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唯爱封念逸,不愿同他说明。不娶妻,甘愿入宫,埋藏心事,宽容待人。
封念逸爱洛自醉,又是如何爱的?会为洛自醉做出什么事来?
洛自醉思考着这些对他而言十分复杂的纠葛,回到紫阳殿。皇戬和洛无极早便回来了,正在湖边一座平台上打斗。他看了几眼,便回正殿卧房小憩了。
傍晚酉时,洗尘宴便已开席了。
御花园的亭台楼阁都挂上了明亮的宫灯,树梢上,假山上,也都摆着造型别致的灯笼。天还未黑,灯没点上,不过,仍可令人想到,一旦夜幕降临,这里会是片怎生朦胧迷离的美景。
酒宴场月风亭里,已摆了数百张案几。月风亭边,数位名门淑媛款款而立,举袖羞涩微笑;绕在她们身边的大家世子玉树临风,或与她们谈笑,或只是淡言两三句,无不想得佳人青睐;官场同僚则各聚一起,两处三处,低声私语;内眷们华美雍容,笑看儿女们,不时轻轻一笑。
洛自醉随着帝后到宴场时,瞧见的便是这番qíng景,心中暗叹好一幅世家贵族候宴图。
诸臣见帝后率众妃、皇子皇女们来到,便都跪下叩首:“圣上、皇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诸位娘娘、公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长公主、二皇子、三皇子、小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罢。今日不过是酒宴,不必处处拘礼。”皇帝的声音较平日温和一些。
“谢陛下。”
众人平身,待皇族就座,这才依次坐下。官吏坐里面,内眷和无官职在身的公子们坐外围。
帝后坐北朝南,位置是筵席的正中。两旁左右分别是男妃和女妃,身后是皇子皇女,前方左右是文臣、武臣。左面文臣坐首位的是个须发皆白但jīng神奕奕的老人家,望去慈眉善目,十分可亲。接下来便是两位年纪约莫五十上下的男子,都是长须修面,一付儒雅的长者模样。洛自醉猜想这应当是丞相和大学士。只是不知那老人家是景候还是襄候。右方武臣居首位的也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威严无比,第二位坐的便是洛程,第三位坐的是个挂着笑容的中年男子,应该是宁左将军,第四位是黎巡,隔了一个男子,第六位和第七位便是洛自清和封念逸。
自洛自醉出现,封念逸便一直望着他。
那两道目光,密密实实,将他与外界隔绝了起来。他不禁有些被锁在囚笼中的错觉。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小小的天窗,一片什么也没有的灰色天空。他不由得散发出更qiáng烈的孤绝感,冷静地坐下,连瞟也不曾朝那个方向瞟一眼。
皇帝道:“这酒宴是为洛卿家和封卿家而备,宴前,朕赐二卿一樽酒。”说罢,便亲斟了两樽酒,命身边的正司奉给洛自清和封念逸。
两人站起,出列,跪下,双手接过御酒:“谢陛下隆恩。”一口饮尽。
“好!”皇帝开怀笑道,“众卿不必约束,举杯畅饮罢!”
宴会正式开始。
较之上回后宫之宴,无非是更钩心斗角,更隐蔽地互相刺探,言谈更加小心……
洛自醉自顾自地吃着案几上一盘盘的美味珍馐,不时倾听文臣那方相互间文绉绉的祝酒词,思考其中有何奥妙,实在妙不可言的语句便记下,待回去后细细品味。
宴至酒酣时,皇帝忽望向封念逸,朗声道:“封卿家尚未娶亲,朕许你一门亲事罢。世家小姐,或教馆中的女子,随卿喜爱挑选。”
听得此话,女眷中几位适龄的少女羞红了脸,垂下头,不时偷偷望望封二公子。
封念逸沉默了一会,垂首道:“臣不想娶女妻。”
“男子亦可。世家子弟中也有不少佳公子,与卿家正相配。”
“是么,圣上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那,就请陛下将栖风君赐给臣为妻。”
宴会场上一片死寂,几乎所有人都停了动作,脸色都有些奇特,投向封念逸的目光有怜悯、有失望,还有……
洛自醉终究还是望向了封念逸,正对上他平静得过分的眼神。他不禁蹙起眉,早上看他还温和俊雅,怎么此刻这样不知进退?
这已不是简单的犯上了!
皇帝眯起眼,冷笑一声,道:“封卿家莫不是在说玩笑话?朕的宫妃,岂能赐给你?”
