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华打断他的话:“得了吧,你那车轱辘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反正你们爷俩儿都是有主意的,谁也不听我的,爱跟谁来往跟谁来往,我管不了。”
一直减弱存在感的墨北觉得自己膝盖上中了一箭……
等孙丽华和墨向阳先回去做饭了,姥姥又对孙五岳和孙丽萍说:“你们也别气你大姐说话不好听,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是盼着你们好。要是对外人,她也不会说这么多。”
孙丽萍说:“我还巴不得她拿我当外人呢,给她当妹妹,我都得少活二十年。”
姥姥嗔道:“胡说八道,亲姐俩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姐说你两句你还炸刺儿了,小时候你姐对你多好,有一块糖都掰成两半给你俩吃,她自个儿一口都捞不着。丽萍,小卫真是二刈子?”
孙丽萍说:“妈,我真受不了你们,人家卫屿轩是做啥对不起你们的事了,背后这样讲人家?当初可还是他救了咱小北呢。”
姥姥说:“嗐,我也就是问问么。”
孙丽萍说:“知道他人好就行了呗,管他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呢,又不是你儿子,管那么多。”
姥姥叹气:“我管这个gān啥,我不就是觉得小卫人挺好,要真是……那不也怪可怜的么。你看看你,跟你姐一个样儿,跟我说话都像吃了枪药似的。”
孙丽萍说:“我都是让她给气的。”
孙五岳终于从被子里钻出来了:“有本事你当着大姐的面说。”
孙丽萍把手伸进被子里找准他腰上软肉用力一掐:“欠收拾你!”
砍伤孙五岳的人很快就被找到了,三个人都是火柴的手下,当时是两个人架着孙五岳,一个动手。动手的那个叫郑洪光,才十六,因为学习成绩太差,又总是打架斗殴,被初中班主任给劝退了。郑洪光跟着火柴还不到一年,但替火柴砍人已经砍出了名气,走到哪里都带着那把片刀。
龚小柏找到他的时候,郑洪光正装模作样地拿片刀削指甲,颇有点古龙小说中人物的风范。郑洪光不怕龚小柏,他觉得自己能打,又年轻,还是火柴面前的红人,再过几年不见得会混得比龚小柏差。
跟着郑洪光的大毛、二毛哥俩儿比他大两三岁,但向来唯他马首是瞻,这次砍孙五岳也是他俩跟着去的。
龚小柏是带着墨北来的——墨北非要来看热闹,龚小柏也拿他没办法。
郑洪光三个人也不把这一大一小放在眼里,大毛、二毛还各自踏一只脚在凳子上,摆出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来。
龚小柏问:“是你们砍的孙五岳?”
郑洪光chuī了chuī指甲屑,没理他。
大毛嘿嘿冷笑,很有武侠片腔调地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龚小柏说:“替我给火柴带个话。”
大毛哼道:“什么话?”
龚小柏没吱声,先拍拍墨北的脑袋,示意他站一边去,然后一个箭步就到了郑洪光跟前。郑洪光吓了一跳,手里的片刀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龚小柏手里,还没等大毛、二毛回过神来,郑洪光就已经躺在了地上。
七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每刀都跟孙五岳身上的位置相差无几。
二毛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大毛还好,就是全身都在抖。
龚小柏用刀面拍拍大毛的脸,留下一片血印,“就这个话。”
“话”还躺在地上,不知道是太疼还是太害怕,一边流泪一边小声地呻吟着。大毛哆嗦地点了点头。
龚小柏把刀扔在地上,领着墨北走了。
这是墨北第一次看到龚小柏动手——那次在狗肉馆打群架不算,龚小柏只踢了一脚。
龚小柏在日常生活里是个很平和的人,时不时的还会犯二、会害羞,看起来就和寻常大男孩没什么区别。墨北虽然知道他是个有名的大混子,也清楚他不可能就像平时表现的那样普通,但还是难免有种“不过如此”的错觉。
可是方才龚小柏从静到动,当真让墨北想到一个不太恰当的词:矫若骄龙!
郑洪光的反应不够快是一方面,但墨北看得很清楚,他在龚小柏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最大原因是他被吓住了。
墨北在小说里看到过这样的描述:一行人纵马入山林,深夜传来虎啸,骏马有的被惊得腿软瘫倒,有的吓得腹泄,还有的慌不择路地乱跑一气。这是家养牲畜与野性十足的万shòu之王的差别,连面儿都没照,单闻其声就已经吓得如此,若是猛虎迎面扑攫而来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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