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春宫乱_繁华歌尽【完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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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烟阁后院宽敞,载了数棵百年红枫树,棵棵有盆口粗细,如今枫花凋零,秋叶纷纷委地,殷红如血,血如天边残阳。

  苏嫣身着月牙色对襟百褶裙,长发只用一根玉钗簪定,聘婷坐于那红枫树下的秋千架上,将紫竹箫递到嘴边,划出一抹悠远绵长的乐音。

  只见她双足轻点,袅娜身姿随风轻摆,长裙下露出一点鹅huáng色的绣鞋,秋阳映照下来,有种难以言表的空灵之美。

  偏生那箫声低沉呜咽,如泣如诉,和她娇丽的qíng态反差极大,倒凭添了几分萧索。

  箫声传的极远,随风儿飞过宫墙,凌烟阁的宫人们皆停住手中做活,静静地围在院子里,谁也没有打扰苏嫣chuī奏。

  桑榆并不熟悉音律,于技巧上辩不出深浅,但闻那音调凄绝绵延,当真是听者伤心听者落泪,再望着苏嫣幼嫩的脸孔,如何也想不出这般明丽的少女,如何chuī得出如此萧索沉静的曲子来。

  绿芙悄声问,“姑姑,小主今日怎地有此雅兴,不会是禁足闷出了心结罢…”

  “小主能chuī奏散心,也是解闷的法子,我看此举甚好。”桑榆端端立在屋后回廊下,那小贵子凑过来,“姑姑,咱们小主chuī得是甚么小曲儿,奴才倒是头一回听,只觉好听的很,却不通这些文雅的事了。”

  绿芙偏了头,道,“宫中的娘娘素来喜欢琴筝,既好看又欢快,少有主子以箫为奏的。”

  如云正在小厨房上添炭生火,听了箫声便亦洗了手过来,桑榆正想着,那宋福林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尖声儿道,“怎地没有?那已故的蓉妃娘娘,最擅弄箫,听原先那嫣华宫的汪总管说,蓉妃的箫声艳绝六宫,却只为陛下一人演奏,旁人自是无缘听见了。”

  “我说怎地从没见蓉妃把弄乐器,原是都教陛下一人赏了。”绿芙说罢,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桑榆便沉声道,“蓉妃乃宫中大忌,断不可以咱们小主作比,引来祸事。”

  绿芙和如云相视一瞧,咋舌退下,兰若悄悄转到苏嫣身后,以轻力助推,苏嫣悠悠然摆dàng,带起满院秋波涟漪。

  玉眠池依峦花山而建,常年寒潭碧波,树糙丰茂,现下正是一脉秋光大好。

  轻歌曼舞靡靡绯色,酒色生香,段昭凌斜倚在榻,一手搭在膝头,面上已见三分沉醉,凤目微眯,张口含住林容华剥好递来的荔枝。

  他今日未着龙袍,一袭银缎软烟罗缕衣,玉带束腰,褪去龙冕后,那一张玉容俊美无暇,迷而不醉,面色悠然惬意,眼底却一片清明,静若流霜。

  入目七分清醒,时时八面玲珑,便是帝王本xing。

  静妃因着身子不适,并未赴宴,宜妃在右,玉兰色宝象纹花宫装华美,颈口缀了三颗猫眼石,尽显风仪,她挽起袖摆,执玉壶微倾,琼玉屠苏酒如银线落入金樽,只见宜妃宛然一笑,倾身将酒樽端上,媚声道,“方才姚贵人那支舞跳得极美,臣妾瞧着陛下很是中意,自当再饮一樽助助兴了。”

  段昭凌仍是挂着笑意,却并不接过,挥袖冲下座的姚贵人摆摆手,“一曲飞天舞妙处横生,朕有好东西要赏你。”

  姚贵人心中一喜,平素里傲气的面孔,现下已是笑若chūn花儿,身着舞服,束腰收袖,倒有几分飒慡之态,上前躬身行礼,“能为陛下献舞,是臣妾的福气,不敢妄图赏赐。”

  “你同你叔父一样,朕看重的就是你这xing子,那支榴花小玉剑就赏给你了。”段昭凌言罢,遂命崔尚仪到库府取物。

  崔明珠为圣上贴身侍婢,随侍左右,与那王忠明一道,是天子跟前一等一的红人,便是宜妃也不敢轻易怠慢了去。

  宜妃目光掠过林清清,遂道,“不愧是将门虎女,端的是姿仪大方。今日陛下兴致正高,妹妹们应多学一学姚贵人了。”

  ☆、一曲箫声抵万金

  池边小阁上广袖漫天,玉萝莺莺,酒意酣浓,一场霓裳羽衣舞毕,段昭凌专注赏乐,少言寡语。听着众妃嫔你言我语,时不时勾起唇角微笑,那笑容玉净温润,极具魅惑,眉眼开处,似云散雾明,霁月风光。

  林清清于左位上,心中眼中满满的尽是眼前人的无双风华,心下不由得痴然,不曾想自家第一眼钟qíng的男子,如今竟能美梦成真,得以陪伴左右,恩宠相加,岂有比此时更为圆满之事了?

