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心里有点疑惑,沈君熙一直哑巴,却并不会令人觉得缺陷,唐突。反倒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身边,很自然,很融洽。
这类人宋景微也曾经遇到过一个,那是一位气质很独特的艺术家,他有一双宁静却不死气的眼睛,和他的创作一样受人欢迎。和沈君熙不同的是,那位艺术家身体健康。
也许是每个人的气质原因,围绕这个问题思索了片刻,宋景微便放下了。回到家里,他一头扎紧做策划的工作里,把刚才在路上的一些想法写下来。
不知何时起,沈君熙悄悄站在宋景微身后。并不是沈君熙故意不发出声音,而是一种习惯,他本身就不是那种制造不出噪音的人。因此,他探头凝望的时候,宋景微并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偷偷窃喜。
沈君熙窃喜的原因是因为宋景微的字,太丑了。
他终于不必再害怕遭到嫌弃,因为媳妇的字更丑。就这样默默地开心了一下,他才伸手戳戳宋景微的肩膀。
然,宋景微专注于思考中,没有反应。
沈君熙左右移了两步,伸手戳戳他,“嗯嗯。”
宋景微这次被惊动了,猛地抬头,略冷厉的表情把沈君熙吓着,往后倒退了两步。这不是宋景微故意的,他这个人在工作中习惯性地冷着脸,那是因为认真,他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你。”
说话时就恢复平常的样子了,虽然没有笑脸也不温和,但是比刚才好一百倍。
沈君熙连摇头带摆手,见他真的跟平常没俩样,走过去拿起纸笔写道:“去沐浴。”这三个字比宋景微写的好多了。
宋景微被打断了思路,不打算继续写,他揉揉颈椎说:“我这就去。”
见他起来找衣服,沈君熙悄悄出了屋子,去厨房打热水。当宋景微来到净房,浴桶已经倒满,水温正好。而沈君熙在门外用眼睛嘘着他,让宋景微想起一种叫星星花的植物……
“我洗澡,你回去吧。”他走过去关上门道,杜绝再被人守门。
这次洗完澡之后,宋景微用木盘装上自己的脏衣服,来到井边准备打水洗衣服。这水井还是最古老的那种,井口像水缸一样大,打水的水桶用一条麻绳拴着。
宋景微提水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握住麻绳三两下把水桶往上提,倒进木盘,再丢入水井,又几下一桶水提上来……这种纯熟流畅的动作,是宋景微不可能有的。
等他回过神来,沈君熙蹲在井边,手里正搓洗着他的衣服。
这是一种稍微有点无力的感觉,其实洗衣服这样的事,宋景微打算自己动手的。等沈君熙把几件衣服晾上竹竿之后,他跟他说道:“你不用帮我洗,我会自己洗。”衣服是私密的物品,他洁癖犯了。
沈君熙微微睁圆双眼,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拒绝自己帮他洗衣服。
不知道怎么了,宋景微不太喜欢他这种类似讨好的行为,因为他是个男人,对方也是个男人。并不是他嫁人了,就一定要接受别人对待他像对待女人一样。他抱着胳膊,低声说道:“你是个男人,你不觉得帮别人洗衣服这种行为很不妥当吗?”
闻言,沈君熙的双眼由圆变成狭长,然而他还是疑惑,摇头,并不觉得。
“好吧,我可能不应该跟你讨论这点。”宋景微也摇摇头,他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陌生朝代的古人,鬼知道他们的思想观念是怎么形成的。
沈君熙突然变得沮丧,他从宋景微的话听出了令人难受的意味,但是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好了,回去睡觉。”宋景微啪一声拍走一个蚊子,不想再站在院子里喂蚊子。
回去之后没多久,沈君熙摸摸索索地晃进来,这时候宋景微已经上了chuáng,依旧睡在外面。
等了几分钟之后,一个身影安静地爬上chuáng,越过他,悉悉索索地在里面睡下。
宋景微在这种肩碰肩的情况下,幽幽说:“被子太厚了,明天换条薄的。”
媳妇这么一说,沈君熙悄悄摸摸被子厚度,好像是有点厚,但是……他觉得这样好暖和,不错睡。
“嗯……”明天换条薄的。
第二天晨起,吃完早餐之后,宋景微在装地契的木匣里找出一张佃户的名单,他拿给沈东明看看,问道:“这几户人家您熟悉吗?”原谅他性格就是这么别扭,叫不出爹和娘,更加叫不出相公夫君之类的。
沈东明挑出几个认识的,说道:“这些都是村里的人,不过我只认得这几户。”他不爱串门,平时地里又忙,有时间都是去临近的几家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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