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霜对上那张俏丽容颜,神qíng一阵恍惚,随后转向别处:“你不用谢我,是你的父亲伊东闵再三拜托我,我才帮
你一回,但是你对凌安做过的事qíng,我依旧无法原谅。”
女子道:“无所谓,你又不是我喜欢的人,对我是喜是恶,我根本不在乎。而对于凌安此人,我就是不喜欢,无论她是死是活,我都会用这一生去报复她!”
“你这个人简直无药可救!”无霜然一甩衣袖,迈步离开。
“就你这臭脾气,难怪她不会喜欢你。”女子对着无霜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悄然一笑,迈步朝暮字铭消失的方向追去。
对现在的她而言,报复姜凌安的最好方法,不是毁掉对方,更不是毁掉自己,而是要过的比她幸福和快乐。
她能做到的,哪怕用上她一辈子的时间!
风璃国,宗政府,梅园
朵朵梅花绽放,冰枝嫩绿,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
“老爷你看,今年这梅花开得可真早,往年都是过了十二月也只是开出个花蕾,现在才十月,便绽放满园绯色。
”林曼芸笑道:“准是花神知道老爷喜欢梅花,便早早让她绽放,讨老爷喜欢呢!”
来去亭内,宗政明轩坐在木轮椅上,膝盖披着白狐皮毛绒毯,静静闭目,闻着花的芳香。
细风chuī动他的发梢,泛白的日光照亮了他那深刻的轮廓,之间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恍如风过万里的柔qíng。
“她现在的表qíng一定很幸福……”宗政明轩轻声道。
林曼芸沉默,她觉得宗政明轩口中的“她”是指暮颜,又隐隐觉得不是。
半年前,四方城一场大火烧成灰烬,柳剩风和李笑嫣将他们秘密救出,当时,略儿站着山头看着烈火焚烧的四方城发誓,总有一天要让端木澈血债血偿,事后,无论李笑嫣和柳剩风怎么解释,他都听不进去,而老爷则终日陷入昏迷,迟迟不醒。几日后,老爷终于醒来,木琉国却传来端木澈与暮颜坠崖而死的消息,当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躺在chuáng榻上失神地望着悬梁。
此后,老爷有反反复复地昏迷,醒来后便会在来去亭里发呆。
林曼芸知道,在木琉国东门口,也有一个来去亭,那是老爷心中的一个结。
有一天,老爷突然说:“我总有一种感觉,她还活着。”
林曼芸当时点头笑道:“老爷的感觉,从来不会错。”
宗政明轩也笑了,笑得满足。
但是,一个人的生死,真的凭借感觉就能知道么?
林曼芸相信,能。
就如同六年前,墨阳宫的那场大火埋葬了她心爱的人,但她能感觉到,他从来没有离开,后来,她便遇到了宗政明轩。
有时候,感觉真的很奇妙,它能让你看到许多ròu眼看不见的东西。
宗政明轩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与幸福,就像她能感觉到宗政明轩的心跳和思念一样。
忽而,梅园中刮起一阵大风。
林曼芸急忙掖紧宗政明轩膝盖上的毛毯,道:“老爷,起风了,快些回屋吧。”
宗政明轩摇了摇头:“今日,我想到外头走走。”
“好,都听老爷的。”
夕阳残血,万里红光。
羊肠古道,糙木扶疏。
林曼芸推着木轮椅缓缓走着,天地悠然宁静,几只忘记回家的雀鸟在半空飞翔,发出几声寂寞的啼叫,车轮“咕噜”滚动,是寂寞的回声。
宗政明轩静静坐着,目光定定地望着天际如火的夕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是在享受huáng昏旖旎的美好;
或许,他是在回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
或许,他是在思念那个曾经无缘相爱的女子;
或许,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人生最后一次日落。
“曼芸,这么多年了,你怨我么?”
林曼芸轻声道:“老爷,你爱着那个人,会去埋怨她么?”
