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山书院_狷狂【完结】(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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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端敏几乎要被韩琴气笑,但想起今天的目的,只得硬忍了笑意,板着脸听下去。

  由着韩琴仰着脖子骂了快一刻钟直到声音嘶哑,司徒端敏自己却是坐了下来,接过乐俊倒的茶水,若无其事的品着,对噤若寒蝉的众人视而不见。

  韩琴见司徒端敏稳这般做派,仿佛自己是在耍猴戏给她看,内心不由更加愤怒。只是刚刚骂的太凶,耗了太多力气,一时居然也再骂不出声了。

  一停口,她的大脑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这人怎么如此镇定?自己刚刚那一番诛心之言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坐得稳,她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早听舅舅说此人虽然表面骄傲洒脱,实际极重qíng义,知礼义廉耻,自己这一番透析人xing的指责,应该会叫她羞愧内疚透顶,就算不至于当场痛哭流涕,至少脸上总会显露些尴尬和回避的神色。

  可看起来完全不是这回事?

  韩琴下意识想起一天前面对冯北辰时的无措,觉得自己两天之内遇到两个同样难缠的家伙,同样是不按理出牌,她怎么这样倒霉?

  韩琴不骂了,其他的人也不敢做声。司徒端敏等了一会,见无人说话,便道:“不说了吗?”

  自然没有人敢出声。

  “那孤讲几句吧。”司徒端敏缓步走下台阶,站在韩琴面前,视线将燕国学子一个一个扫过去,“年轻人有热血很好。但是还是要多用用脑子。你们来齐国之前想必也是经过一番jīng挑细选的,个个都是文武双全之辈,个个都是天之骄女。为什么你们的师长要挑选你们这样一批人来齐国?为的就是,要你们站在别国的土地上能够——不受rǔ,不丢人,不献媚!”

  司徒端敏目光最后落在韩琴身上:“若孤是你,绝不对选在今时今地来说这件事。都城人流汇集、口舌杂乱的地方很多。你只须小心些选个地方,假装不经意的透出口风。但凡你的说辞不是太漏dòng百出,你所说之事很快就会散播开来。到时候,不论你那些话语是真是假,朝中闻风言事的大臣们自然会找上孤,向孤要个说法。孤到时就算要去找你,一则流传过广,不一定找到你的人。再则就算找到你的人,你只要假称也是听别人传的,法不责众,孤就算明知道是你是罪魁祸首,看在两国邦jiāo上,却也不好罚你太过。”

  司徒端敏口气温和,仿佛在谆谆教导犯了错的学生一样,眼神柔和而带着训戒之意,让众人不自觉的放松了警惕和惧意,皆以为太女殿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今天的事qíng或许可以大事化小?

  冯北辰却没有这么容易的被司徒端敏这种手段轻易带动qíng绪……

  当年陆颖接任花山书院山长的仪式上,同样是一群质疑她的接任资格、企图把她拉下马的师姐,说着同样让人难以声辩的诛心之言,结果被她轻悄悄的接过去,不着痕迹地一打一抚,硬是反斥得几位师姐认为是自己做错了,满目痛悔,不但承认了自己罪过,qíng愿受罚,还顺便把林旭这个罪魁祸首也供出来了。

  眼下这qíng形看起来,是不是眼熟得很?

  冯北辰暗骂:娘的,这招玩得很顺手,是不是?

  司徒端敏的声音果然陡然厉起:“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分场合,不知轻重,竟然公开议论一国储君的过往得失,以己之险恶之心,度他人之志,巧舌诡辩,颠倒黑白。若按你的逻辑,这天下任何忠勇善德,皆是收买人心,争权谋利的虚伪外皮,任何惩jian除恶,都是排斥异己,构陷忠良的jian邪手段。你口口声声说万分崇敬陆山长,却字字都是在抹黑此人。你借口觐见孤是为了两国jiāo流得到齐国皇室的重视,但一开口就开始挑拨孤与臣下的关系。你可想过,孤是燕齐和约的提议者和缔结的最高推动人。若是你的计策成功,燕齐两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局面很可能将毁于一旦。你到底是为了两国jiāo好,还是想重挑两国战火?!”

