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李源清命人带我去厢房休憩,说是隔日便要为我续命。
……
“人定胜天……师姐,她当真跟你说了一样的话,我该相信她吗?”
李源清站在碧池中央,脚尖轻点池面。
“当你已经决定救她、决定见她的时候,不是已经选择相信她了吗?”宗政明轩从竹帘后头走出,白袍松散,懒懒依靠着悬柱而立。
“明轩,我恨她,你知道吗?”李源清淡淡道。
宗政明轩颌首:“今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她了。”
方才,他就坐在竹帘之后,也首次从李源清口中闻得那些话,也着实大吃一惊。
“她让你花费了二十几年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你自当恨她。”宗政明轩停顿了一会,又道,“其实,你也该恨我。”
若不是当初他将那串红的诡异的佛珠jiāo给伊沁心,伊沁心就会死,而不会死而复生。
李源清垂着头,迷茫地望着自己的倒影:“这不怪你,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是上天来告诫我,不要试图逆天而行。人,是斗不过天的……”
“不,可以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变化了,不是吗?伊沁心并非对端木澈无qíng,相反,她却是爱着他,还怀了他的孩子。所有的一切,看似朝着既定的轨道运行,其实早已偏离,你为什么不坦言告诉她?”宗政明轩问道。
“明轩,我……”
宗政明轩来到碧池旁,撩起李源清垂落在水中的长发,发梢处,黑墨褪去,呈银白之色,淡然一笑,笑容苦涩:“可是因为对他的愧疚?”
相似的人,相似的遭遇,相似的爱人之举。
李源清沉默不答。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做了那么多,现在后悔了?”
“不,我不会后悔。”
“就算她不爱你,也永远不会感激你为她做的一切?”
“我爱她,那就够了。”
对不起天下人,那又如何?对得起她,那便足矣。
他李源清根本不是什么神人,只是一个为爱痴狂了的凡夫俗子。
他侧首,看到宗政明轩笑得深意,“你似乎对伊沁心很有信心。”
宗政明轩昂首笑笑:“因为她是我心爱之人。”
李源清看了看宗政明轩,随后闭目叹息,缓缓沉入碧水之中。
池底,阳光渗入,碧波粼粼,白莲肆意绽放。
就在白莲簇拥处,置放着一道水晶棺。
棺内,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
李源清的长发在水中dàng漾,黑墨早已褪去,银白如丝。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棺面,一滴泪溶进了水中。
两世qíng缘 第177章 少年白发
天池山之巅纵然白雪尽染,却是阳光拂照,温暖如chūn。
我来天池山的第二天,李源清便来为我解毒。
他在我的房间内燃起一阵熏香,白烟在我的周身弥漫,我轻嗅香味,觉得有种熟悉之感,想了许久,方才顿悟:“这是水珑国的神龙香!”
昔日,我在夙月的房内便曾闻得。
李源清没有应答,似乎刻意不与我说话,只是俯首捣药,将各种不知名的药糙放入药钵内,碾子“咚咚咚”地捶打。
我默默地望着他的身影,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他那过分年轻的面容常常让我有种错觉,那该是一个壮志凌云的儿郎,而并非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世外之人。
我不由想起端木澈、风炙阳和无霜,若他们对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看似相仿的人叩拜,唤着师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卸下沉重的心事,我不由“噗嗤”一声低笑。
李源清淡淡睨了我一眼,再度俯首捣药。
约莫半刻,他将捣好的翠色药汁倒进药盏内,随后递于我面前。
我指着药盏道:“让我喝下?”
李源清点了点头。
我接过药盏,犹豫了半会,仰面一口饮尽,口中顿时溢满青糙和泥土的味道。
袖口抹过嘴角,我昂首提着药盏道:“这个是解药吗?”
李源清淡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随手执起我的手腕,手指附在我的脉搏上。
他闭目静静为我把脉,沉吟半会,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探寻道:“我的毒都解了吗?”
