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刃切入皮肤,彻骨的寒自皮ròu间延伸开来。
洛自醉可闻见风中淡淡的血腥味。
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苏铃悦已点了他的xué道。她使的不过是最为简单的点xué法,可瞧出她的武艺也只是平平。但,他若要冲破xué道也得费些功夫。
早料到必有今日,只是没想到,她会选这个日子。只无极在,她便讨不得半点好处。何况二哥、黎二哥、三哥都在家中。洛自醉心中喟叹。她大约也并非原本便是那方的棋子,不然会更细致地考虑qíng势,而不是像现下这么铤而走险。
何时他洛自醉竟对威胁他xing命的人心存怜悯了?正自嘲,忽然想起中午洛夫人笑逐颜开的模样,洛自醉不由得瞧了一眼苏铃悦尚未隆起的小腹。
选在这时候,是想凭借这孩子取得洛家的几分顾忌么?果然是聪敏的女子。这世界,孩子来得珍贵无比,纵是洛家人,也会稍稍有些犹豫。而只那几分犹豫,便能让她利用了。只是——
他家二哥的xing子,她应当再了解不过。他可不是会任人拿捏的人。
再加之根本不会被任何事物左右决定的无极,同样令人捉摸不定的三哥和黎二哥……
洛自醉神色依旧自若,既不惊讶,也不愤怒。他将视线缓缓移至苏铃悦的脸上,几分淡然,几分怜惜地轻轻道:“嫂嫂切切要顾着腹中的孩子。令弟之事,还请说得详细一些。”
此刻他笃定得很。
世上再没有比洛家更安全的地方,他不需要着急,不需要觉得危险,不需要不安。
苏铃悦的目光极悲哀,又极凄切:“可惜,他纵是再想入太学,也没有机会了。只要我能伤你,他们便会放过他……可无极几乎时时刻刻不离你半步,我不知他武艺深浅,找不到适合的时机。”
何止不知他武艺深浅,大概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罢,因此才无从下手。洛自醉微微挑起眉梢。隐忍了多时,终于不能再忍了么?挑了这样一个最糟的时候。
大约瞧出他的不解,苏铃悦眼一红,低声道:“若这几日我不将你带去,我的爹娘也会遭他们杀害。我……我没有法子……”话至此,她扑簌簌落下泪来:“四叔,你是才绝天下的洛四公子,心思缜密,谋略出众,武艺绝佳,一定有办法逃出来,是不是?”
她这是要说给谁听呢?为自己找借口?还是请求他谅解?
可惜,他并非当初那举世无双的洛四公子,自然不可能轻易脱困,也不可能认同她的想法。
见苏铃悦虽泪流满面,手却分毫不动,想是已下了决心,洛自醉无奈颔首,答道:“是,我有法子逃。不过,嫂嫂为何不早些告诉二哥?倘若jiāo给二哥运筹帷幄,此事必然迎刃而解。”
“何必告诉他?他无所不知,早便看透了我,看透了那帮人。之所以不动声色,不过想瞧瞧我要做什么。我嫁他原本便是心怀不轨,yù对洛家不利,他也定不会伸出援手。”擦了泪,苏铃悦神qíng肃然,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四叔,走罢。”
洛自醉一叹,定定望向她身后无声无息出现的洛自持和洛无极。
方才果然不是说给他听。想必她也明白,这贸然的行为,瞒不过神鬼也要自叹不如的洛家二公子。
洛自持依旧只是冷然而立,洛无极则面无表qíng地拔剑出鞘,没有分毫犹豫地指向苏铃悦。
他的内力修为已达到以剑气伤人的境界,只需隔空一点,苏铃悦必死无疑。
洛自醉示意他且慢,仍淡淡道:“二哥只是在等嫂嫂道出罢了。嫂嫂既不信他,他如何帮嫂嫂呢?”
“他只对家人、友人有心,待外人无qíng。”苏铃悦道,终究察觉qíng势不对,回首看去,立刻一面将洛自醉的双手扭在身后,一面加重手劲。
匕首又切入皮ròu一分,风中的血腥味愈来愈浓。
洛自醉可感觉到粘腻的血液自颈上流下,浸湿了内袍。果然是学医者,虽然血流得有些多了,却并未伤着他,他也不觉得疼痛。
“夫君,我确实是迫于qíng势。”便听苏铃悦道,底气较之先前,虚了不少。
洛自持仍然冷冷望着她,不语。
洛无极心知洛自醉顾虑到洛夫人,不愿他伤了洛家长孙,皱了皱眉。虽然苏铃悦确实qíng有可原,若换了他爹,也确实无人能伤得了他。但,事关洛自醉的安危,他只想尽快令他脱离险境。而且,洛自持尚未出手,便是默许。
不过,思及洛夫人的感受,花点时间耍些手段的确是更有效的法子。
洛无极收起碎月,盯着洛自醉颈上不停流下的鲜红的血,冷道:“就算将公子劫去,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们?你们是知qíng者,恐怕第一个要灭口的,便是你们苏家。”
苏铃悦没有言语。想必她早便明白,不过还存着拼死一博的微小希望罢了。
“何况,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带公子走?”
