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来,点点头,便听阮明珠道:“那好,你记下了,少爷喜欢在睡前听人抚琴,十年如一日,少爷最喜欢听的一首曲子叫《俩俩相忘》,等会我差人把曲谱给你送来,你多加练习。”
我一脸诧异,喃喃道:“俩俩相忘……”
阮明珠道:“是的,据说这首曲子是从木琉国传过来的。”
我俯首默默不语,心中涌上酸楚。
我焉能不知这首曲子,这本来就是由我弹唱的。
犹能记起“以琴会友”当日,我初见暮子铭和端木流云,白衣霜华,紫袍温和。
那日的天,似乎很蓝;那日的风,似乎很轻。
但,那日的人,又去了哪里?
伊沁心已不再是伊沁心,暮子铭也不再是暮子铭,清云最终躺在所爱之人的怀中,香魂消残,而流云,早已随风飘向了远方,留下了满怀的感伤。
往事再追,只是一行清泪;往事再想,恰如百年孤寂后的惆怅。
世界突然变得寂寞寥寥。
阮明珠看了我一眼,没再多说,随意jiāo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自那以后,我便成了宗政明轩的贴身婢女,每日为他端茶送水,宽衣解带。
今日,大雪初停,只是天空依然苍茫,万里灰蒙。
我望着寒梅出了神,便听有人在我身后道:“凌安,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少爷还在等你用膳!”
我回头,只见阮明珠站在长廊尽头的红柱旁,一脸淡漠,她的身旁跟着一个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扎着麻花小辫,脸蛋圆圆粉嫩。
小女孩名叫可心,是阮明珠的女儿。
可心打小便没有父亲,阮明珠对此只字不提,众人更是无从得知,只知阮明珠在十八岁那年离开了宗政府,一年后再回来,手上便抱着一个女娃娃。
宗政明轩见她孤儿寡母实在可怜,便再度收留了她,让她管着府里的丫鬟。
阮明珠自幼服侍宗政明轩,就算众人皆喊宗政明轩“老爷”,唯独她依然还坚持唤他“少爷”。
“姑姑!”我朝阮明珠跑去,俯首捏了捏可心的脸蛋,笑道:“小可心,这几天乖不乖啊?”
可心点点头,露出两颗小虎牙,指着阮明珠道:“凌安姐姐,可心这几天可乖了,不信你问娘亲。”
阮明珠疏淡的面容添上了笑意,摸了摸可心的头,侧身对我道:“好了,你快些去吧,别让少爷久等。”
我点了点头,朝着可心挥手道别,便向宗政明轩的房中跑去。
待我路过转角之际,只见阮明珠犹且牵着可心的手站在原地,望着我一脸复杂——
后记:
更新来拉~~~~~醉米偷懒哇~~~~~~~~
应贝壳亲亲要求,可心出场了哟~~~~~~~~~~
对于宗政明轩与流云的关系,醉虾米都不说,大家自个儿猜吧。
醉只说一句,坚持自己想的,有可能是对的哦~~~~~~~~~~~
(*^__^*)嘻嘻……
前世篇 卷三 离酒浅斟红颜睡 第136章 暮夕之颜
我尚未走进宗政明轩的房间,便听见一阵咳嗽声,推开门,只见宗政明轩握拳附在唇前,咳得厉害。
咳嗽完了之后,宗政明轩又端着酒杯,喝起酒来。
我忍不住道:“咳得这么难受就不要喝酒。”
宗政明轩抬头,双目在触及我的瞬间乍现柔光,笑了笑,道:“你来了!你再不来,饭菜就要凉了。”
我道:“你是老爷,做什么等我一个婢女吃饭?”
话虽这么说,我早已跨步上前,一屁股坐在圆凳之上,执起玉筷,吃得有味。
宗政明轩拖着下颔,嘴边挂着笑容,酒杯在手中摇晃,看着我,像是欣赏一道风景。
我瞪了他一眼,恼道:“做什么这么瞧我?”
宗政明轩笑道:“好看。”
我翻了翻眼,埋头苦吃,索xing不再理他。
宗政明轩也不甚在意,自斟自酌,自观自赏,自得其乐。
半刻不到,他又咳了起来,打翻了酒杯,溅湿了他的衣袍。
我叹息,放下筷子走到他的身旁,轻抚着他的背。
咳嗽慢慢停下,痛苦的神qíng渐渐褪去,宗政明轩缓缓吐了一口气,抬头对我笑道:“谢谢。”
我摇摇头,道:“久咳伤肺,再喝酒更是伤得厉害,就不能把酒戒掉吗?”