宗政明轩笑了笑,一滴泪在他嘴角滑落。
爱一个人,无怨无悔,但是会很苦,心会很痛。
宗政明轩缓缓叹息,闭目道:
“略儿的事你多花点心思,他生xing嫉恶,认定了的事很难改变想法,你要好好规劝。”
“恩,我明白。”林曼芸点头。
“嘱咐明乾,现在颜家得势,别跟他们硬着来,蛰伏几年,等宗政家在各国的商号重整旗鼓后,再卷土重来也不迟。”
“好。”
宗政明轩徐徐地说着一些事qíng,就像是在jiāo代身后事。
林曼芸静静地听着,一遍又一遍地应着“好”、“我知道”。
jiāo代完许多事后,宗政明轩沉默了一会,最后缓缓道:“我死后,把我的骨灰送回木琉国,就撇在东门口那边的来去亭前。”
林曼芸的身子一震,许久说不话来。
“曼芸?”
“恩……我知道了……”颤抖的唇,颤抖的声音。
宗政明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专注地望向远方。
天地悠然,红霞漫天,一道红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平静,黯然。
“下次再度见面之前,千万别死……”
一道俏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缓缓闭上双眼。
对不起,凌安,我想我无法在遵守这最后的约定了,但是我会等你,等着再见你一面,就在来去亭……
白色袖袍忽而落下,谁的手无力地摊在一侧?
“咚咚咚----”
远处,是谁敲响了暮鼓钟声,哀悼着生命的逝去?
林曼芸的脚步一顿,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去。
西风chuī过她的脸,满目是泪。
“你不会寂寞,我马上就会来陪你。”她轻声地说。
人和轮椅慢慢走向似血如盘的夕阳,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
他们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huáng昏的古道上留下了生命的辙痕。
也许,人的这一生,不许要刻意留下什么,就像一个故事的结束,也不需要留下什么,因为我们笑过、哭过、心痛过、感动过……
就已经足够。
十日后,有一辆马车驶进木琉国南靖城,在东门口五里处的亭子前停了下来。
马车内走出两个人,一个是年轻貌美的少女,一个是年纪约莫七八岁的男娃,两人披麻戴孝,神qíng悲而不哀,平整,肃穆。
男娃下了马车之后,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亭子,像是瞻仰神圣的殿堂。
亭子早已被年岁冲刷得破旧不堪,赤色悬柱红漆剥落,石墙斑驳点点。
亭子上挂着一块同样破旧的牌匾,褪变成灰色的墨迹依稀可看出三个字---来去亭。
来去亭旁,来来去去,谁会为谁停留?
谁和谁,曾在这里终生成约?
又是谁和谁,终生不得相见?
男娃咬着唇,似乎要将心中的悲伤忍下,他慢慢地打开手中瓷瓶的封盖,很轻,很慎重,仿佛那里所盛装的,是
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东西。
瓷瓶缓缓翻转,骨灰沙沙撇落,归于尘土。
“父亲……”男娃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别哭,这是父亲大人的遗愿。”少女走了上去,温柔地环住男娃的肩膀。
“父亲,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重建四方城,重振宗政家,踏平木琉国!若违此誓,就让我宗政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男娃跪地,朝着来去亭重重叩拜,随后起身,毅然上了马车。
少女无奈,摇头叹息。
一记huáng尘扬起,绝迹天边。
马车匆匆来,又匆匆地离开。
风中飞扬的垂帘,那咆哮的金狮,桀骜如初。
当晚,来去亭内来了一个白衣女子,蒙着白色面纱,一身曼妙,像一朵出尘不妖的白莲。
她坐在石桌前,安静地抚琴,仿佛这个世上任何的人和事,都无法将她打搅。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着一袭祥云黑袍,静静站着,负手临天。
男人的脸隐藏的yīn暗中,但他的视线从未从女子身上离开。
女子反复弹着同一首曲子,弹了整整一晚。
男人只言不发,安静无声,站着陪了她整整一夜。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第一道阳光从东方磅礴而出的那一刻,我止不住了琴音,抬头面向晨光,想要驱散脸上所有悲伤的yīn影。
“你不该这么任xing,你现在身子不好。”端木澈责备道:“师父说你还需要好好调养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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