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吐之感同时翻天覆地地袭来,我推开他的手,快速地跑了出去,从怀中掏出止呕的酸梅,含在嘴里。
呕吐感稍稍褪去,而我的头依旧痛得厉害。
那一晚,我未吃晚膳,便早早地睡下了,却是睡的很累,浑浑噩噩间,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诡异却倍感真实的梦。
我梦见自己站在镜子前,跟镜中的自己说着话。
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很伤心,她哭了很久,喃喃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负我?”
我问她:“是谁负了你?”
她抽噎着,口中唤着一个人的名字,而我怎么也听不清楚。
突然,她猛抬起头,红着眼睛怒视着我:“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她眼中的恨意如此的鲜明,像一把利刃刺穿我的心。
然而,我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镜子里的我会这么的恨着自己?
翌日,我在叮咚的水声中醒来,眼光显得分外的扎眼。
我甩了甩头,摒去梦魇的迷障,挣扎着起身,糙糙地梳洗了一番。
有一个穿着糙青长褂的男娃端着热腾的早膳进来。
他叫志鸿,是李源清派来照顾我起居的侍童,明明只有七岁,却总是板着脸,一副持重的模样,他有条不紊地将膳食摆放在桌上,退至一旁,俯首对我恭敬道:“夫人,用膳了。”
我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忍不住轻捏他的脑袋,笑道:“谢谢你啊,志鸿。”
志鸿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板起一张脸,故做老成。
当我执起勺子,将白粥送进口中,吃了几口,索然无味,便放下碗筷,斜着眼睛睨着志鸿,随口问道:“呐,小志鸿,你来天池山多久了?”
志鸿一板一眼的回答:“回夫人,约莫半年。”
“约莫半年?”我了然点头:“看来也不是很久,当初是怎么上天池山的?”
志鸿沉默了半会,扯着嘴角道:“是我死缠着上人,上人无奈,方才带我上山。”
“哦?”我好奇心顿起,“你为什么执意跟着上人啊?你的爹娘呢?”
志鸿咬着下唇,眼睛蓦然红了,“跟上人上山是为了向他学艺,爹娘……都已经死了,是上人救了志鸿。”
“对……对不起。”我愧疚道,似乎,我提起了这个小家伙伤心的事。
志鸿道:“我家本在乌木山下,那里地处木琉国与风璃国边境,常年战乱,时而风璃国的士兵举兵过来,烧了村庄,抢了粮食,过几天,木琉国的军队又来会抢粮食,大家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志鸿摇摇头:“我们不能离开,只有那个村庄才能接纳我们。”
我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志鸿道:“居住在那里的人几乎都是木琉国与风璃国通婚的人,要么母亲是木琉国的人,要么父亲是风璃国的人,乌木山之阳的百姓痛恨木琉国,乌木山之yīn的百姓痛恨风璃国,故而,在乌木山下,两国通婚是禁忌,所以,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个村庄,都会被赶出来。”
我默默不语,两国之间的矛盾,似乎在边境尤为尖锐。
“杀死爹娘的,不是天,不是地,却是人之间的偏执!”小小的拳头握紧,志鸿的脸上涌出一种决心:“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风璃国和木琉国之分!”
我整个人都不禁为他震撼,想不到他小小的年纪,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叹了口气,胡乱地摸着志鸿的脑袋,笑道:“那小志鸿要努力了,想办法让上人收你为徒,然后好好学艺吧,要知道,消除两国之间的隔膜并不是这么容易的。”
至少,德才兼备者如端木澈与风炙阳,目前都尚不能做到。
志鸿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气馁道:“但是上人至今都不曾提过教我武艺,更别提收我为徒了,只是每日要我端茶送水,除糙作农。”
我重重地拍了拍志鸿略带瘦弱的背,哈哈笑道:“放心放心,上人会收你为徒的。”
“当真??”志鸿的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扬起下巴,给他一个肯定的点头。
就凭李源清此人,若是他没有意向收志鸿为徒,早就嗖然一声,幻化消失了,又怎么会被志鸿缠住,最终迫于无奈才带上天池山呢?