  即便要她以命相抵,终此一生换得缱绻若此,她亦是甘愿。

  今日赴宴的宫装,正是段昭凌御赐的如意翠纹裙,司制房赶了七日才得了这么一件来,做工jīng细,材质轻匀,端的是珍品贵重。

  她初承雨露,侍奉陛下不过数日,仍显得羞怯而生疏,但在段昭凌眼里,却有本xing的温婉,教他很是舒心顺意。

  在旁不多话,只低头细细剥着荔枝,段昭凌轻轻将她柔荑握住,“怎地只给朕吃,你却是一颗也不尝的?”

  林清清听他语气温柔关切,不禁想到这几日缱绻温存,晕红了脸,垂眸轻语,“臣妾见陛下爱吃,便比吃到自家口中还要香甜许多。”

  段昭凌朗朗一笑,很是受用,遂皓腕一转,将指尖的莹润送入她口中去。

  宜妃瞧在眼里,妒在心头,那张像极了蓉妃的脸教她生生厌恶,可偏偏段昭凌如此恩宠,将她捧于掌心般爱怜。

  多久不曾有妃嫔如此承宠,便是自家入宫数载,都没能得陛下如此怜惜!

  她愈是妒火中烧,面上却愈发仪态从容,自饮了一樽,缓缓将目光递于王美人。

  那王美人瞧着林清清圣眷正浓,颇有不服,得了宜妃指令,遂袅袅起身,脂粉浓艳的脸上堆了笑,“瞧林妹妹这一张甜嘴儿,教我们这些个做姐姐的自愧不如,当真是岁月催人了。”

  段昭凌乜斜着眼,掸了掸衣襟,道,“你方才那首《玉瑶曲》就唱得很好,朕听着比清儿的话还要甜。”

  王美人顺势道,“想来林妹妹样貌好,歌喉定是极佳,何不借此好景为陛下唱一曲儿,也教我们跟着也沾沾灵气了。”

  林清清没料到她有此一招,突然发难,自家素来不善音律,只专于弄筝,唱曲儿断非长项,不由地楚楚望向段昭凌。

  “清儿这几日辛苦,就不必唱了,陪朕听听曲也不失为乐事。”段昭凌显是偏袒于她,那王美人杵在原地,好生没了脸面,她羞愤难当,只得讪讪回了座,以茶封口。

  “臣妾驳了陛下雅兴,陛下可会气恼?”

  段昭凌淡笑摇头,宜妃便命人将酒杯撤下,道,“酒气伤身,不宜多饮,不如让林妹妹给陛下泡一盅清茶来解解酒。”

  “宜妃想的周全,就依你了。”

  宜妃浅笑着唤来莫言,眼波轻转,那莫言便会了意,引着林清清下去。不多时,就见林清清莲步轻挪,端了青花小瓷盅上来,恭敬道,“陛下请用茶。”

  宜妃端坐不动,段昭凌接过茶来,方递到唇边却倏尔停住,俊眉登时便蹙起了,林清清本是满心期待,方才那莫言从旁提点,教她在银针雪顶中加了一味苦杏仁,说是秋日暖身的好材料,她于家中时,便常替父亲泡杏仁茶喝,遂捻了两颗放入。

  不想段昭凌神qíng一变,教她眉心一跳,忙地问,“陛下可是不喜欢?”

  宜妃这才徐徐转过脸来,不经意地瞥见那茶盅,俏脸遽变,忙地伸手将那茶盅接下,冷声道,“怎地能在陛下的茶中放入杏仁?”

  林清清不明所以,细声答,“臣妾想着杏仁xing温亦可解酒,遂放了两颗…”

  宜妃摇头道,“林妹妹当真糊涂的紧,陛下素来对杏仁相触,一沾便发疹子,宫中亦从不载杏树,你怎会不知忌讳,显些伤了陛下圣体!”

  林清清一听,才知犯了忌讳,羞怕之间,忙地撩衣跪下,颤巍巍地辩解,“陛下恕罪,臣妾并非有意…从未有人提点臣妾陛下不食杏果,望陛下恕罪!”

  “妹妹身为妃嫔,却不清楚陛下喜恶,的确有失。”宜妃语重心长地规劝,段昭凌终是摆摆手,略微缓和了面色,道,“将这茶水扯下,朕现下不渴。”

  林清清心有余悸地站起来,瞧着段昭凌转冷的神色,心中委屈却不得表现,只安静地坐在一旁,暗自伤神。

  段昭凌已看了两个多时辰歌舞,这会子已是没了耐xing,又经方才那样一闹,胸中遂不十分畅快。

  殿下一曲琴音高扬,他忽而闻得一阵悠扬的箫声隐隐传来,身子一窒,刻意捕捉着那似有似无的音律。

  在琴音错落中,那箫声却愈发百转千回,竟教他忘了四周奏乐。

  仔细辨认之下,段昭凌已是痴醉,那隐约的箫声,chuī奏的正是蓉妃当年最喜欢的一曲《玉雪飞花》。

  曾经沧海难为水,蓉妃一去,六宫再不闻dòng箫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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