“臣早已对神发誓:今生今世,除了洛自醉,臣不娶他人。若陛下有心成全臣,就将栖风君给臣吧。”封念逸毫无惧色地看着帝后,道。
皇帝挑高眉:“噢?若朕说,除了皇后和栖风君,你要哪位宫妃,朕都给你……”
“臣只要洛自醉一人。”
还是一片死寂。
皇帝看上去虽未动怒,但他眼中渐盛的怒火,任谁都能瞧得出来,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再去捋虎须。
洛自醉心里暗自着急,望望后亟琰。
后亟琰瞧他一眼,双眉舒开,微微一笑,道:“皇上,封卿家一片痴心,难能可贵,只不过晚了些。而且敢与圣上争人,很有胆识,圣上就赏他杯茶,让他醒醒酒罢。”
“是啊,圣上。臣和封将军自幼相识,素来玩笑惯了。他今日喝醉了,才不小心逾礼,还请陛下赏他杯醒酒茶。”洛自醉忙随后道。
皇帝看了他们一眼,顿了一会,才不急不徐道:“来人,赏封将军一杯茶。上乐舞。”
“是。”
封念逸只是静静地望着洛自醉,没再说什么,接过了醒酒茶。
优美的舞蹈在周围飘起,舞者俱是身段柔软的少年。月风亭外传来丝竹声,声声悦耳。
洛自醉把那两道目光当成灯光,愉快地吃着东西,暗暗地叹着气。
过了一阵,天色已完全黑了,便到了四处游园的时候。宫灯和灯笼的光将御花园衬托得似真似幻,内眷们先告退起身,三三两两,处处走动。接着,帝后便单独离开了。臣子们见状,自然也抓住能欣赏御花园的机会,不多时便散了。贵妃、贤妃带着皇戬和二皇子走远,淑妃领着剩下的女妃们和简思颐、周越走了,长公主带着三皇子和小公主去了另一头。宁姜似乎觉得今日的酒十分好喝,一直在试不同的酒,但半点醉意也无。黎唯眉间带着几分沉,听着乐曲,赏着舞蹈,似乎没什么兴致起身。
洛自醉实在想找洛自清、洛自持和洛自节仔细问问当年的事,因此便独自朝着印象中几位兄长走的方向去了。
花丛、假山、溪水,没来过几回御花园,愈走景物愈生。
洛自醉停下,望望周围。灯光朦胧,寥寥数个不熟悉的人影在前方慢慢移动。
罢了,还是回月风亭等着,以免错过。他举步yù返回,却倏地被人拉住了长袖。
他微惊,瞧向身边不知不觉多出的黑影——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清楚了,狭长的丹凤眼,不是封念逸还是谁?
“醉,醉。”
他似乎真喝醉了,连声叫着他的名。
洛自醉挣开也不是,甩开也不是,只有就这么看着他。
“醉,你,你分明对我说,若……若真要娶男子,就是我……为何,为何如今……”
断断续续的话,让洛自醉愣了愣。
封念逸红着眼看着他,忽然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头埋在他肩上。
洛自醉有些不自在地微微挣扎着:“往事已矣,逸。”
封念逸抬首,低声道:“一句,一句‘往事已矣’就能消去吗?!”
“为何你竟,你竟变成这样?”
他搂得更紧,洛自醉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浑身难受:“放开!逸!”
“为何你竟……不记得我?”
念念之间的悲哀和痛苦,让洛自醉停了挣扎,沉默了。
他很快便会发觉罢,他已不是那个他所爱的洛自醉。
他不可能代替那个人,更不可能成为那个人。
所以,封念逸,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
“醉,你为何不记得我?”
洛自醉暗自叹息。
眼角瞅见不远处假山的灯笼下,几位少女正惊愕地望着他们,他推着封念逸,往更黑暗的地方去。走了数十步,绕进另一座僻静的假山后,他才又静默下来。
这下不知明日又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了。毕竟封念逸方才在筵席上说了那些话,让人不想入非非都难。唉,这个国度,男子和男子竟然也有风言风语传出,实在——
“你为何要入宫……那悯儿死了,你就万念俱灰了?”
悯儿?封念逸也知道么?
“与其入宫,不如等我回来。”
“入宫,和那么多人分一个……你甘心吗?还是你根本不在乎?你明明说……如果非要是男子,就一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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