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尼姑要说这是她自己掐指算出来的——哼,她以为自己会信吗?这普智来历,看来也不简单。
陆颖眸色转深,越想越觉得事qíng不对。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许璞看陆颖的眼神,明白她对普智生出怀疑来了。心想这下大概要糟,陆颖显然根本没有相信普智的话,而普智这么一说,依陆颖对热武器的重视程度,在没有弄清楚普智信息的来源前,她是绝对不会放普智自由离开的。两人若是冲突起来,该是如何是好?陆颖在花山享有绝对权力,纵然普智名满天下,但是陆颖如果想在花山对她动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普智却似乎对陆颖危险的心思恍若未见,不肯罢休的问:“陆颖,你还没有回答老尼的问题呢?”
陆颖凝视了普智一会,身上的威势隐隐加重,让周围的众人心头压抑。
“你觉得你可以拦阻我吗?”陆颖不屑道。
普智合眼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老尼并不是想阻拦陆施主。只是施主这个选择,事关天下苍生之命运,老尼不得不向施主要一个答案。”
天下苍生。
陆颖想起大门的那行含着警告意味的字,将心底那丝名为不忍的杂糙拔去,合上眼睛,道:“我意已决,大师不必多言。”接着又道,“书院虽简陋,好在风景尚佳。大师不妨在花山小住一段时间,慢慢欣赏美景。大师的衣食我会让专人照料,绝不会有所怠慢。”
这个普智,要好好查一查。 想来问她也不会轻易回答,那就让她好好查个清楚再说吧。
众人面面相觑,陆颖是铁了心要软禁普智了。
普智闻言,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qíng,静静的望着陆颖,眼含慈悲,此刻她倒真看上去有一番得道名尼的落落风采。
此刻许言武却站了起来,向人一步,走近陆颖,盯着她的目光炯炯有神,声音却有点颤抖:“普智大师都如此说了,你当真还要去西北?你这一去很可能就……万劫不复,又何必——”
在花山待过一段时间,许言武从花山众人口中对于陆颖有了更多的了解,慢慢的认识了陆颖的另一面:坚韧,聪慧,沉稳,不屈……再加上因为陆颖的原因,心愿得偿,对她的印象改变了不少。另一方面,眼前此刻的qíng形与多年前宋丽书决意离开花山的qíng形如此相似,是以引得她鬼使神差的说出劝阻陆颖的话。
说完,许言武竟然有些紧张,心qíng忐忑的等着陆颖的回答,说不清心里是期待还是别的什么。
一边的宋西文,谢冼也都不自觉握紧了手,眼珠一动不动的望着陆颖。
陆颖睁开眼睛,似没有感受到众人关注的压力,只是淡然望着许言武,无喜无悲,眸中的光如同映着月光的湖水。
“那又如何?”
☆、127
那又如何?
又是一个那又如何?
许言武肩膀微微一抖,不知道想起什么,低下头开始沉默。
陆颖哼了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谪阳就在门外了。
普智起身,向谪阳行了一礼。
谪阳一边还礼一边站到陆颖身边,向普智认真问道:“大师所言当真?”
普智握着佛珠,微笑着:“郡卿,好久不见。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尼不会拿这种事qíng开玩笑。”
谪阳目光转向陆颖:“陆颖。”
陆颖苦笑一声:“谪阳,你不会也相信这个吧。”
谪阳知道陆颖一旦下了决心的事qíng轻易不会改变。比如花山内库,若非雷州那十一日的惨剧和谢岚的死对她打击过大,只怕拿什么来诱惑她都没有用。
他曾经想过,陆颖要蛰居山野也好,要争霸天下也好,他不过一生相随而已。但无论如何他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入险境中去。
“我宁可信其有。”谪阳语重心长地说,“我小时普智大师也曾说过,我此生不会外嫁,也不会内嫁,后来果然嫁给你。我相信大师不会轻易说出这么一翻话,她也没有必要大老远跑来对你说这么一翻话。”
也许是因为这次说话的人是谪阳,陆颖收敛了不耐。
可是,谪阳,嫁给我是因为你选择了我,并非是巧合的。
陆颖叹了一口气,转身向普智认真询问:“大师的意思是——我可能不会死在战场上,而是会齐兵俘虏,被她们刑讯bī供?”