宗政明轩凝望着我,轻声道:“十年了,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怕是戒不掉了。”苦涩笑笑,“就跟思念一样,如何戒掉?”
我不甘问道:“当真没有一点法子了?”
宗政明轩看着我,想了想,募然一笑:“有啊。”
我激动道:“是什么?“
“让我天天见到你。”宗政明轩的眸光幽幽,极尽了温柔,似星河映落在深秋的湖泽,那么深,那么痛。
我别过脸,láng狈道:“我不是夕颜。”
宗政明轩笑笑:“我知道。”
“你能不能不要笑了?”心中莫名难受,我忍不住脱口道:“你明明在难过,为什么还要笑!”
笑容在宗政明轩的嘴边褪去,他望着我一脸平静,右眼却落下了一行泪。
我即刻慌了手脚:“你……”
宗政明轩一把拉过我,拥进怀里,埋在我的发间,缓缓道:“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觉得自己像一个人,一个懂感qíng的人……”
他第一次笑,是因为遇见她;
他第一次哭,是因为她懂他;
他第一次笑着流泪,是因为不能拥有她。
既然不能拥有,又何必如此执着?
既然如此执着,又为何不将爱说出口?
那是因为啊,不忍在她的脸上,看到为难。
我默默不语,深知宗政明轩又在怀念已故的夕颜夫人。
良久过后,宗政明轩缓缓放开我,神qíng与往常无异,他挥挥手,婢女便上来将饭菜撤走,他回身卧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我了然走到琴架前,为他抚琴。
宗政明轩听琴的时候很安静,像醒着,又像睡着了。
我觉得宗政明轩很多的言行,都掩藏着隐晦的qíng感,我在他身上触摸到了秘密的线条,却不敢深入探究。
我总是会有一种感觉,若是我探究了之后,就会落得伤心。
没有人不怕伤心,包括我。
我不由想起了夕颜,一个伤心的人,和一个伤心的故事。
我所知道关于她的故事,都是来自于宗政明浩的口中,还有零零落落的,来自莫忘初的只言片语。
那是否就是她全部的故事?
我无法知晓,但我知晓的是,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回忆者对夕颜最难割舍的qíng感。
夕颜,全名为骆夕颜,乃是风璃国四大家族之骆家大小姐。
官宦世家,青梅竹马,儿时言笑晏晏。
岸汀兰芷,芳糙戚戚,小杂jú开了遍野,蒲公英漫天飞舞,那里,曾有他们的身影;那里,还有他们许下的诺言,要永远在一起。
时间一天天过去,感qíng一天天深厚,懵懂的qíng感一天天发生了改变。
在那个多qíng而又妖娆的年岁里,夕颜出落得多qíng而又妖娆,虏获了宗政兄弟多qíng而又妖娆的心。
美丽的夕颜,最终爱上了俊雅的明轩。
那个时候的明轩,是所有少女心中最完美的存在。
他三岁习文,出口成章;四岁习武,宛若天人;七岁殿前扬墨,状元进士无一人能对出他的对子;十岁校场比武,将军名士无一人能在他手中接下十招。
他是宗政家的骄傲,是宗政老爷引以为豪的长子,是夕颜芳心暗许的郎君。
终于,明轩十八岁那年,与夕颜订下了亲事,夕颜依偎在明轩的怀中,笑得一脸幸福。
幸福的她看不到,她的明瑛哥哥用血泪在玉佩上镌刻她的名字,她的明浩哥哥一刀一刀在木条上雕着她的容颜,她的明乾弟弟含着泪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然而,他们最终没能白头到老。
谁也料想不到,宗政明轩会在一夜之间,从万般宠爱的天之娇子,沦落为无人问津的痴呆之人,只有一个小婢女阮明珠,照顾着他的衣食起居。
这是宗政明浩对夕颜一生的愧疚,也是他对宗政明轩偿还不了的债,因为他是造成宗政明轩痴呆的罪魁祸首。
那一日,明浩再也压抑不住对夕颜的qíng感,他对明轩说:“大哥,我不会把夕颜让给你,我对她的爱不会比你少,我要去雪山崖顶摘下暮颜花,我要对夕颜坦白我的qíng感。”
暮颜花,开在悬崖之巅,只在夜间绽放,在凌晨凋谢。
若要摘下暮颜花,必须彻夜守在暮颜花旁,等待她绽放的瞬间,刨开泥土,不伤根枝,整株摘下,并在日出之前移植泥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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