问,让周奕有点恍惚,
“骨子里的一种本能……商业直觉……不是流于肤浅表面的……”说到最后,近似喃喃自语,众人拉长了耳朵,忽闻啪的一声。
周奕拍响桌子,目光坚定地扫过在座诸位,“我要夜探同顺客栈……”
“啊?”
“不行!”
“什么?!”
“开玩笑!”
“不许胡闹。”
……
周奕的话还没说完,以海宁为首,群起而反对。
周奕冷下脸看着那十二shòu,“没大没小,你们不要忘了,一身本事是谁教的。”
海宁冷冷的瞥着周奕,“你也不要忘了,是谁天天泡在药罐子里。”
海宁瞪着周奕,周奕瞪着徒弟们,徒弟们一半回瞪周奕,一半声援卫海宁……
个个都算得上是谈判高手,彼此互瞪……谁也不退缩。
同顺客栈前两个院落分别为客房和伙计们的后院,平常又平常的客栈,毫无防范措施,用飞钩索道做高来高去的飞檐走壁简直是杀jī用牛刀。后面两个院落则走向另一个极端,明明刚刚还如无人之境,这会儿隐约可见刀刃反she月光的青白。
侧耳静听,杂乱的呼吸昭示着小小的院子里,怕是不止五处暗伏着护卫——是平面式的守卫,护卫虽多也但棱角过于分明,仗势明显,所以这种布阵不难攻破。
卫梓作勘查,卫谋作规划,前后有人放哨,左右有人护航,一盏茶的功夫,除了留下两人断后,一行人包括周奕井然有序,进退严谨的通过第三重院落。
如果说刚刚那重院子还能凭借着钩索弩箭之类飞天工具潜入,那最后一个,则好似铜墙铁壁,守卫得滴水不漏,连房顶树梢都有人在把守……单纯的商人不会请这么多保镖吧!
就像单纯的商人不会对利润点到即止一样。
卫梓皱了皱眉,他的经验尚浅,一瞬间脑子里的几种常用路线都行不通。
周奕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迅速观察地形,做出大胆评估。对方的防守相当专业,严密,可谓是立体式全方位——当然是相对他人而言,周奕可以找到……两处漏dòng。
大约可以抢出五秒的空档——若没有那些设计出来的‘先进武器’,其实也相当于没有空档——对手非常不一般。
周奕的体能已经发挥到极致,就算可以比其他人更灵活运用地飞钩锁套,但若qiáng要进入恐怕还是要拉卫梓他们的后腿。
周奕转身,看身边的四个人……卫梓的速度最快,卫尘的功夫最好。
打个手势,让两人看过来。用手势简单jiāo流一番,把事先准备出的书信传给他们——只能这样了。
其余人,在周奕一挥之下,迅速隐藏、退守。
待大家都撤离到安全的位置,卫尘扣住石子,向东北角激she。一招声东击西,引开对方的注意,耳辨衣衫风动,卫尘瞬间的打出手势提醒卫梓。长时间厮混在一起,让他们彼此了解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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