普智微微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陆颖皱起眉头,耐心又问:“对大燕有否不利?”
普智继续摇头:“不可说。”
陆颖抿起嘴,心里开始冒火,斜眼看着普智一张老脸,又环视了周围众人,再叹道:“既然如此,何必多说。我不会为了莫名其妙的‘也许’放弃我要做的事qíng。生也好,死也好,被俘刑讯也好,我自会承担,不需他人cao心。”
众人自知道陆颖口中的他人指的是普智。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谪阳一听陆颖这样说,本来还打算好好劝说的耐心顿时被耗空,猛得转身向她厉声喝道:“你说不需要谁cao心!你的生死不需要我cao心吗,还是说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陆颖愕然一下,随即讪笑道:“不是说你。”
谪阳却被陆颖玩笑的态度激得新仇旧怨都涌上了心头,一拍身边的案几,qíng不自禁的用上了内力,只闻噼啪连声,案几顿时裂开,碎成了一堆木屑,案几上的茶碗也摔得粉碎,碎片散落满厅。
众人被吓了一跳,望着一地残破,不禁心里发毛:郡卿发火了,敏之——你好自为之吧,谁让你不管场合信口开河?
陆颖面对谪阳的怒火有点发懵:“谪阳!”
谪阳才不管在自己掌下化作一堆垃圾的东西,也不管周围众人是不是被反应,冲着陆颖怒啸:“什么你的生死你自会承担?你这种不把自己xing命当回事的态度算什么!你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东西??”
“……总是这样,以前花山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人都快死了——满脑子只知道给书院找接任人!现在又是这样!花山怎么了,大燕怎么了,少了你这个世界就毁灭了吗?!你什么时候能够想想你自己,想想你身边的人!!你这个样子让我,让我——”
谪阳闭了口咬着下唇,眼底赤红,胸口急剧地起伏,表qíng痛恨陆颖的像恨不得把她痛殴一顿才好。
这个男女颠倒的世界,这个落后愚昧的时代,他是为了什么才到这里,为了什么才一直忍耐?
他庆幸在一望没有边际的黑暗中,还能够找到一道属于自己的光,能够照亮自己的光。有这道光,他至少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理解他的各种“怪异”的想法和念头,包容他的各种“出格”的行为和做派。
也许,还不仅仅只是这些。
他望着陆颖的脸庞,少女日渐成熟的五官,逐渐退去少年的青涩和清秀,仿佛璀璨四she的光芒逐渐收敛为一束,光华明亮而不耀眼,混合进青年的成熟和雅致。偶尔不经意时,也许是眼光微转,也许是眉飞色舞,也许是低头发垂……之时,会挑出一股让人心动的别样神韵,就好像暗香一样,似有若无,如丝轻拂,挑逗得他的心躁动难安。
更有那些两小无猜的、暧昧纯真的,心有灵犀的,默默守望的,浴血相救的……日子,无法分割的点点滴滴,他与陆颖,已经认识十年有余,是彼此都无可取代的另一半。
可他的另一半心里排在第一位的,从来都不是他。
谪阳虽然xing子桀骜,但是遵循着这个世界的规律,在外人面前还是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主夫形象——像今天这样失控,几乎是前所未有,让众人也都吓了一跳。
看来平南郡卿发起火来还是少惹为妙,也不知道文弱的陆颖平常是怎么应付的,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夫郎,居然多数时候还是琴瑟和谐的样子,当真是难得。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一个恨得牙痒痒,一个眼神柔和却沉默。
普智首先清咳一声:“老尼旅途有些疲惫,烦请许山长帮忙安置一二。”
许璞适时把把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温和有礼的向普智一请:“大师请跟我来。”
众人都非常有眼色的各自找理由离开,给两人留出说话的空间。夫妻吵架,越拉越吵,这种闺房之争,外人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等周围都安静下来了,陆颖上前去,伸手去握谪阳的手。
谪阳把手一甩,打开她的手。
陆颖觍颜靠了过去,讨好地解释道:“谪阳,我没有不珍惜自己。我可是很惜命的。你想想,我可是一军之首又有这么厉害的兵器保护,怎么可能会危险呢?靠着这些东西,太祖都能够开国了,我不过是把齐兵赶跑而已,这点难度就算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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