  众人听到这一层,不约而同的惊起,顿时后背冷汗淋淋。

  和约缔结前,齐国军队一直地位尴尬,不打立场不稳,打又恐引出燕国的无坚,引火烧身,是以虽然表面上不甘服输,心里还是乐意看到和约缔结,借以掩盖自己的短板。齐国文官派系一直势弱,除了得到皇帝青睐的陆家外,无一不在军队将领面前底气不足,如今尝到了太平年代的甜头,哪里还想回到过去被军队指指点点的日子。

  当下齐国学子看向韩琴的表qíng就带上了不满和愤怒。

  齐国不想打仗,一直保守战争之苦的燕国更是不想打。虽然上一次战争中借着无坚的力量,几乎是势如破竹的连占齐国五座城池。但是最后那一次惨败也让她们清醒的认识到,无坚虽然qiáng大,却也不是无敌。更何况,那一次战斗之后,无坚利器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仅剩的一些又被陆颖之夫郎平南郡卿收藏,想要重现盛况,只怕难上加难。在这种qíng况下,燕国学子自然也是觉得能不打最好。就算要打,至少也要等无坚能够重新造好再说吧。

  是以,燕国学子们虽然脸上不显,心里却一致觉得韩琴太过莽撞,平常不知收敛,如今闯下大祸,不但自己倒霉,还要导致燕齐关系恶化,真当罪无可恕。

  司徒端敏继续道:“你对孤所责之罪行,全是建立在推测和假设之上,没有一件有真实的证据。你有没有想过,孤不是路边可以你随便安cha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无力还手的平民,也不是你可以针锋相对的比赛对手——孤是齐国的太女,孤手中有的是利刃屠刀!!你对孤出言挑衅,难道是在赌孤会对你发善心,讲道理?还是轻轻拍拍你的脑袋就算完了——你就没有想过,孤会一怒之下将这满殿学子统、统、斩、光!!”

  这一声断喝,仿佛劈头惊雷,炸得韩琴面色如土。

  她真的未曾想到自己单纯为帮助舅舅舅母的行为居然会导致这样眼中的后果。事qíng跟她自己预计的发展轨道完全偏离,而是朝着最危险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已经变成她根本无法控制的局面。

  如果这样真会连累同来的队友怎么办?虽然自己与她们并没有太深的qíng义,也不是太看得起她们,但是毕竟同是燕国的学子,也许还是这一带代人中最jīng英的一批,难道就要因为她的举动悉数被毁?更恐怖的是,如果好不容易建立的燕齐和约因此破裂,西北重燃战火,那些自己曾经路过的已经变得繁华的城镇再度被战火焚烧殆尽,燕国重新被拖入战争这个无底dòng,那该怎么办?

  她竟然做了那么愚蠢的事qíng,身为一个燕国人,她竟然对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qíng。

  韩琴此刻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满心恐惧和悔恨,她实在是想不到事qíng居然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心中一片各种激烈的qíng绪jiāo织,韩琴身子一软,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两名钳制她的侍卫手中,目光呆滞,面若死灰。

  侍卫们看着手中这一滩烂泥,脸上的鄙视和厌恶亦是毫不掩饰。

  殿中燕齐学子对韩琴的láng狈此刻也没有丝毫同qíng,这一切完全是她自己挑起,也应该由她自己承担。其他大燕学子更是隐隐担心,惹怒了齐太女,怕是不禁要牵累同来的所有队员,还会对两国关系有所妨害吧。

  司徒端敏最后看一眼韩琴:“你言行前后不一,可见你为人不诚。出言挑衅,却从不考虑对自己国家的影响,可谓不忠。行动之前不思及自己的言行是否会牵累同伴,乃为不义……好在你不是花山书院出来的,不然孤倒要问问许璞,我不在花山的时候,书院的录取标准怎么降低到这种程度了?”

  韩琴突然伸手捂住脸,几近崩溃。

  而其他学子此刻却是齐齐抽了一口气:这,这这……太女殿下竟是承认了?原来韩琴所言并非是假,司徒端敏竟然真是陆颖,这是怎么可能的事qíng!

  殿中顿时一片死寂。

  除开燕国这边的冯北辰,与齐国的孟获、陆勋等人,其他不知真相的学子和陪同官员心中俱是如同遭到雷击一般,只剩下一片惶然无边。

  陆颖就是司徒端敏,司徒端敏就是陆颖。

  太女殿下七岁余被害,陆颖出现在花山时报的是六岁余,年龄是基本对的上的。陆颖在西北失踪后,化名陆敏的太女殿下随后就出现在了瑜王府。两个人俱是才华横溢,两人都提出缔结燕齐和约,力主两国和平安泰……两人又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至少从表面上看,若说两人是同一人并无逻辑相悖之处。

  当然这并不是可以证明韩琴所述是事实。

  眼下最有力的证据是——在场的孟大将军与陆大人,面对这种涉及皇家血统纯正的言论居然毫无惊异之色,显然是对真相是心知肚明了。

  这也不奇怪。孟大将军与陆大人是齐国百官文武之首,是皇室最为倚重的大臣,她们怎能允许皇室血统的纯洁xing遭到玷污。如果没有她们的确认,一个在齐人眼中消失十数年的太女如何能够重新回到权利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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