李源清淡笑一声,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有点冷淡:“可以说解了,也可以说没解。”
随声招来素衣小童,命他收拾桌子上的药糙。
我困惑道:“上人这是何意,这究竟是解了,还是没解?”
“当日夙月用神龙香为引,虽为你解毒,却是将你毒发之日延迟七七四十九日,若是要彻底解毒,则必用红花解神龙香之引。然,要保你腹中孩子,红花用不得,故而我在为你解毒前,效仿夙月,用神龙香将你的毒发之日推迟,待四十九日后再以同样的方式为你解毒,如此周而复始,直至你诞下麟儿,最后再用红花为你彻底解毒。”李源清耐着xing子为我解释。
“莫怪你说要留我在天池山八个月呢。”我了然点头,原来解毒的时间要这么漫长,放下药盏,又道:“但是,我不明白的说,你只需将这个方法告诉端木澈就可以了,为何要留我在天池山?”
李源清的嘴角勾起弧度,“我若是直言告之,又如何让澈儿应下我那些无礼的要求?”
我一怔,暗暗瞪了他一眼,他竟是对自己的徒儿都用起了心思。
“你要做个慈父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端木澈在三年内不能攻打风璃国呢?”
“慈父?”李源清闻言冷冷一哼:“此话听起来着实可笑。”
见李源清矢口否认,我反驳道:“你若不屑做个慈父,过往为什么要嘱托端木澈派人周全赵诸祈,而且又以为我解毒为由,让端木澈答应善待赵诸祈?”
李源清淡淡道:“我从来没有让澈儿派人保护赵诸祈。”
“这……怎么会?”我讶然。
那前不久,柳乘风之所以会跟踪赵诸祈,莫非完全是端木澈个人授意的?
端木澈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瞒了赵诸祈?
“如此说来,澈儿是早就有所察觉了。”李源清神色深深浅浅,薄雾冥冥,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之所以要让澈儿善待诸祈,是因为诸祈做了一些澈儿无法容忍的事qíng,澈儿狠起心来,不会顾念旧qíng,为保诸祈,只得以你为介。”
我心中纳闷,赵诸祈敬端木澈为兄,究竟会对端木澈做了什么事?
想问,却不知该怎么问,话刚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随口道:“这不恰恰说明你对赵诸祈的爱惜之心?一个身为父亲的爱。”
李源清漫不经心转身,道:“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给一位故友留一条后路,与慈父之爱无关,诸祈不过是一个要杀我的野小子罢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李源清对我的怒意不甚在意,迈步朝屋外走去。
我急忙道:“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许端木澈攻打风璃国呢!”
李源清脚步顿住,僵硬了半会,并未回身,声音冷凝:“你当真想知道?”
“我……为什么不可以知道。”
李源清微微侧身,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却温暖不了他的表qíng,“那你就跟我来吧,事后若是落下伤心与后悔,可别怪我。”
说罢,李源清大步迈开,我急忙跟了上去,随着他九曲十转,来到一间木屋前。
那木屋子外围筑造,与李源清在风璃国的旧居如出一辙。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不解问道。
李源清没有回答,袖袍一扬,随手点住了我的哑xué。
我的双手覆上喉咙,张张嘴,顿时说不出话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源清,不时地比划着手指。
李源清闲淡道:“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用力地点头,神qíng带着困惑与愠意。
李源清轻甩衣袍,负手独立,“我只怕待会你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被他察觉而已,故而事先点你哑xué。”
他?他是谁?我再度比划着手指。
李源清指着木门,道:“你推开那道门,不就知道了?”
我望着李源清带着高深的面容,迟疑半会,缓缓移动脚步,直至木门前。
我再度回头看了李源清一眼,他静立在天地苍茫处,神色云轻风淡,却是带着深思之意。
回过头,我深深吸气,掌心贴上木门,稍稍用劲,房门应声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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