他之所以这么做,多半是为了磨练志鸿的心智。
志鸿得我肯定,骤然喜上眉梢,倒多了几分童真,与我少了几分疏离。
他犹豫了半会,昂起头问道:“夫人,我一直都想问你了,你为何总是在晚上出去呢?”
我茫然看着他,困惑道:“胡说,我最近都早早躺下休息了,从不曾晚上出门。”
志鸿道:“可是……我的确是亲眼见你走出房间的,而且不止一两次了。”
我一脸疑惑,“你确信看到的那个人是我?”
志鸿认真点头,“千真万确。”
我急忙扶住志鸿的肩膀,问道:“那你可曾看见我去了哪里?”
志鸿摇了摇头,随后歪起脑袋想了想,道:“你时常会去两个方向,一个北面莲花殿,那是上人住的地方。”
“另一个方向呢?”
“另一个方向就是西面的悠然苑了,而今是二公子住在那里。”
我怔怔地跌坐在凳上。
为什么志鸿说的事,我自己却毫不知晓?
两世qíng缘 第180章 奇怪之举
自从志鸿跟我说了那些事qíng之后,我半信半疑,便为自己留了一个心眼。
每日,我睡觉前都会在紧闭的门fèng间夹着一片树叶,翌日,树叶当真每每掉落在地;之后,我将红绳绑住手腕,系在chuáng栏的一侧,隔日醒来,红绳也总是断开;最后,我在门口撒上粉末,第二天打开房门,门口总共有两个来回的脚印,我踏上去,与我的脚印完全吻合。
我惊呆了,也终于相信志鸿的话——我的身体,会在我没有意识的状态下,自由走动。
是梦游吗?
之前,我从未听人说起我有梦游之症,是否是因为我怀了上孩子,又听了李源清的天命之说,心中抑郁成疾,才会出现这种症状?
我开始有点胡思乱想。
抬眼看去,只见志鸿捧着药碗走进房间,“夫人,该服药了。”
我“嗯”了一声,接过药碗,一口气将整碗如同墨汁一般的安胎之药屏息喝下,随即将蜜饯含在嘴里,化解药的苦涩。
将药碗jiāo予志鸿,我拖着下巴懒懒坐着,随口问道:“志鸿,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我总是晚上出去,要么去了北头的莲花殿,要么去了西头的悠然苑,是不是?”
志鸿捧着空空的药碗,认真的点着头。
“我去那两个地方都是做什么呢?”我喃喃自语。
志鸿翻了翻眼皮,嘟囔着:“夫人自己去的地方,怎么会不知道做什么?”
我抿抿嘴角,一脸悻然,“呐,小志鸿,如果我说,我对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毫无印象,你信是不信?”
与鸿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叹了口气,视线随意扫过志鸿那张故作老成的小脸,脑中一动,不由抿嘴一笑。
触及我的笑容,志鸿的身子不由一震,双唇蠕动了几下,闷闷道:“夫人有什么事要志鸿为你去做,尽管吩咐。”
我摸了摸志鸿的脑袋,笑道:“真不愧是小志鸿!当真聪明好学,心细如发,以后长大了,一定大有作为。”
“这跟聪明好学、大有作为有什么相gān吗?”志鸿小声地说了一声,随后扬起脸,神qíng郑重,“夫人说吧。”
我满意点了点头,道:“志鸿,我有件事qíng要拜托你,你今天晚上就守在我的房门外,等我出门了之后,你就跟在我的身后,看看我都是去做了什么,然后第二天再来告诉我,好不好?”
志鸿睁着乌黑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夫人,你没事吧?”
我苦笑着:“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志鸿沉默半会,道:“好,我知道了。”
“谢谢你啊,志鸿!”我欣喜地抱住他的小身子,下巴在他的脑袋上蹭了蹭。
“你……你快放开我。”志鸿一把将我推开,结舌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你别给我乱抱。”
我斜着眼睛睨着他通红的脸,心中暗笑:这小家伙,还真是人小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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