洛无极说话素来平静,平静得过分,仿佛所有一切都胸有成竹。
洛自醉轻轻挑起唇角。
他能感觉到,苏铃悦正在轻轻颤抖。
“啊呀,弟妹,别做傻事了。回头是岸,洛家素来宽宏大量,定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你爹娘的事qíng,jiāo给洛二便可。”便听黎巡笑道,“天下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只有他不想做的事,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二嫂,我们都是一家人。出了这样的事,洛家绝不会袖手旁观。”洛自节的声音也响起来。
只差最后一击了。一个唱黑脸,两个唱红脸,她多多少少有些动摇了。洛自醉已运气冲破了xué道,望向仍旧冷漠的洛自持。
洛自持瞧了他一眼,继续冷冷地看着苏铃悦,道:“你以为怀了洛家的孩子,洛家便不会动你?”
他的声音如刺骨寒风,没有一丝qíng感。
这出戏可算是圆满落幕。该说他们几人配合默契,还是所见略同?唯一的观众浑身轻颤,显是洛自持一语道中了她最在意的事。
洛家不能惹洛二,果然是三哥的箴言。
洛自醉趁势轻巧地脱开被苏铃悦制住的手,飞快点住她的xué道。
洛无极取了随身带的伤药,立刻上前,压住他的伤口止血。幸而洛自醉的伤势远远没有看起来严重,不然他绝对不放过这女人。即便她是洛自持的结发妻子,是洛家长孙的娘亲。
他静静地望了望苏铃悦,见她复又泪流满面,顺手解了她的xué道。
一直静默着立于一旁的柳雨星和常亦玄走近他们,将她扶开了。
洛自持、洛自节、黎巡见洛自醉只是皮ròu小伤,也都放了心。
只是洛自节瞅了一眼洛无极,再看了一眼他似乎是习惯xing地环在洛自醉腰上的手,想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怎么这么快便发觉了?不是正在斗酒么?”洛自醉发觉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自洛无极怀中脱离,浅浅笑道。
洛无极有些失落,却依然神色如故:“她是哪边的人,都心下明白,当然不能让你与她单独相处。”他们虽说确实是在斗酒,坐的却是花厅的屋顶上。以他们的眼力,花园中发生的事qíng自然一清二楚。
“小无极,你是何时知道的?”黎巡面上虽带些意外之色,语中却满是笑意。
“我查过她。不过,是四年之前的事了。”洛无极回道。
洛自醉倒真有些意外。当年洛自持成婚之时,皇悦曾说过的那些话,他始终无法不介意。刚开始,他还以为苏铃悦是皇颢下在洛家以防万一的棋子。但没过多久便明白不可能。皇悦故弄玄虚,挑拨离间,只为了掩饰苏铃悦的真实身份。确认之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一者,洛无极年纪尚小,没有必要知道;二者,洛自持是何等人物,他并不认为他会随意娶一个女子入洛家门,即使那女子xingqíng再合他意;三者,洛自节也断然不会如此轻易接受这位二嫂成为洛家人,定会调查出事实;四者,洛自清和常亦玄不cha手,便是相信洛自持和洛自节的能耐。他也十分信任他们;五者,洛程对儿子们十分放心,也不必让他不悦。洛夫人甚为中意这位新妇,更不必令她伤心。至于洛自省和洛自悟,当时年少冲动,知道得愈少愈好。不过,经历九年,他们定也心中有数了。
他和洛无极这九年回府的次数并不多,他没有想到,洛无极居然会很快起疑。那时他才不过十二,就能思考得如此周全,且没有惊动任何人,实在难得。
“做得好。”黎巡赞道,偏过头又问,“洛二,你何时知道她是长公主派的人?”
“与你同时。”洛自持道。
“那就是她无奈倒向那方的时候?不过,她还有个弟弟,这你我倒是疏漏了。户部籍册上也没有她弟弟的名字。”黎巡沉吟道,“教馆中这样的女子还有数十个,这几年又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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